第360章 就想站在你身邊
蘇漫到的時候,湯娘子正裹在被子裡頭,滿臉燒得通紅,嘴唇不停地開合著,發出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聲音。
幾個小丫頭顯然是慌了手腳,有的端著盆子站在床榻邊上獃獃的發愣,有的在房間裡頭來回的轉圈,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著些什麼。
只有雙喜,面色沉靜的跪在腳踏上,細心的用冷水帕子不停的擦拭著湯娘子的臉頰。
蘇漫進來的時候,幾個小丫頭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圍了上來,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略帶幾分哭腔道:「夫人,婢子實在不知道娘子這是怎麼了,人才過來躺下沒多久就發起高熱,怎麼叫都叫不醒。」
蘇漫沖著那兩個小丫頭擺了擺手,幾步走到床榻邊上,低聲問道:「如何?」
雙喜將手中的帕子放下,沖著蘇漫屈了屈膝:「回夫人,想來是傷口引起的高熱。」
「請了大夫了嗎?」蘇漫聞言,伸手去掀被子,想要看一看湯娘子的傷勢,卻被一直細幼的手臂攔住:「夫人,婢子這就著人去請大夫,這房內血腥氣太重,您坐在一旁守著就好,傷口駭人,若是……」
蘇漫沒等她將話說完,便一把揮開她的手,徑直將那被子掀開了。
隨著蘇漫的動作,那原本躲在被子下面的小腿微微一顫,似是受不了這外面的冷風一般,下意識的往內側縮了縮。
蘇漫看著那比起駱知行肩背上的刀傷淺不了幾分的傷口,一股怒氣不由升了起來。
這腿都要掉了,居然還在這逞強!
身後傳來紅梅的低聲驚呼:「天,怎麼傷的這麼重!」
蘇漫沒有回頭,手指在外翻的皮肉上方劃過,明明沒有碰觸到,可是那人還是反射的一抖。
「去,去外院把沈易知請過來。」
……
沈易知是跟著陸衍一起過來的。
因著男女有別,陸衍在門外猶豫了片刻,終是沒有邁步進來。
沈易知卻是不理會這些,大剌剌的推開門,沖著屋裡的人嚷道:「你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不給準備點可口的就算了,這吃飯吃的正香,就指揮起人幹活了。」
蘇漫沒有理他,招呼紅梅多點幾支蠟燭端到床榻邊上。
沈易知嘖了一聲,伸了頭湊過去看:「呦,這跟那屋躺著的那個是cp吧,這傷口都成雙成對的。」
「被胡說八道的。」蘇漫沒心情跟他貧嘴,手底下忙活著將被子掖好只露出受傷的部位來。
「我瞧著沒有傷到骨頭,不過這傷口實在太深,只能麻煩你再給她縫合一下了。」
沈易知瞧著她神色鄭重,便也就歇了跟她鬥嘴的心思,看了那傷口一會兒,正色道:「沒什麼難度,準備東西吧。」
蘇漫立刻指揮小丫頭們準備需要的器具,見東西都準備好了,這才輕嘆一聲退了出去。
陸衍雙手背後,正站在院中的玉蘭樹下,不知道是在看廊檐上掛著的燈籠,還是看牆角上那一彎似明非明的月牙。
蘇漫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細嫩的手指輕輕滑過青年的掌心,薄繭在指尖留下些微的觸感。
寬大的手掌微微收緊,將纖細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是不是嚇到你了?」
蘇漫隨著他仰頭看去,眼睛也彎的像是那彎新月:「你當我是嚇大的么,這麼點子小事兒就能嚇到我。」
蘇漫感覺到握著自己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我瞧了師兄的傷口,即便是縫合了,那刀疤依舊歪歪扭扭醜陋的駭人,想來血肉模糊的時候更是難看的很,你哪裡見過這等場景……」
「打住,」蘇漫轉過頭,「這算什麼,比這血腥多的場面我都見過,你不要總覺得我柔弱不能自理好吧。」
陸衍發出低沉地笑聲:「倒也是,整日里瞧著你在後院裡頭忙這忙那,到忘了你也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豪傑了。」
「我聽你這話不像是在誇我,倒像是在貶我。」
「夫人此言差矣,為夫方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毫無半點貶低夫人之意啊。」
蘇漫聽他這一本正經的跟自己這麼說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拉倒吧,哪個不知道咱們首輔大人口蜜腹劍,面熱心冷啊。」
「夫人這話才不是什麼好話吧。」
蘇漫哈哈笑了起來,也不再看向陸衍,望著那漆黑的夜空,感慨一般的嘆道:「其實能這麼跟你鬥嘴聊天,也是挺好的。」
陸衍側過頭,看著少女純真的側顏,心中頗為觸動,話便脫口而出:「待到事了,我便日日與你這般說話聊天。」
蘇漫沒有回應,仍舊抬著臉望向那夜空。
其實她又很多話想要與陸衍說,也有很多事想要問陸衍。可是,方才她站在廂房門口,看著這個人就這麼站在院中,長身玉立,卻又無比落寞。
她不想看他繼續這般落寞下去,只想義無反顧的和他站在一起。
不說便不說了罷,這世間的事情哪裡都能說得明白透徹,難得糊塗才是處世的道理。
所以蘇漫便歇了所有責問的心思。
沈易知從廂房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歲月靜好,你儂我儂的大型撒狗糧現場。
他十分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故意重重的咳了兩聲,哼道:「你們小兩口也太沒有良心了吧,我一個人在裡面累死累活的搶救病人,你們倆倒好,擱這賞景看月亮,怎麼的,權謀片改言情劇了?」
蘇漫原本有些不好意思,聽了他這話,抬杠的心思卻是怎麼都壓不住了:「呦,沈道長辛苦了,妾身怠慢了,妾身就不應該出來讓您那保持安靜,就該舉個銅盆敲鑼打鼓的在您耳朵邊上加油鼓氣!要是您覺得我一個人不夠熱鬧,我就拉上全府的人一起,您看如何?」
沈易知知道蘇漫也是個嘴巴不饒人的,哼哼了兩聲沒有再理她,徑直看向陸衍,似笑非笑道:「陸少詹事這眼光真是與眾不同,尊夫人這脾性,怕不是何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道長謬讚,賤內頑劣,還請道長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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