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作怪
江白竹將手裡的菜刀磨得霍霍作響,銀光閃閃,咬牙切齒道:「我能挨!」
不過片刻后,江公公便來傳膳了。
江白竹捧著一個托盤,仍然小心翼翼地跟著江公公來到了承恩殿。
「陛下,奴才來送膳了。」江白竹走近謝君澤批奏摺的桌面,嘭的一聲,將蓋著的大碗打開。
謝君澤微微抬眼,卻見碗里一整鍋的都是石頭,還在滋滋冒著熱氣。
他這才將目光投到送菜的廚子身上,一眼就認出了江白竹,謝君澤也沒有惱怒,一張臉疏離而威嚴,冷淡道:「朕今日沒有胃口,這鍋膳食就賞給你了,吃完再下去。」
「真的賞給奴才了嗎?」江白竹今日已經不是那麼緊張了,她心裡有氣,竟抬起眼,直勾勾地盯著謝君澤,反問道。
「君無戲言。」謝君澤冷聲道,目光卻落在江白竹的臉上,眼底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
一鍋石頭,他倒要看這個小廚子玩什麼花樣。
「奴才叩謝陛下隆恩。」江白竹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后,這才將那托盤拉了過來,滿足道,「陛下賞賜,奴才真是萬分榮幸啊。」
她一邊用筷子扒弄著那燒得熱辣辣的石頭,忽然從懷中掏出幾個雞蛋來,當著謝君澤的面兒磕開來雞蛋,呲啦一聲,將雞蛋打在了滾燙的石頭上。
那雞蛋碰到滾燙的石頭,頓時就凝結在上面,發出嗆人的香味,瀰漫了整個大殿。
江白竹用筷子拔了拔,便開始夾著雞蛋塊開吃了,邊吃邊解釋道:「這道菜叫以卵擊石,用的是新鮮雞蛋碰撞滾燙的鵝卵石,要的是最自然最新鮮最熱辣的香味,這雞蛋,又滑又嫩又香,軟綿綿,香噴噴,入口回甘,繞唇三日啊。」
謝君澤想不到她居然還會玩這一出,本來幽暗冷漠的目光獃滯了幾秒,這才強行拉回,頓在了桌面的奏摺上。
然而,江白竹卻故意在他耳邊吧唧吧唧地吃著雞蛋,時不時讚歎兩句,又時不時惋惜道:「噢,奴才這該死的記性,竟忘了陛下是不吃雞蛋的,真是可惜至極了。奴才極為擅長烹飪雞蛋,而雞蛋又做法多樣,營養均衡豐富,實惠便利,既可以燉煮蒸,又能炒滑溜,可惜啊,實在可惜。」
謝君澤不搭理她,仍然專心致志地批著奏摺。
江白竹慢悠悠地將雞蛋吃完后,就差將那鍋中的石子都舔一遍了,這才收拾東西道:「陛下,奴才吃完了,但是這宮裡素食實在是太多了,肉都沒有,陛下你知道嗎?就這種以卵擊石的做法,還能做烤肉片,烤魚片,可好吃了。」
她說罷,收完東西,對謝君澤行了個禮,這才慢慢退下去了。
直到殿門被關上,承恩殿里還環繞著雞蛋的極致香味。
正襟危坐的皇帝陛下這才鬆了松龍袍的扣子,極為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垂首一看,擺在自己跟前的奏摺上竟然批著:想吃!
謝君澤懊惱地將奏摺揉成一團,放在燭火上點燃了。
這個小廚子今日弄這一出,定然是發現自己偷了他的雞了!但是他既沒有聲張出來,絕對是有利可圖的!
謝君澤沉吟了半響,忽然沉聲喚道:「江公公,進來。」
江公公急忙趕緊趕慢地進來了,低聲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查查那個新來的廚子是個什麼來路,還有,通知御膳房,弄點葷腥進來。」謝君澤冷聲道。
「可是晉王那邊——」江公公遲疑道。
「御膳房到底是朕的御膳房,還是晉王的御膳房,他不能吃葷腥,就要整個皇宮陪他吃素嗎?混賬!」謝君澤暴躁地將桌面的奏摺揮到在地,聲音越發冰冷,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霸氣側漏,氣質凜冽,與平日朝堂上病怏怏的樣子判若兩人。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這就去辦,這就去辦。」江公公急忙安撫道,匆匆地出門去了。
江白竹這次居然沒有打板子,而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御膳房的各位廚子都目瞪口呆地盯著她,不可置通道:「江大廚,陛下他,他吃飯了?」
江白竹搖了搖頭,一臉坦然道:「沒有啊,我吃的,陛下賞給我了。」
「那陛下怎麼沒有打你板子?」底下的廚子紛紛圍著江白竹,想要討出活命要訣。
為什麼?他心虛唄,畢竟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啊,堂堂一個陛下,還是懂點道理的。
不過這話,江白竹是萬萬不能說的,她正要找個借口敷衍,卻見寧大總管顛著個大肚子跑了進來,公鴨嗓的聲音帶一股難言的喜悅:「各位兄弟,好消息,好消息,江公公剛才來說了,從今日起,咱們御膳房可以有肉了!整個皇宮都可以吃肉了!咱們都可以吃肉了!」
「什麼!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為了晉王殿下,咱們都吃素這麼多年了!」
「太好了,我都多久沒有吃過肉了!我都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了!」
「真的能吃肉了嗎!那今晚我們大家都露一手,每人做一道拿手菜,先吃一頓好的!天啊,我太高興了!」
底下的廚子都高興瘋了,紛紛各自擁抱著痛哭流涕,都忘記了要問江白竹為啥沒挨板子的事了。
江白竹心裡美滋滋的,這個狗皇帝,明明就是一個實在的吃貨,她不過才略施小計,在他跟前露了兩手,這就忍不住想吃肉了。
看來那隻叫花雞丟得還是值得的!
等著吧,早晚有一日,她要當著大家的面兒,揭開他這個吃貨的真面目!
不過說來就怪了,這皇家的人,一個皇帝裝厭食症,一個晉王殿下不能吃肉,該不會也是裝的吧?江白竹心裡暗自嘀咕。
肉多好吃啊!她可是無肉不歡的,這世上就沒有比吃肉更快樂的事!怎麼會有人不吃肉呢!
江公公辦事就是這麼迅速,謝君澤不過一聲令下,整個皇宮瞬間就傳開了,自然,江白竹的個人資料也在第一時間由暗衛遞送到了謝君澤的桌面上。
「江白竹?世代從醫?世代從醫他做什麼廚子?」謝君澤看著密保上面的資料十分的納悶。
然而,看到後面,他卻平息了皺起來的眉頭,甚至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逃婚?女的?有趣,有趣。」謝君澤將手裡的密保捲起來,放到燭火上燒了,修長的手指輕輕磕在桌面上,沉吟良久后,才對暗衛道,「保護好她的消息,不要被第二個人查出來。」
暗衛低聲領命,一躍而去。
謝君澤看著燭火燒盡了灰燼,正要離開,卻忽然敏感地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
這香味不偏不倚,就往他的窗子鑽,還伴著一股輕輕的炊煙。
哼,小御廚,想引誘他?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