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讓我吃了你
爬到螃蟹洞口，葉述眯眼說了句：「這真是個美麗的世界。」
轟！洞口塌了，那些光能體的轟擊太猛烈，連江堤都毀了。
光能體倒是離開了，往下游去尋找葉述了。
但外面那滿地的屍骸，葉述躲的很好，只可憐了那些暗化魚，還有大閘蟹和小龍蝦，都被轟爛了，黑血和泥漿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噁心。
斯嘉麗望著葉述，美麗的世界？
葉述撇嘴道：「至少曾經很美麗，就算被你暗化了，依舊很美麗，當我明白真相，突然發現，其實很多暗化生物都很可愛噠。」
一隻噁心扒拉的暗化螞蟥從眼前爬過，開始吸收地上的血污。
葉述一腳踹飛，假裝沒看到它，至少其他的很可愛。
比如？唔，反正很可愛就是了，而且很好吃。
葉述還掰了只螃蟹鉗給斯嘉麗：「嘗嘗吧，如此美味以後就吃不到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斯嘉麗皺眉反問。
葉述沒回答，自顧自爬出了螃蟹洞，趁著天沒亮，優哉游哉的溜達著。
凜冬是暗化生物繁衍的集結，塌掉的江堤旁竟露出了一個兔子窩。
母兔子估計已掛掉了，只剩下幾隻瑟瑟發抖的黑暗小兔趴在窩裡，葉述上前抱了一隻遞給斯嘉麗道：「可愛么？晴晴最喜歡兔子了。」
轟！江堤二次塌陷，除了葉述抱出的那隻，其餘幾隻全都被埋了。
「呵呵。」那一聲在斯嘉麗聽來，無比刺耳的笑聲。
但她沒說話，只抱著小黑兔跟著葉述，想知道這傢伙究竟搞什麼鬼。
又往前走了幾步，葉述竟開始唱歌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葉述活了兩輩子，只有一個缺陷，巨大的缺陷，他五音不全。
僅兩句，就連葉述自己都唱不下去了，太難聽了，斯嘉麗卻瞪大了眼睛。
「你說話的腔調好奇怪，但又很好聽。」
腔調？好聽？葉述茫然望著斯嘉麗，難道黑暗女王沒聽過歌？不知道音樂？
倒也難怪，黑暗星雲連語言都沒有，人家是用心靈溝通的。
包括光之主也不懂音樂，人家是用量子意識的。
葉述突然覺得人類還是很牛逼的，至少發明了那麼多音樂，於是他繼續唱。
「柳下聞瑤琴，起舞和一曲；彷彿映當年，翩若驚鴻影。」
一首許嵩的驚鴻一面，哪怕葉述唱的賊難聽，斯嘉麗卻已痴了。
但又突然望著遠方，皺眉道：「它又開始進攻能量領域了！」
光能體不能進入綠界，又因為陳琦的蘇醒，它們連靠近都不敢，只是遠程轟擊。
那鋪天蓋地的激光亂掃，整個綠界都在瑟瑟發抖，宛如地震。
葉述卻只是哦了一聲，連表情都沒變。
告訴他的意義是什麼？他能做什麼？除了，再唱一首半城煙沙吧。
「半城煙沙，兵臨池下，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
「一將成萬骨枯，多少白髮送走黑髮。」
就算五音不全，但這首歌中的悲涼，葉述描繪的淋漓盡致，畢竟最貼合此刻的心境。
越過崩塌的江堤，眼前又是一幕讓葉述嘆息，卻也只能嘆息。
墨綠和炫紫儘可能接走了這個世界的孩子，但終歸剩下一些。
何況凜冬暗化人類會再次繁衍，又會誕生一批孩子。
雖然開春前這些孩子不會孵化，但許是為了讓他們快些長大，懂得反抗或逃生。
那是一群被提前催化的暗化孩子，一個個身形枯瘦，明顯發育不良，而且只剩下了斷肢殘骸，之前追擊葉述的那些光能體，成百上千，恰好從他們的頭頂上飛過。
順手，一個不剩的殺戮。
斯嘉麗在發抖，扭過頭去不願再看，但葉述突然，終於，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讓我吃了你吧！」
嗖，斯嘉麗身形疾退，瞪大眼睛望著葉述。
可惜她的心靈溝通對進化人類無效，無法體會到葉述說這句話的心情。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斯嘉麗冷冷道。
葉述不再多說，繼續用五音不全唱著那首悲涼，從那些孩子的屍體旁走過。
他知道斯嘉麗不會答應，他又無法強迫，逼急了斯嘉麗一個空間折躍就走了，葉述攔都攔不住，他只能，用這種最下作的手段。
斯嘉麗不該留下，她不該看這個世界結局的，她以前從未看過這些。
一個世界毀滅了，從宇宙中去看，什麼都體會不到，但如果親身經歷？
當太陽耀斑從天空中落下，她知道會死很多人，但那些人在她心中只是數字。
可她現在一個個去看了，那些屍體，她還從身旁走過，即使閉上了眼睛。
錯了！不該閉眼的，應該直視所有的殘酷。
越是閉眼，腦海中就越是會不自覺的聯想，越想就越是難過。
此刻不僅光之主被打落凡間，斯嘉麗也一樣，她不再是什麼黑暗女王，只是個擁有感情懂得哭泣的高智慧生物，葉述忘了是誰說過，越是高智慧生物的感情就越複雜。
他就是在誘導出那種複雜，然後再說出那句，讓我吃了你！
這很噁心，葉述是在利用一個人的善良，他甚至用心理暗示，用他末日前閑著無聊看過的那些心理學知識，他從每一具屍體旁走過時，連動作都有講究。
他還不小心踩到了一隻小手，小到只有他兩根手指粗細的手。
葉述反而不再說話了，他在誘導斯嘉麗先開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當然知道，她是黑暗女王。
「你知不知道我拯救過多少世界？」
這個不知道，或許是葉述數不清的數量。
但這些不重要，葉述反而勾著嘴角，對斯嘉麗說了個故事。
那是一對姐妹，在末日中掙扎求存，在那座礦場分割生命的故事。
妹妹叫林婉茹，姐姐叫林倩雪……
「她已經死了。」斯嘉麗搖頭道，葉述怔住了，又立刻恍然，深深嘆了口氣。
是他的錯，忘記林倩雪沒有靈血就活不下去了，他應該準備些給她備用的。
只是苦了阿樂，又一次，心被粉碎了。
但斯嘉麗又緊跟著說了句：「我發現的時候太晚，來不及救她了。」
黑暗女王可以感應，但並非無時無刻的感知全世界，她沒那麼多精力。
而關鍵是，她想救她的，只是沒來得及，關鍵是斯嘉麗語氣中的哀傷。
葉述想都不想的補充了句：「但你還可以救其他，和她一樣的人！」
只要你願意，讓我吃了你，用你的命換！
「你知不知道黑暗女王的存在有多重要？」斯嘉麗怒道。
確實，黑暗女王的存在極其重要，但斯嘉麗不該這麼問的。
她問了，就說明她在跟著葉述的思路走，她已開始計算得失了。
她在計算自己的命和地上那些孩子的命，誰更重要了。
但這不是重要與否的問題，而是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葉述就是要誘導她這麼問，心理學就是要誘導對方主動提問。
然後無論她問什麼，葉述辯駁就行了，利用她的善良，撕碎她的心。
「重要麼？」葉述點頭又搖頭。
重要的是黑暗女王，不是葉述眼前的斯嘉麗，炫紫和墨綠已經回黑暗星雲了，如果女王沒回去，她們難道不會再選出一個女王？
「你拯救了那麼多世界，有那麼多完全體，再加上黑暗星雲，選不出一個女王？」
「女王只是個象徵，並不是只有你，你只是一條生命罷了。」
「用你一個換全世界所有，幾億？幾十億？還是更多？」
「更不止生命，還有文明，就像我唱的那些歌。」
接下來，葉述幾乎不給斯嘉麗思考的時間，一步步帶著她，踏入最痛苦的深淵。
葉述活了兩輩子，他最了解這些，那座深淵裡的鮮血淋漓和痛苦絕望。
「你還可以挽救，只要你，讓我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