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殺與被殺
宋青心中明白，想必是周明旭用了什麼道術，讓他能夠看到地下的東西，卻也沒有多問。
「此法名為青光眼，沒什麼大用，只是有些透視的能力。」周明旭知道宋青看著自己，於是解釋道。
「弟子有一事不明。」宋青抱拳問道。
「想問什麼是魔？還是什麼是法寶？」周明旭也不看看宋青，只是觀察著埋葬了玉香的坑，表情複雜。
宋青沉吟一陣，道：「弟子兩個都想問。」
周明旭點頭道：「魔，是不同於我們的一個種族。」
「實際上，人，只是世界上所有有智慧的生命的總稱，雖然我們自稱為人，但其實我們只是人中的一種，而根據不同的特徵，人被劃分成了五個種族。」
「像我、宋老、曹勝這樣，外貌沒有什麼特點，卻有著所有種族中最高的智慧的，屬於道族。」
「像你這樣，本身並非人形，卻有著能變化為人形能力的，統稱為妖族，也是人族的一類。」
「像在此處作惡的那名魔女一樣的，皮膚上帶有鱗片，擁有較強的肉體防禦能力的，是魔族。」
「除此之外，還有擁有最強壯的肌肉的巫族以及最擅長道法而且沒有頭髮的佛族，一併稱為五大人類。」
「這種事情，在這邊境荒涼的地方，是沒什麼人知道的，也不必要知道。生長在這裡的人，一輩子也遇不到一個其他種族的人類。」
「在傳說之中，遠古時期，世界是不分界的，無數真正的神仙大能和普通的凡人混聚在一起，無數的危機，連帶著無盡的恐怖，想要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強者圈養的畜生，只有修鍊成為強者一個途徑。」
「後來，道族、佛族、魔族、巫族，各有一位大能橫空出世，成就聖位，感嘆世間劫難重重，便出手鍛造界壁，將世界分割，從此仙凡分離。」
「不知是否是聖人的意思，四聖的種族成了最受世界青睞的種族，那時，還是四大人族。」
「後來，玉聖誕生了，自凡界走出，一步步成就聖位，帶著妖族走向繁榮，於是人類之中有了妖族的一席之地。」
「這些消息在霞涌大陸的中心是路人皆知的，我知道的也就僅有這些。」
周明旭緩緩講述著，宋青認真地聽，心中好奇著玉香為何會來到這種荒涼的地方。
「道族群居於霞涌大陸，佛族，魔族，巫族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大陸，只有妖族哪裡都有。看這魔族不過第一次煉凡的實力就敢孤身一人闖入霞涌大陸，想必是魔族哪家門派被放逐了的弟子吧。」
周明旭說著自己的猜測，稍有些擔心殺了玉香會不會招惹來魔族的報復。
「不過此人能來到這裡也是件怪事……」
宋青點著頭，也在不斷猜測著玉香的來歷。
「那魔女的法寶就是那面黑色的旗吧，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殺人之後沒有奪寶反而還把寶貝和人一起埋葬了的修士。」
周明旭將話題一轉，道。
宋青眉頭一蹙，道：「我覺得，我沒有能力阻止她繼續作惡，不得已才殺了她，那麼死後，我怎麼也要讓她好好安息吧。」
周明旭輕輕一笑，眼中卻流出了些許的悵惘，道：「曾經的我，也有過這種想法，可惜的是，最後我放棄了，我還是取走了別人的寶貝，讓敵人暴屍荒野。你的做法，到是實現了我曾經的願望呢。」
「我們做不到，讓一個人繼續活下去，那就在她死後，給她留些尊嚴，我是這麼想的。」宋青一怔，沒想到周明旭是認同的態度。
「的確啊，但是，修真界太亂了，如果不抓緊一切機會提高自己的實力，那麼下一個死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了。」周明旭感嘆道。
宋青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這個作惡多端的魔女還好說，拿她的東西心中不會有什麼愧疚感，但是很多時候，殺人，真的不是因為別人是惡人。」
「修真者活的比凡人要長，但和凡人比起來，修真者根本不是人！」
「在凡界，你若是為了錢財殺了人，會有人去調查你，會有人把你抓起來償命，但在修仙者之中，這都是不可能的，每一個人都司空見慣了，誰也不知道每日和自己一起修鍊的兄弟手上有多少人命，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否因為罕見的靈草而殺死自己的朋友。」
「修真界，就是一個殺與被殺的世界！」
「修真界，就是這麼一個殘酷的世界！」
「要麼，你就要去殺人，要麼，別人就會取走你的項上人頭！」
周明旭一邊說著，情緒一邊激動了起來，他的牙關咬緊，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痛心疾首一般，喘起了粗氣。
宋青看著周明旭，沉默了。
他能感覺到，周明旭絕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但他也知道，死在周明旭手下的人絕不在少數。
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要麼殺，要麼被殺。
為了活下去，哪怕是周明旭，也要遵循原始的叢林法則，用灰塵蒙了自己的內心，強迫自己變成一個殺人者，然後將自己迷失。
「掌門，可我不想殺人。」
周明旭平復了心情，微微笑道：「如果能不殺人，誰又想剝奪別人的生命呢？」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殺人，我也不想奪寶。」
「今天，是你第一次殺人吧。」
宋青點點頭，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殺過任何一個有思想的生物，最多最多也就是吸收幾棵大樹的靈氣罷了。
「希望你能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保持著不想殺人的內心，走下去吧。」周明旭看著宋青，不知為何，好似看到了好久好久以前的自己。
「弟子明白了。」
宋青聽著周明旭自相矛盾的話，一邊告訴自己世間險惡，殺人是難免的，一邊又希望自己不要殺人，心中便明白，周明旭還是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的。
他說的，都是真的，他也不想殺人。
隨著和人的交往越來越多，宋青的心智也逐漸成熟，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會問修仙有什麼用的宋青了。
看著周明旭複雜的表情，宋青心中一動，道：「掌門，以前門派里有沒有過像曹師兄一樣的傷員？」
周明旭聽到宋青岔開話題，便也從世界的真理這種哲學問題上轉移了注意力，道：「有過，但不是每一次的傷者都有曹勝這麼幸運了。」
「門派中禮峰是有醫生的，不過都是些凡人，如果能得到及時的醫治就有機會活下來，但如果不能，那就只能看命了。」
「說到底，天書閣不過草創一百二三十年，還差得遠呢。」
周明旭看著飛青山脈主峰的方向，道。
太陽已經高照，剛好照耀著禮峰，禮峰周圍白雲如羽，一派仙氣繚繞的畫面。
「對了，宋青，我挺好奇的，你才第一次煉凡初期的修為，你是怎麼戰勝那魔女的。」周明旭忽的問道。
宋青眉頭緊皺，一想到那場戰鬥，心中就有些不快。
漆黑的夜，威武的虎，張狂的魔，漫天飛舞的道法，來回閃爍的劍影，在他心中環繞著。
「我知道，你很不願意回憶起來，但是，說吧。」
周明旭拍著宋青的頭，輕輕說著，宛如一個和藹的長者。
宋青點點頭，雖然還是有些不快，但他明白，只有說出來了，才能邁過心裡這個坎。
而對於周明旭，他也是不需要隱瞞什麼的，他知道，眼前的周明旭，是自己父親一樣的宋立丹最信任的人，所以也值得他信任。
緩緩敘述完戰鬥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宋青感到心中舒暢不少。
了解到這一戰如此兇險，周明旭也為宋青二人捏了一把汗。
起初他還以為是曹勝消耗了玉香大多數的實力，然後不幸落敗，之後宋青補的刀，卻沒想到幾乎是宋青自己一個人完成的單殺。
「做的不錯，不過有這種實力也不要在別人面前施展出來，尤其是吸取靈氣。」
「如果想用藤蔓，你就說是我教你的，別跟別人說起你的蓮花真身。」
雖然震驚，但是周明旭還是強調了一下，道。
「嗯，掌門放心，弟子明白。」
宋青能感受到周明旭話中對他的關懷，不由得感動，道。
「曹勝的傷勢如何了？」
沉默了一會，周明旭問道。
曹勝服用了浣香丹，按照時間來算，浣香丹的療效應該已經起作用了。
宋青閉了眼睛，順著包裹住曹勝的藤蔓感受了一下，吃了一驚，道：
「曹師兄的傷勢已經好了不少了！」
這速度比起自己在水中自然生長還要快上不少！
「這就是丹藥的作用嗎……」宋青對於丹藥的看法再次被刷新。
「具體來說，他服用丹藥之前肚皮是破開的，能直接看見內臟，但是現在傷口雖然還在，但是已經癒合上一些了。」
周明旭托著下巴，心中尋思，不知道是宋青藤蔓蓮花的作用還是宋立丹煉丹的技術又有長進了，療效似乎比以前自己服用的時候效果還要好上一些。
「掌門，現在看來曹師兄的傷勢不會再惡化了，不如把他抬回門派之中讓醫生給他治療一下吧。」
宋青看著周明旭，道。
「好，你把曹勝抱在我的背上，我背著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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