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偷親
這兩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上一秒還像是青梅竹馬近期陷入熱戀默契度極高的情侶，下一秒成了素不相識的路人——還是第一直覺就互相看不順眼的那種。
除了拍攝時間，兩人恨不得相隔一個銀河系。
正值中場休息，孟芝就看到夏瑤寧可坐在台階上受毒辣的太陽炙烤，也不要享受工作組給她準備的遮陽傘和躺椅。
為了彰顯大學校園的青春洋溢，初戀的輕快和熱烈，歐陽洵穿的是大紅色帶帽衛衣，配淺藍色牛仔褲，運動鞋，完全就是個十八歲的青蔥少年，甚至可以混到高中去蹭課。
老男人與「青春」二字相處得格外和諧，就算夏瑤心有怨氣，還是忍不住偷偷朝他多看幾眼——然後更生氣：什麼嘛，太犯規了！
***
脫離了鏡頭，任憑身上的大紅色有多麼的張揚，歐陽洵散發出的壓迫感與冰冷依舊讓人望而卻步。
宋潔被八卦的天性撓得心裡直痒痒，卻也只能在距離歐陽洵一米開外，瞅瞅這位，瞟瞟那位，看不出個所以然，大氣不敢出。
而張弛則是遞給她一個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不想丟了飯碗就少管閑事。
細碎的劉海擋住了冷若冰霜的「偽」少年的眼神，若是提起膽量正視他的眼眸，便能發現他的目光似聚似散，不偏不倚落在烈陽下穿白色百褶裙和紅白相間短衛衣的女孩身上。
藍天，綠樹，淺棕紅色的上世紀歐式建築，放眼望去女孩和此情此景相容在一起美得不像話：勻稱修長的腿隨意交疊落在下兩階台階，柔順的長發高高紮起一個馬尾，發尾垂落在肩頭，自帶的深咖色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夏瑤的情緒遠沒有外形這麼賞心悅目。煩躁、焦灼、不知所措讓她在拍攝中對著歐陽洵擺甜蜜微笑都比上午困難了許多。
裴小芸和周燁對她輪番轟炸，兩人加起來發了有百來條信息，她直接將他倆的消息靜音。
裴小芸還知道顧及做塑料姐妹的界線，沒有再打擾；周燁就是個處處討人厭的綠頭蒼蠅，信息不回就語音通話，不接轉電話，電話不成來簡訊，現在連郵箱都用上了。
X了狗了，我X你大爺的周燁！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要跟你有交集！夏瑤甚至有種衝動——將手機扔出去，砸個稀巴爛，圖個清靜。
她現在唯一的奢求就是世界和平。
不吐不快，再憋下去她要憋出毛病了！
雖然很討厭周燁這騷擾人的手段，但她很不要臉地照抄了——你別說還挺好用，唐琬這不探出腦袋了嘛。
一碗湯圓：你剛說啥？你跟歐陽洵接吻了？夏瑤你當我是猴嗎把我耍著玩？如果是假的我唐琬今天！現在！立刻馬上跟你絕交！【舉刀威脅.JPG】
夏大哥：我發誓，我用我的期末成績下個學期工資跟你做擔保我的的確確跟歐陽洵接吻了。【大眼淚汪汪的小貓咪.JPG】
一碗湯圓：？？？這叫什麼？活太久了什麼都能見到！我們從頭說起！話說前天歐陽洵上的熱搜女主角是不是你？我當時感覺就有點像可又覺得你這慫bi不太可能於是乎保持沉默。
幾十年的革命真友誼就是如此，吵架絕交只停留於打嘴炮，「冷戰」能在一眨眼間結束然後好得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典型的「床頭吵架床尾和」。
夏大哥：沒錯是我。說來話長。
對於別人，「說來話長」意思就是：算了不說了，說了也說不清楚。但對唐琬，絕對不是！這不，夏瑤退出聊天界面點出語音通話，對面很自覺地撥了過來。
高度默契讓夏瑤煩躁的心情稍稍有所緩和。
「瑤寶貝，你慢慢說，我聽著。」有別於以往的咋咋呼呼，唐琬安撫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將在炸毛臨界點的夏瑤順毛擼至安靜。
夏瑤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理清頭緒，從在環球影城偶遇開始說起。
沖水，穿外套，參加親子活動，上熱搜，送恬恬回旅館，過夜，拍攝MV，接吻，回公寓，被周燁和裴小芸盤問，下午的拍攝……
Jesus！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麼多事情居然只是兩天內發生的，在咖啡廳安靜學習恍若隔世。
關鍵點她也不忘給唐琬補上：歐陽洵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在車上的多次曖昧；歐陽洵自稱是她男朋友……
期間唐琬發出幾次驚呼和髒話，但並沒有打斷夏瑤的敘述。
閨蜜倆湊在一起不停歇地說了二十五分鐘（其實都是夏瑤在說），導演在不遠處示意休息時間到。
「你要說什麼就發語音，我先去拍攝一會回來聽。」
說完夏瑤收起手機起身整理好裙擺，進入狀態。
上半場拍攝是兩人多處偶遇，互生情愫，處於曖昧期的互動，都是個人的特寫鏡頭；下半場是在一起之後的——戀愛日記。
現在要拍攝的是歐陽洵坐在樹蔭下看書，夏瑤調皮地從背後蒙住他眼睛，然後被他抓住手腕，帶到懷裡。
第一次，因為夏瑤太過僵硬，在歐陽洵用力將她往懷裡帶時她直接往下摔；好在歐陽洵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兩人把摟抱直接演繹成變了個花樣的公主抱，最後定格的姿勢讓人雙眼冒紅心，可是這過程……咳，咳，太沒眼看了，尬出屏幕。
第二次，依舊僵硬的夏瑤和依舊掐點發力的歐陽洵；為了避免再來一次親密擁抱，夏瑤決定就算摔跤也不要你接，結果還真又摔了，主動跪到了地上……
「相信我，我會接住你的。」歐陽洵直視她雙眼，冷靜而帶有撫慰，其中的關心比之前更不加以掩蓋，還有一絲難以覺察的不安，夏瑤終究是發現了。聲音一如之前跟她說話時的低沉溫柔。
「小姑奶奶，上午都親了這會怎麼又卡住了！」導演是個急性子，做事風風火火，最受不了拖拉。
「就一摟，一帶，一抱！完事了！」
說罷親自上陣表演，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用自己粗壯的手臂摟上歐陽洵脖子。
歐陽洵沒抓住他手腕，更不可能用力往自己懷裡拉——隔空發力可還行？
沒想到導演的表演極具張力，他非常帶感地表現出了手腕被一股力量主導，身體跟隨向前，然後「不由自主」地，「驚慌失措」地緊繞歐陽洵一個華麗轉圈圈，一系列動作連貫流暢地進行到最後一步——坐入男友懷中。
歐陽洵單手一撐，一個輕鬆躍起，留下導演獨自輝煌，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場所有工作人員開始爆笑，此起彼伏。剛才有不少人擔心場面會辣眼睛：帥氣的大男孩懷抱一油膩肥胖中年發福的老男人？
雖說郭導也是導演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可摔了病了要好好珍惜，但歐陽洵大男神更是國民的寶貝啊！郭導平時就沒什麼架子跟大家相處得其樂融融，於是現在大家送給郭導的嘲笑也絲毫不吝嗇。
「導演您把自己當十八歲少女嗎？」
「導演雖然您體態靈活不輸我們大美女夏瑤，可是體重在那兒哈哈哈，您把男神手臂壓壞了他還怎麼創作譜曲啊！這損失您怕是要拿好幾部作品來賠償吧！」
「導演原來您還有顆少女心啊哈哈哈，您夫人女兒知道嗎？」
「校園青春偶像劇一秒變小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矛頭」直指大腹便便的郭導，什麼「重色輕友」之類明顯沖著歐陽洵去的言論只敢小聲逼逼，說了也不會有人接話。
夏瑤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瞥了眼當事人——站在一旁雲淡風輕面無表情毫無歉意。
「還笑！都是因為你！」導演半玩笑半嚴肅，「趕緊的！拍完還要轉下一場。」
轉過身還在搖頭：「咳，這丫頭。」
夏瑤癟癟嘴，咬咬牙，讓自己拋開雜念投入到「熱戀」情緒中，早拍完早收工，她也能早點擺脫這不切實際的一切。
輕手輕腳跑上前捂住他眼睛，他抓住自己的手，回頭對上眼，寵溺和笑意直達眼底，讓人止不住的春.心蕩漾。
然後歐陽洵拉住她，將她從後面繞到前邊來，直接納入懷裡，突然加戲——額前寵溺一吻，不等夏瑤回神嘴唇已離開。
「完美！轉場！」
導演對突然的加戲並未覺得有絲毫不妥。表演得自然，水到渠成，在場工作人員都以為這就是原定劇本——除了孟芝。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又解決掉一個場景，還有最後兩個。
夏瑤先起身，身後傳來一陣驚呼，她扭頭想看是什麼事，同時頭頂一陣強烈的悶疼——力道之大她覺得自己直接被錘進了地里，像是打樁，自己就是那樁。
然後，她記不清了。
頭暈，頭疼，好像在流血，她感受不到，但她從驚呼中聽到了「好多血」；打電話的聲音……
有人在喊她名字，聲音很好聽，但是很急切，亂了方寸……
劇烈的頭痛，感覺頭被直接挖走一塊，難受得令她反胃……
左手觸及的似乎是精壯結實的胸膛，清冽的薄荷味一直縈繞在鼻頭久久散不去，但她只想嘔吐，外界的一切都讓她感到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