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東家

小二重新擠進人群后在管事耳畔低語了幾句，管事便知道了東家這次的決定。

這場鬧劇因為姜莫突然插手的緣故，到這其實已經算是結束了。

東家對這幾個供貨商的幕後之人其實心知肚明，此刻還不是和他們撕破臉的好時機，因此並不准備深究下去。

既然這次沒有給酒樓造成太大損失，只是讓人看了場熱鬧而已，福禍尚且不明，此事最好還是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過去為好。

不過，對於管事說的，幫酒樓解除了此次危機的小姑娘，東家還是決定見一見的。

實際上，酒樓在海產品的採購上，確實是缺少一定的經驗的，如果姜莫真的能像辨認海米一樣熟練地辨認其他很多種類的海中食材的品階，那麼酒樓自然可以有她的用武之地。

若是不能，看在她今日主動出手，或許是無心插柳，但也確實幫助酒樓解決了個大麻煩的份上，后廚並不介意再多個小學徒。

剩下的收尾工作並不需要這個主管採購的管事進行處理了，因此，管事對著姜莫一拱手，問道：「這次實在是多謝小友的仗義執言了，我們東家此刻恰至酒樓巡視，聽聞小友義舉，想見見小友。」

姜莫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管事，最後還是決定跟著管事去。

雖然不知道這家酒樓里的東西有多貴，但是自己好歹是幫對方解決了一點小麻煩，見到對方口中的東家后，她只討一頓便飯，應該不算特別貪心吧。

她也跟著吖伯給附近城裡的不少酒樓客棧送過貨，在這些地方做工的人，都是管飯的。

姜莫覺得，如果前面給客人吃的這些東西太貴重，不適合給她吃，后廚的那些做工的人們平時吃的東西，給她勻一點應該是沒問題的。

所以，沒有做過多思考，姜莫就跟著管事進了酒樓，她實在是有些餓得狠了。

剛才不吃那一粒海米還好，吃完她反而更餓了。

這時候她才察覺自己的疏忽，她是被那麼高的浪拍暈的，醒來說不定得多少天。

有時候人餓過勁了，只會有淡淡的飢餓感，但只要有一點東西墊了肚子，那麼積攢多日的飢餓就會驟然爆發。

她現在就是這個狀況，這種飢餓感甚至給她一種錯覺，她可能在這一頓里能吃完一頭青蠻牛。

知道自己餓了是一回事，跟在管事的身後腹中響聲一下比一下響又是另外一回事。

還跟著姆媽賣海石花的時候，她就聽人聊過閑話，說有些個貴人最煩的就是窮酸氣太重的。

然後就是近乎話本的某人曾在某時某地遇見了貴人，機緣巧合助了貴人一把，原本貴人是打算從指頭縫裡隨便漏出來點東西，但是某人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實在太礙眼，因此原本打算給的好東西就免了。

姜莫跟著管事往樓上走，經過了之前在那個身份不知的貴人的府邸中的經歷，雖然這座酒樓內里比它的外在看起來氣派了很多，但她已經能做到對這些從來沒見過的好東西不傾注過多的目光了。

但是，她這個不斷叫喚的肚子，卻是個大麻煩，這個酒樓的東家會不會因為她的肚子叫聲太大，而不準備給東西給她吃了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一路上有很多人在看著她。

走在前面的管事看起對她毫無關注，實際上神識一直在對她的一舉一動進行觀察。

見她眼中對酒樓中的布景等露出好奇之色，卻並未投注過多關注，心下還是有些認可的，雖然出生邊陲荒涼之地，但這份心性尚可，誤入繁華之地仍舊能不失態，卻是不錯。

同時，姜莫捂著肚子的動作也被他盡收眼底，或許是因為已經認可了姜莫的緣故，管事倒是覺得她這樣的動作有幾分可愛。

東家來酒樓時，一般在頂樓的那間專屬包廂里，酒樓一共有四樓，頂樓包廂除了少數貴人蒞臨以外，一般是不對外開放的。

姜莫首次過來，便能入了這頂樓，也算是東家對她的一種認可了。

管事只負責將她帶到包廂門口，並不會陪她進去。

「小友，東家便在此間內，小友自行推門進去吧。」

姜莫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問出了口：「您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管事笑著搖搖頭：「東家只說要見小友一人。」

見管事確實沒有陪自己一起的意思，姜莫也只能有些猶疑地伸出了手，推門之前，她還是決定先敲一敲的，這也是基本的禮數。

只是，她的手剛一碰上這道門，就感覺到一股很難抗拒的吸力，倒也不是說她拒絕不了，只是她覺得這股吸力似乎對她並無惡意，因此並未做什麼反抗而已。

也就是一瞬間，湯悅眼前的景象就發生了變化，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書房模樣的房間，擺在她面前的是一排排的書架。

透過這些放著玉簡以及書籍的書架，她能看到後方有一個桌案，有一人坐著，另有數人站立身側。

想來，坐著的那個，應該就是這間酒樓的東家了吧。

姜莫繞過這些書架，走到了桌案前不遠處，之後便不再上前，而是站在離這個桌案約一丈的地方詢問道：「您是這間酒樓的東家嗎？」

桌案旁坐著的人面前攤開著一本散發著古樸氣息的書，姜莫很確定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但他也並未將注意力從書上轉移片刻。

他身後站著的這些人視線並未投注在姜莫身上，但是那種被人打量窺探的感覺卻依然存在。

因此，姜莫即使飢餓難耐，也沒有真的做出什麼反應，她只是看著地毯上繁複的花紋，希望藉此稍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少頃，桌案便坐著的人終於抬了頭，看了姜莫一眼，問道：「你幫酒樓解決了個小麻煩，有什麼願望嗎？」

姜莫這才覺得，原來那些喝著海石花侃大山的人嘴裡說出的話也不全然是廢話，哪怕是幫貴人解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貴人還是會從手指頭縫裡漏出來點東西的。

既然這樣，那她就更不能貪心了，只討一頓普通做工的人吃的飯填飽肚子，貴人應該不會對她過份反感然後把她趕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