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9 決鬥

在蔚藍的海面上，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兩艘海盜船像騎士一樣發起衝鋒。

腥紅皇冠號在北，從西北向東南，切風而行，排海破浪。瓦爾基里號在南，從東南向西北，鼓帆順風，艦艏高昂。

她們向著同一個點飛撲，相對速度高達16節，船行之地排出長長的曲折的白色水波，像兩個孩子，提著筆刷在深藍色的畫布上信手塗鴉。

僅僅一個小時，雙方的距離就踩進了10公里戰線，洛林迎著風立在艦艏，朗聲下令。

「全員檢查固定！翼帆張開，突擊！」

他的命令快速得到了執行，貝爾最後一次調整航向，咔噠一聲鎖死手輪。克倫在同時下令司帆解開了翼帆的縛索。

翼帆張開了！在風帶的加持下呼一聲鼓得滾圓。

貝爾的眼睛死盯著羅盤，看著平衡的指針漸漸下沉，趕緊扎穩了下盤：「艦艏抬升！」

「抬升艦艏！」

瓦爾基里開始二段加速，乘著感恩節強烈的西北風高昂起艦艏。

海水被她銳利的艦艏撕成兩半，掀起的白浪足有兩米。

11節，12節，13節，14節……

十年前哪怕是世上最快的戰艦也不敢奢望這樣的速度，可現在，德雷克重新定義了高速艦的含義。

相對速度20節，相對距離9500，瓦爾基里和腥紅皇冠瘋狂地沖向對手，洛林很快看到了對手的桅尖，緊接著，整艘巨艦跳出了海面！

「距離3700！擋炮板合攏！複查！」

「複查無誤，臨戰狀態！」

「距離720，艦艏被彈！」

轟轟！轟轟！

腥紅皇冠點燃了決鬥開始的信槍，十八磅的艏炮在600-700的距離向瓦爾基里吐出火舌！

其中三發炮彈落在了空處，在瓦爾基里艦艏50到150米的位置炸開，剩下的那枚擦中了艦艏，撞出咣一聲巨響，遠遠彈開。

「中彈確認！艦體無傷！」船工迅速回報了中彈情況。

瞭望的聲音與其重疊，高聲地通報全船：「敵艦規避！」

轟！轟！

亞查林的六十八磅在今天第一次唱名，炮彈在空中劃出圓潤的弧線，轟隆砸在腥紅皇冠原本的海面。

然而腥紅皇冠早已經不在那了，洛林的眼睛跟著那面鮮紅的主帆扭動，耳朵聽到了海娜的示警。

「抵近切舷！」她在桅尖上呼喊，「50米切舷，左舷被彈！規避！」

「亞渣！！！！！」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毀天滅地的飽合互射！

在50米距離的狹小海面，瓦爾基里和腥紅皇冠以不規避的姿態打開互射模式，總計30門三十二磅，7門二十四磅和16門十八磅參與到這**虐的互毆當中。

超過一半炮彈擊中了目標，碎木激散，鐵片橫飛，硝煙像濃霧一樣殘餘在海面上，哪怕面對強勁的海風吹拂，竟也久久不能消散！

洛林摔在地上。

他的耳朵在嗡鳴，夾雜著慘叫、痛呼、奔跑的腳步和金鐵的摩擦。

他抬手抓住一個亂跑的人影，甩著頭站起來：「我要現狀！」

被拽住的醫護水手趴一下並腿，一把抹掉臉上的血沫。

「交舷結束，艦長先生！我聽說炮艙開了個洞，有一門炮被掀翻，同時被掀掉的還有至少五塊擋炮板，已經確認至少15個人死亡，超過40個人受傷。」

「敵艦呢？」

「比我們慘得多！」護士喜上眉梢，「光我看到的就有三個洞，可惜沒有殉爆，朱迪亞航海長正在調頭，斯科特司帆長已經下令砍掉了翼帆，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就會和他們撕咬到一塊！」

「那就狠狠地咬！」洛林放開護士的手，搖搖晃晃走到炮艙，沖著下面大喊，「亞渣，還活著么？」

「滅火呢！別來打擾我！」亞查林氣惱地鑽出來，「船長大人，下次麻煩用右舷肉搏，上帝的左臉被打腫了！」

「貝爾會滿足你的。」

瓦爾基里調頭，冒著青煙向著腥紅皇冠的艦影追擊。

洛林爬上主桅最下層的觀測平台，看到腥紅皇冠吞吐著煙霧打了個晃。

她顯然也有調頭的打算，可瓦爾基里切風的反應太快，以她的靈活度根本無法在被追上之前完成調頭的工作。

沒有完成調頭，她就必須用重傷的左舷對抗瓦爾基里完好無損的右舷。

阿爾薩斯顯然不願做出這種形同自殺的蠢事，所以他放棄了，腥紅皇冠失去先手，騎士對沖從這一刻變成正統的追逐。

雙方在廣闊的海上一追一逃，從逆風轉向側風，從側風轉向順風。

瓦爾基里在速度上完全凌駕腥紅皇冠，雙方的距離很快拉近到100，頂著對手的艉炮，亞查林開始慢條斯理地調試射角。

「知道么，先生們。總有那麼一些女士在我們的生命中擁有特別的份量。」

「你的母親、妻子、女兒，老家的舞會皇后，教會學校的老師，還有鎮上那位年輕漂亮的修女……」

亞查林看了眼尷尬的炮艙。

「放鬆一點，先生們。我知道我的例子當中有一小部分不會也不該和我們產生肌膚之親，但愛是複雜的，除了性愛，我們還應該記住其他。」

「左炮，放。」

轟！

透過小小的舷窗，亞查林看到炮彈落在腥紅皇冠右舷十五米左右的海面，不由遺憾地嘆了口氣。

「左兩刻，上半刻，右炮上膛。」

炮手們緊張地調試起來，沒心沒肺的亞查林繼續進行著炮擊前的祈禱。

「我是說愛，愛上某些人會讓我們變成人，比如我們的母親，我們的女兒；愛上某些人會讓我們變成男人，比如初戀的女友，家裡的夫人。這些人我們大部分人都會愛，但可惜的是，世上從來不缺少男人，缺少的只有優秀的男人。」

「右炮，放。」

轟！

燒紅的炮彈高飛出去，轟一聲砸中艉樓，重達三十四磅的超重型炮彈從腥紅皇冠的左後貫穿，捅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展露出滿目瘡痍的內在。

亞查林滿意了。

他搖搖頭拽住一個炮手說：「去告訴貝爾.朱迪亞，我喜歡這個距離，這個角度，讓他保持五分鐘。」

「先生們，左再兩刻，上一刻，鏈彈。」

準備就緒。

亞查林難得地親手撿起臼炮的燧發索，繞了兩圈，纏在手心。

「先生們，成為優秀男人的秘訣是什麼？」

整個炮艙齊聲高喊：「是愛！大愛無疆！」

轟！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變慢了，伴著六十八磅舉世無雙的反饋與獨一無二的鳴響，兩枚包藏鐵鏈的彈丸飛上高空，泛著淡淡的紅光展開身形，越拉越長。

它們飛旋著躍過海，飛旋著穿過浪，飛旋著從拋物線最高的地方下降，撕開雪白的縱帆，打著轉絞在腥紅皇冠的後桅上。

咔啦啦啦啦啦！

「艏炮直擊！敵艦後桅……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