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今夜之後

秦宜風回到拯保局的時候，有兩個陌生的面孔站在門口。

「請問你是隸屬外事部的秦宜風嗎？」

語氣算不上友好，公式化的詢問中隱隱帶著敵意。這種不太尋常的表現引起了秦宜風的警覺。

「沒錯，你們是誰？」秦宜風把車窗降下半張臉的高度，眼光掃視周圍。

「我們是新成立的內務部糾察隊，專門負責應對修道者越界的事情。」左邊的男人拿出證件，相片上的鋼印還很新鮮。

「我不知道什麼內務部糾察隊！」秦宜風一眼就辨認出證件是真的，但是他沒有聽從的意思。

「我們部門成立的時間不長，你沒有聽過很正常。真要說的話，我們也是剛剛知道自己是糾察隊的一員。」王林收起證件，毫不忌諱地說：「雖然我們的立場不一樣，我們終究是同一個院子里的同事。真誠點對大家都有好處。你知道我們是真的，也知道我們會有怎樣的權力，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限制修道者的權力，給修道者再套上一道枷鎖——這是公務派一直在推進的事情。類似糾察隊的提案經常出現在司徒臨高的桌子上。之所以沒有真的落實這個政策原因也很簡單，公務派根本沒有制衡修道派的力量。

秦宜風看了看站在王林身邊默然不語的男人，瞬間了解了這出發生在拯保局的鬧劇的根源。準確來說那不是一個男人，甚至不是人類。雖然看不穿真身，但是秦宜風輕易就分辨出空氣中的妖氣。

異類自治委員會，不，應該還有妖族參與其中。看樣子公務派和委員會勾搭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只是趁著陳理出走把事情擺到檯面上來。為了阻止陳理，修道派以孤注一擲的決心下達了無需顧忌暴露的命令，同時也讓公務派找到了夢寐以求的借口。

這兩個糾察隊成員只是表明態度而已，並不會馬上對修道派發難。畢竟，真正處理異類事件一直以來依賴的都是修道者，就算過河拆橋現在也找不到渡船頂上，公務派只能慢慢蠶食修道派的勢力。

果然，王林並沒有刻意刁難的打算。把秦宜風叫下車詢問了幾個問題后，王林揮揮手就讓秦宜風通過了。對於坐在後座的葉千絲，王林就像瞎了一樣沒有過問。

「我沒有想到有一天進拯保局會比一隻鬼怪還難。」秦宜風自嘲說：「時代變了，我也成時代的殘渣了！」

「你很不開心，不開心的時候就應該看電視。」

「看電視？」秦宜風停好車，打開門讓晚風吹進來。

「人類都是這樣的，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看電視看一個通宵。」

秦宜風啞然失笑：「人類嗎？真是受教育了呢！」

「我認識一個叫李現的人類，他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整晚看電視劇。」

「哦哦，也有那種非常喜歡看電視劇的人……你喜歡看電視劇嗎？」

葉千絲點點頭：「非常喜歡！」

「現在已經凌晨3點了，」秦宜風看看手錶，推開門說：「那就看到天亮吧！像一個煩惱的普通人那樣！」

陳理是被早上的太陽光照醒的。清晨的陽光雖然不顯得熾烈卻帶有獨特的生命力，只是和煦地照在眼皮上就能讓你知道，新的一天已經到來，是時候進行活動了！

陳理瞟了一眼身邊站了一個晚上的紙片人小姐姐，看她絲毫沒有幫忙把窗帘拉上的意思。

「前方即將到達終點站，請乘客攜帶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借個地方睡一覺嘛！你們都沒有過夜的乘客嗎？」陳理拿出礦泉水，搖晃一下變成漱口水。

CHR100著急趕他下車的理由陳理是知道的，列車能把他從修道者的包圍裡帶離京城不代表他從此就擺脫拯保局的監視了。事實上起碼有三顆衛星時刻對準了CHR100的位置，還不包括沿途的監控攝像頭。

在科技為王的社會裡，根本不存在妖入山林匿蹤跡的故事。

遠在大氣層高空的視線讓CHR100本能地感覺到不適，很明顯它把這種不適歸咎於車上唯一的乘客陳理了。

「走了半個晚上，現在應該到海邊了吧！」陳理看看窗外，風景很明顯發生了變化。臨近熱帶的植物通常葉面更大更寬廣，因為它們不需要斤斤計較土壤深處的水分，也不需要防禦冬季的嚴寒。

嘟嘟！

風笛回答似的響了兩聲，飛速掠過眼前的景色也慢了下來。

「那麼，感謝這一路上的照顧，我會給你五星好評的！」

「前方即將到達終點站，請乘客攜帶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仍然是僵硬的笑容和悅耳的播音，紙片人小姐姐似乎只會重複這一句話。

「小氣！不把乘客當作上帝的話可是會失業的哦！」陳理也不啰嗦，直接從還沒有停穩的列車上跳了下去。沒有站台也沒有候車室，CHR100把陳理隨便丟在海邊的一處荒郊野嶺上。

「我要是能去參觀一下火箭就好了，說不定能在天空上安插自己的眼睛！」朝蔚藍的天空揮手致意，陳理走進草深林密的小山裡。

「要說人類現在最終極的幻想，那肯定是浪漫的太空啊！」

一夜往返京城的陳理，還要步行三百公里才能回到星海市市區。

還不了解陳理一夜之間整出多大幺蛾子的柳觀狸正愉快地和起床氣搏鬥。自從陳理投入陰界之後，星海市拯保處的運行就靠著柳觀狸犧牲皮膚保養熬夜工作勉強維持著。對上要應付拯保局有意無意的試探，對下要和日益過分的委員會明爭暗鬥，柳觀狸覺得自己上輩子絕對是陳理的媽，還要是拋夫棄子來生還債那種。

劍梅道人除了作為武力威懾就沒一點用處，最能幫上忙的反而是那隻討厭的蜘蛛精。寡婦在證明自己的忠誠后深度參與了拯保處的運作，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拯保處是她妖生井口的一方藍天，她要守住這片天空不讓烏雲遮蓋。忙得焦頭爛額的柳觀狸才不管你是妖怪還是鬼怪，一應雜務通通都甩到寡婦身上去了，自己專心在拯保局和委員會間虛與委蛇。

陳理的歸來對柳觀狸的工作沒有任何正面影響，應該說該做的事反而更多了。但是見到陳理現身之後柳觀狸莫名其妙的就感覺到安心了，久違地睡了一個沒有中斷沒有清明夢的飽覺。

得到充分休息的身體並沒有充滿活力，反而留戀起溫暖的被窩和枕頭巾上淡淡的香氣來。

「和委員會的見面會好像是今天來著？算了，叫阿劍代我去吧，反正不管他們說什麼別點頭別簽字就是了。」

對此，電話另一邊的劍梅道人是這樣回應的。

「我在和靜如一起修鍊，沒空。」

柳觀狸忍住把手機摔到牆上的衝動，從懶得運作的大腦里挖掘到一條信息：楊靜如決意進入靜修精進道術，找上了劍梅道人一起修鍊。

自從陳理離開拯保處后楊靜如就日夜不停地修鍊道術，修鍊的艱苦程度讓柳觀狸都覺得毛骨悚然。那天知道葉千絲遇襲黑珠被奪走後，楊靜如拿著蓮華寶刀從街頭砍到巷尾，前前後後死在她手上的異類超過三位數，充分說明了這個錯過了最佳修道時機的斬鬼狂進步到底有多快。

正因為如此，原本還兼職書記員的楊靜如徹地和拯保處日常文書工作說再見了，只是偶爾出現在異類事件的處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