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知己同飲,憶往昔

2.知己同飲,憶往昔

「一個人獨飲,怎得少了我?」一聲爽朗,打破了壓抑、憂傷的氣氛。兩壺醉清風,在蘇林面前晃了晃,挨著蘇林坐下。

來人名喚藍淼。一雙星目,深邃滄桑,眉心若蹙,略顯心傷,薄唇微翹,似笑非笑,一柄摺扇,一襲白衣,不染塵埃。初看,如仙落凡塵,乾淨溫暖;再看,如暗夜罌粟,邪魅冷艷。對於蘇林,亦兄亦友。

「藍哥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處理完了?」蘇林嘴角扯了個笑。

「笑不出來,就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藍淼揶揄中帶著心疼,避開她的問話。藍淼在去的路上,就收到消息,蘇林與賈夕兒大婚,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兩天兩夜,不眠不休,跑死了三匹,卻還是沒有來得及。

「誰像你,長得比女人都好看。」蘇林也不糾結藍淼要辦的事情怎樣了,藍淼辦事兒,她從來都是放心的,相信藍淼比相信自己都多。

「好看么?」藍淼把玩著酒壺,一大口入喉,辣、柔、香、苦。眉頭緊皺,反問蘇林。藍淼不喜飲酒,但每次蘇林喝酒,藍淼總是陪著,不醉不休。只是這些,蘇林不知。

「一看,入眼,再看,入心。京城多少姑娘心之所向啊。」蘇林感嘆。

「入心,呵呵,那你呢?」藍淼語氣滿是調侃,蘇林沒有看見藍淼握緊酒壺的手,微微緊了緊。

「我的心,早就喂狗了。」蘇林皮皮的笑著,又開始不正經起來。

藍淼沒接話,猛灌了口酒。這麼多年,越難越皮,越痛越鬧,彷彿粉飾了困難,就不難了,遮掩了疼痛,就不痛了。蘇林的這個習慣,自己不一定知道,但是,藍淼知道,但是從不說破。

「酒量見長啊。」蘇林還記得初識時,藍淼一杯就倒。

「真真是餵了狗才好。」藍淼聲音低啞的說。

「不光酒量見長,罵人的功夫也見長,都不帶髒字的。」蘇林略帶不滿,聽在藍淼耳中,卻有了絲嬌嗔,心跳漏了一拍。

「越發會哭了。」看著蘇林濕了的衣襟,紅腫的眼睛,藍淼的心如遇鈍擊。這幾年,藍淼知道蘇林的不易。「真丑,好在,也就只有我看見了。」

「是啊,夕兒走了,這裡只有你了。」蘇林指著自己的心,淚決堤。

藍淼沒說話,靠了過去,讓蘇林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藍淼知道,在蘇林心中,他是兄長,再無其他。

「無牽無掛的感覺,真的不好。像個浮萍,隨風吹著,隨水飄著。就想這麼醉著,一醉不醒。」蘇林,仰頭一陣猛灌,哭的像個孩子。一個迷路的小孩兒,孤獨無助。

「一醉解千愁,我陪你。」藍淼拿起酒壺碰了一下蘇林手中的酒壺,兄長就兄長吧,能這樣陪著你醉,陪著你哭,夠了。

「每次醉酒,都是你陪,你倒好,從來不勸著。」蘇林笑笑說。

「想醉就喝,隨你!」藍淼眼裡,滿是寵溺,若醉了能暫時忘記疼痛,他願意陪著蘇林大醉一場。

「謝謝。」蘇林說完,酒壺一碰,仰頭一口。

「你我之間,用不著這兩個字。」藍淼不悅。

「確實不適合,有點肉麻。」蘇林有點不好意思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藍淼摸摸蘇林的頭,眼神清澈,聲音溫暖。

「會過去嗎?」蘇林低喃,想相信藍哥哥的話,但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會的,時間是一劑良藥。」藍淼深吸一口氣,堅定的說,「這是那時,你對我說的話。」

「對不起,讓你想起了那些事情。」蘇林看著藍淼,一臉歉意和心疼。

「已經過去了。」藍淼微笑,溫暖如冬日陽光,「那時候的你,張牙舞爪的罵我是傻瓜。」藍淼不想勸蘇林,因為,有些傷口,只能自己舔。他能做的,是揭開自己的傷,陪在蘇林身邊,讓蘇林知道,你的傷,我懂的,你的傷,我陪著,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我一直都在。

「難道不是嗎?藍伯伯散盡家產,豁出性命擔下了所有的罪名,只為保全你,可你竟要以卵擊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蘇林想起那個時候的藍淼,恍如隔世。

「還能想起當時勸我的話?」藍淼反問。

「渡人容易渡己難。」蘇林苦笑。

「那便不渡了,碧落黃泉,弒神殺佛,從心而戰。」藍淼一雙黑眸,如暗夜繁星。

「這世間,唯從心二字最難。」蘇林道。

「難或不難,藍哥哥陪著你,護著你。」藍淼說。

「藍哥哥,我要報仇,我想殺人!」蘇林哭了,哭的像個孩子,何必計較太多,血仇血償,一命還一命,沒有那麼複雜。

「那便殺了。」藍淼摸了摸蘇林的頭,聲音極盡溫柔,彷彿說的不是殺人,倒像是動人的情話。

「可我怕,雙手的血腥紅了眼糊了心,黃泉路上,雙親不認我,奈何橋頭,妹妹不原諒我。」蘇林一直想報仇的,只是,雙親遺命,妹妹遺願,不得不從。如今這世上,剩蘇林一個人,了無牽挂,報仇,是活下去唯一的理由。酒意已深,蘇林語無倫次,訴說著內心深處的不安和不甘。

「不會的。」藍淼心疼,藍淼知道血海深仇不能報是何等煎熬!蘇林背負的太多太多了。

「以前,身不由我,心不由我,命不由我。藍哥哥,我不怨天,不怨地,我只怨我自己,做的太少,醒的太晚!」蘇林的眼神從悲傷到絕望,又被仇恨填滿。

「想如何,藍哥哥陪你。」藍淼說。

「藍哥哥,看那輪明月,就如你,血腥和黑暗,不適合你。」蘇林知道藍哥哥待她極好,親生哥哥也不過如此!報仇這條路,泥濘坎坷,蘇林不捨得藍哥哥一路陪伴。

「願明月照你心,換你一生溫暖純良。」藍淼堅定的說。你才是我心裡的那輪明月,只是這句沒有說出口。

「溫暖純良?若能一生溫暖純良,誰願做那暗夜修羅;若能一世心如赤子,誰又願去步步為營。我要復仇之人,權傾天下,復仇這條路,怎能好走!」蘇林喝了一大口酒,黑眸空洞,笑著說溫暖純良,笑著笑著,哭了。

「這條路,我陪你,謀划算計,我來做。」藍淼說。

「藍哥哥,那是我的仇,不是你的。」蘇林推推藍淼,抹抹眼淚,又一大口酒入喉。

「你的,我的」藍淼咬牙重複著這幾個字,微怒,要分的這麼清嗎?悶氣狂飲,紅了眼。

「藍哥哥,哪裡有搶仇的。」蘇林是真的醉了,哭著哭著竟又笑了。

「罷了,回家吧。」藍淼也是懊惱,跟這個醉酒的丫頭計較什麼呢。

「我沒有家了。」蘇林又開始哭了,嘴角的笑還未來得及斂起。

「以後,藍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藍淼鄭重的像是在承諾著。

「我有家了,真好,真好。」蘇林是真的醉了,嘴角微微上揚,眼角還掛著淚,雙眼微闔,迷迷糊糊的倒在藍淼懷裡睡著了。

抱著蘇林上了馬車,輕輕的擦掉她眼角還未來得及掉下的眼淚,藍淼緊了緊懷裡的人。眼前,浮現她兒時的模樣。

那時,她還是蘇艾將軍的嫡女。

藍淼初見蘇林時,是隨母親探望閨中好友,蘇林的母親獨孤清。

那時她四歲,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兒,粉嫩乖巧。可性子確實一點也不乖,下河捉魚蝦,上樹掏鳥蛋,扯夫子鬍子,玩爹爹佩刀,就沒有這丫頭不敢玩兒的。那時的藍淼,八歲,從小父母管教甚嚴,又隨父親苦習經營之道,可謂是少年老成,從來沒見過這麼有趣,又這麼真實的朋友。淘氣愛闖禍的蘇林,總是讓藍淼背鍋,「爹爹的刀,是藍哥哥弄丟的」;「夫子的書,是藍哥哥撕的」;「後院的果樹是藍哥哥偷摘的時候折斷的」。藍淼不做任何辯解,承認了。蘇林蒲扇著大眼睛,認真的說:「藍哥哥,你真好,我長大了要嫁給你。」一句兒時的玩笑話,藍淼記在了心裡。藍淼想替這個淘氣鬼背一輩子的鍋。

只是,世事難料,在去給蘇林慶祝五歲生辰的路上,藍淼收到消息,蘇將軍通敵叛國,蘇家滿門抄斬,獨孤家也受牽連。一切都變了。還記得那日,昏雲遮天,大雪紛紛,也掩蓋不了滿門的血腥氣,哪裡還有一絲生氣。

還好,後來輾轉得知,木森救了蘇林,蘇林著了男兒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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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個王爺去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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