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先生終究先我一步
京城之中謠言四起,關於嘉靖皇上不正的消息傳遍鄰里。
甚至朝堂之上的官員也有小聲議論者,看向朱厚熜的眼神,很有深意。
如今的朱厚熜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知道該怎麼樣維護自身威嚴的皇上,他從何千軍的身上學了很多。
朱厚熜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往心裡去,兄長曾經教過他,一件事情發生先看結果,結果對誰有益,誰就有可能是幕後推手。
不過朱厚熜沒有用這一招,他重用發小陸炳為錦衣衛指揮使,在京城當中肆意抓人,只要談論皇家事情的人一個一個抓起來,嚴刑拷打。
就這樣拔出蘿蔔帶出泥,慢慢揪出上家,張鶴齡張氏一族越來越明顯。
「皇上,已然查清放出謠言的人,此事是張氏一族在宣傳。有很多京城的流,氓地痞都收到了張鶴齡的銀子,是張鶴齡教他們傳話。」
張氏!
嘉靖皇上朱厚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把桌上的筆墨紙硯全砸到地上:「混賬,朕早該猜出來是他們。當年朕登基的時候,他們就站在楊廷和一方,如今過了這麼久還不老實。」
陸炳從來沒有見過朱厚熜發這麼大的火,他與朱厚熜幼年就相識,對朱厚熜的脾氣秉性還是非常了解的,他很少發火。
「傳朕的口諭,凡在京城散播謠言者皆殺之。」
「是,皇上。」
這一次抓了超過五百人,比左順門當中鬧事的人還要多,其中還有不少是京官。
對於這些人,朱厚熜沒有任何心慈手軟,全部拉到菜市口,大告天下,砍頭處死。
當看到朱厚熜大開殺戒的時候,張鶴齡終於動了,他要把最後一張底牌拿出來。
張鶴齡把那口空空如也的皇棺搬了出來,並且倚仗四喜的皇陵守衛,直接逼宮。
圖窮匕見!
張鶴齡弄得浩浩蕩蕩,把棺材口敞開,一口高呼:「正德皇上並沒有死,當今嘉靖皇位不正,殘害百姓,凡世間忠義之士皆同我入宮,逼昏君退位。」
張鶴齡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效果還真不錯,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大部隊入宮,一些人是看熱鬧,一些人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百姓們不過是說些閑話,說砍就砍頭了,這不是昏君這是啥?
張鶴齡這套說辭能夠吸引到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人們常常記性差,常常喜歡懷念,朱厚照在位的時候,他們覺得朱厚照是個差皇上,懷念老朱的爹,弘治皇上。
現在同樣如此,嘉靖皇上朱厚熜剛剛做了一些錯事,他們又開始覺得,好像朱厚照在位的時候,日子過得更好,呵呵!
張鶴齡看到那麼多百姓跟在棺材後面的時候,當即心花怒放,何千軍竟然說他是找死,這麼多人站在自己身後。他朱厚熜能不害怕?
只要把朱厚熜趕下來皇位,然後找到自己外甥朱厚照,這件事就算是做成了。
皇宮當中提前知道了這件事,緊閉城門不敢開啟,宮中的禁衛軍全部上了城頭,城牆上站滿了人。
除了宮中的禁衛軍,神機營也在趕來的路上。
宮門大閉,張鶴齡就把棺材放在宮外,大聲嚷嚷著:「興王府的人聽好嘍,你們的皇位不正,百姓不服,馬上退位,放我們進去。」
「快開城門,滾回你們的安陸老家。」
「特娘的,俺早就瞅你沒有皇帝樣,嘉靖小兒還不開城門。」
城牆下面大聲叫嚷,不絕於耳,粗魯的話更是層出不窮,勢頭越來越大。
侍衛統領還從未見過發生這樣的人,哪有人會在和平時期逼宮的。
「快去稟告皇上。」
「是。」
朱厚熜是一個時辰以後聽到這個消息,當時他正在批閱奏摺,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皇上,壽寧公帶了一大幫百姓逼宮。」
嘉靖皇上朱厚熜緊鎖著眉頭:「什麼?到底是何事?」
小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小的……小的不敢說。」
「朕恕你無罪,說吧。」
小太監這才開口講道:「壽寧公不知道從哪搬來一副棺材,說是皇陵當中正德皇上的棺材,裡面空無一物。壽寧公還說,正德皇上並沒有死,他們說皇上的皇位不正,要皇上……。」
小太監越說到後面越害怕,聲音也越來越小,漸漸細弱蚊音。
小太監的聲音變小,朱厚熜可是把話都聽進去了。
「碰。」
朱厚熜一腳把書桌踹翻,上面的筆墨紙硯全部掀翻在地。
「大膽,大膽。」
朱厚熜很生氣,但更多的不是氣張鶴齡,張氏一族,更多的是氣那個人。
天底下,他可以忍受任何傷害,唯獨不能忍受那個人的欺騙!
那個人就是何千軍!
「混賬,混賬。」
小太監已經算成一團,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朱厚熜發泄了半晌,這才深處一口氣,大罵自己愚蠢。自己所有的倚仗都是兄長,完全可能是張鶴齡的離間之計,兄長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你給我研磨。」朱厚熜指著趴在地上的小太監。
小太監害怕極了,連忙手滑腳滑的爬起來,把地上翻過來的硯台拿起來,開始研墨。
小太監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手指都在發抖。
「把你知道的都寫在上面,邀請衛王來京,處置亂臣賊子。」
如果兄長來的話,那就是離間計,如果兄長不來的話……。
千萬不要不來!
朱厚熜真的很害怕何千軍不來,如果兄長不來,他整個世界就全塌了。
「兄長,你沒有騙過我,一定是這樣,對嗎?」
這封信從京城往北鎮寄,其實還未寄到北鎮,何千軍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
何千軍的手裡雖然沒有錦衣衛,但是有馬蘭花,馬蘭花統領的情報部門這些年發展壯大。同錦衣衛不同,馬蘭花的這個情報部門裡面的人並不專業。
有舞姬,有小販,有社會各個層次的人,他們偽裝的很深。
可以說,張鶴齡從一開始的小動作,何千軍就知道他要幹什麼,張鶴齡是在模仿當初的張彩,用百姓逼宮。
知道是知道,何千軍卻暫時不想管這件事。
他這幾天的心情糟透了,三天前有一個人帶來了一封書信,是王畿寫給自己的。
王守仁先生駕鶴西遊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何千軍躲在屋子裡一整天,哭了一整天。
來送信的人說,王先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提前致仕回家,不成想還是沒撐到家中,就仙去了。
何千軍詢問來人:「先生走時,可說了什麼話?」
來人回應:「王畿先生,和幾個心學一脈弟子都在榻前,正如王爺問小的一樣,王畿先生問,先生可還有什麼話說?」
何千軍淚眼婆娑:「先生說了什麼?」
「吾心光明,亦復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