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裝死
養心殿里，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只有莫雲半抱著的那個衣衫襤褸，狀若乞丐的人，那人半閉著眼睛，裴陌軒是醫者，一下子就看出了這人情況有些不妙。
裴陌軒皺著眉問道：「他是誰？」
莫雲半抱著那人道：「回陛下，此人是從宛城逃出來，專程回京送信的兵士，卑職在路上遇到的時候，他正在遭人圍殺，是卑職誤打誤撞救了他，卻從他口中得到一個重要的消息。因著事關重大，卑職只好將人送進宮來，讓他親自向陛下回稟。」
蕭菱歌看了那人一眼：「他傷得如此之重，可還能說得話？」
莫雲看了懷裡那人一眼道：「小姐放心，微臣已經給他包紮過傷口，用了上好的金瘡葯，還用秘葯吊著他的性命。為了防止他太難受，卑職才點了他的穴道，只要卑職將他的穴道解開，他就能夠開口了。只是…只是這葯能夠保住他一時，卻…難以救命，怕是…」
莫雲剩下的話沒有說，但大家都明白，裴陌軒更是伸手探了那人的脈搏，外傷嚴重，失血過多。致命傷是腹部的一處外傷，怕是貫穿了腹部而過，臟腑已基本壞死，莫雲能夠將他帶來宮中，已經是難得，怕是再晚半日，這人就已經沒了氣息。
「你給他解開穴道吧！」裴陌軒開口道。
莫雲應了聲，伸手在那人身上點了幾下，那原本閉著眼睛，狀若身死的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眼睫毛打顫。
莫雲又伸手從懷裡摸了一個藥瓶，放到那人的鼻下晃了晃，那刺鼻的味道，讓那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滿眼的金碧輝煌，晃花了他的眼，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直到目光落在一身龍袍的裴陌軒身上之時，他的眼神才聚焦了，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哽咽著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皇上！」
他是不認識皇帝的，他第一次見皇上的時候，就是在城下送行的時候，那高高在上的人影，還有那一身刺目的黃。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面聖，更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
況下。
可是，腦海里，全是那刺目的紅，他沒有時間感激，只是有些激動的伸手想要去抓裴陌軒的衣服，裴陌軒卻是直接蹲身下來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上，滿是泥垢臟污，身上更是散發出刺鼻的臭味，可是裴陌軒絲毫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只是對他溫和的道：「你有什麼想要說的？我就在這裡聽著，若是有什麼冤屈，我為你做主。」
裴陌軒的話一出，那小兵更是淚流滿面，那淚水滑過那皸裂裂口的肌膚，留下一道淺淺的淚痕。其實，他年紀不過十五，但卻已經滿面滄桑，如今更是瀕臨死亡，可這一切，他都未曾放在心上，他只是想，完成將軍交代的任務。如今，他終於見到了皇上，可以親自將他們的遭遇告訴皇上了。
「皇上，快發兵救救宛城，救救宛城的四萬將士與百姓。」那小兵的手收緊，緊緊的握著裴陌軒的手，那力道之重，彷彿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裴陌軒卻只是任由他握著，放緩了語氣道：「你別激動，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小兵，因著激動，有些喘不上來氣，在裴陌軒的安
撫之下，又喝了兩口蕭菱歌遞上來的水，這才終於能夠正常說話。
他所說，實在是將在場三人都驚到了，就是莫雲，也是如此，他先前只是聽了一兩句，如今再詳細聽到始末，心中著實唏噓。
向北戎開戰之事，從一開始，就波折重重，好不容易出兵以後，剩餘糧草，卻只夠一兩個月的軍用。好在一直有商隊向宛城運送糧食和衣物，雖然不多，但卻源源不斷，由少到多，就是這些，讓宛城未曾斷糧，將士們每日總也能夠分到一個饅頭，一碗清粥，勉強果腹。
而，大戰開始，北戎氣勢兇猛，每日都要苦戰良久，八萬將士死死抵抗，也是損失慘重，只剩下了六萬多人。
到了新年前後，發行國債湊集到的糧草軍用才正式到達了邊關，解決了糧草軍需的問題，可是原本應該一鼓作氣反擊北戎的大好氣勢，卻在一日之內土崩瓦解。
那一夜，北戎集中兵力從宛城最薄弱的地方，攻城而入，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在城中大舉燒殺搶掠。好多百姓，還沒從睡夢中醒來，就死在了北戎的刀下。好多良家女子，被那些畜生玷污，搶奪。
而城外更是被圍成了鐵桶一塊，根本無路可退，那些百姓無路可退，面對北戎的兇殘屠殺，只得全部退到了軍營。彭將軍率領了城中的六萬將士與北戎軍隊正面廝殺，守護這些百姓。
那一夜，整個宛城血流成河，可終究，是將北戎的人趕出了城外，重新守住了宛城。但在事後清點之時，發現，六萬五千人的軍隊，只剩下了三萬餘人，死傷過半，而還有一萬都是城中的百姓和商賈。
彭將軍也在那一夜的戰役之中受了重傷，但他仍然強自撐著，指揮著宛城的防守。
但，北戎昨夜的燒殺搶掠，卻是搶走了宛城近六成的物資，剩餘的軍糧用度，最多只能夠支撐一個多月時間。
為了能夠殺出一條血路，彭將軍集結了一百餘人的死士，在城中軍士的掩護下，衝殺出宛城，想要去平城報信。
可是，他們遭到了北戎的追擊，只得分散奔逃，而和這個小兵一路的，共有五人，他們繞得有些遠了，未曾到達平城，而是到了康陽。
五人脫離北戎追殺原本不易，這到了康陽，原本以為就算是完成了使命，可是沒想到，他們在康陽，竟然遭到了暗殺。
而這個小兵之所以躲過了一劫，是因為那日他肚子不舒服，未曾吃驛站準備的食物。當看到身邊的人都中毒身亡之時，他才知道事情不妙，可是外面有人守著，他無計可施，只得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