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畫
青陽書院有專門的繪畫課程,每個學生都會畫兩筆,也就是水平各有高低罷了。其中雲清塵的畫技最好,他最擅人物畫,能將人物畫的栩栩如生,連細微神情都能畫的惟妙惟肖。
下午的比賽還未開始,眾人都已經開始議論此次書院競賽的最終名次了,如不出意外,雲清塵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了...
但是,意外總會有的,比如在眾人的驚訝目光中念昔上場作畫了...
雲清塵一邊用左手為她研墨,一邊盯著她作畫。念昔心中的壓力很大,她從來沒有正經的學過畫畫,雲清塵又不肯給予一星半點的指導;之前她去求教顧春陽,顧春陽吃驚的同時大搖其頭:「時間太短,儘力而為吧!」
念昔儘力去畫,她想著揮毫潑墨畫一幅壯觀的山河圖,狼毫揮了很多下,墨也潑了很多,山河卻總是畫不好,畫紙一張又一張的被她揉成團扔到了地下。
連雲清塵都看不過她那皺著眉頭揪著小臉兒的難受樣兒了,終於開口指點了一句:「沒那個本事就別畫什麼山河圖了,畫張自己最擅長最喜歡的就行了。」
「你以為我願意畫這個啊,還不是怕給你丟臉嗎!」念昔鬱悶地說完,把案上畫的慘不忍睹的畫嘩嘩幾下揉成團又扔到了地下。
雲清塵撇撇嘴:這樣就不丟臉了?!
念昔閉上眼睛冥思苦想:最擅長最喜歡...噢,對了!
念昔提筆畫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畫完了,剛要放下筆,抬眼見雲清塵直愣愣的盯著自己,嚇了一跳,手一抖,一滴墨啪的拍到了畫紙上洇出了個大黑點兒...
「哎呀,我的畫!你幹嘛要這樣盯著別人,嚇人一跳!我好不容易完成的!」念昔憤怒地說。
「你就當它是塊石頭吧!」雲清塵說話有氣無力。
「哪有這麼突兀的石頭?還在我夢中最美的小溪里,不行不行...不如這樣...」
念昔提筆又添了點東西,轉身問雲清塵:「怎麼樣?」
雲清塵的下巴都要被驚下來了:「小溪里有這個大烏龜就不突兀了?」溪水中有石頭才正常吧!
「誰讓這墨點太黑,要不然我可以畫成小魚。烏龜也可以吧,烏龜也會游泳啊!」
雲清塵不說話了,開始細細打量整幅畫,畫上有成片的竹林,還有一座畫的歪歪斜斜的竹樓,竹樓前就是念昔口中那夢中最美的小溪,溪水中赫然趴著一隻黑烏龜...真的好不突兀啊!
念昔的筆觸無力,還時斷時續,一看就知沒有任何繪畫功底,描摹狀物最多七分像,整幅畫中最為可貴的就是有一種靈氣,如果日後加以教導,倒是可以大有進益。
雲清塵卻並不是驚異於這份靈動,而是驚訝於這畫上的東西:這不就是自己自小隨師父居住的雲居嗎?還是世間還有一個和自己雲居類似的地方?
「你怎麼想到畫這麼一個地方的?這是你家嗎?」看念昔畫畫的熟練度,她應該很熟悉這地方才對。
「不是。這只是我經常夢到的一個地方而已,我從來沒有見過真的這樣的竹樓,也沒有見過真的小溪。但就是感覺自己很熟悉...你不是讓我畫最擅長最喜歡的嗎,這就是咯,不過在夢裡它更美,可惜我畫不出來吧!」
雲清塵再次細細打量了打量念昔,滿眼的疑惑與不解。
「這張也不行嗎?這可是我能畫出來最好的了...」念昔一臉愁緒。
「嗯,還行...可以...就這樣吧,我去交畫,你先回吧,等會兒我會給你結清酬金。」雲清塵還有點出神。
念昔一聽自己過關了,高興地簡直要蹦起來,兩蹦三跳的下去了,雲清塵又盯著畫看了一會兒,忽然把畫捲起來塞進了自己衣袖裡,幾步躍下高台,離開了賽場。
「你這是要棄賽嗎?」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雲清塵突然停下腳步,望向聲音的來源,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慈眉善目的正沖著他微笑。
「師父?」雲清塵又驚又喜...
「誒?為師的易容術退步了?怎麼剛一露面就被你認出來了?」嚴朔皺起了眉頭。
「不是不是,是我對師父太熟悉了,你一笑我就認出來了。」說到此,雲清塵忽然一愣,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對念昔的笑感覺熟悉了:念昔和師父的笑太像了!
「在想什麼?是不是後悔從賽場上跑下來了?」嚴朔溫和的望著雲清塵,幾年不見,雲清塵長高了,容貌更加出色,人也顯得更加清冷了...
「沒有,師父知道我本來就不想參賽的。我在想師父怎麼會突然來京城呢?會不會有危險?師娘呢?在余福城嗎?」
「傻孩子...」嚴朔輕拍雲清塵的肩,「走,找個安靜的地方咱們好好說說話。」
「好!」雲清塵笑著,扶著師父慢慢走遠,如果此時念昔見了雲清塵咧嘴笑的模樣,一定會驚掉下巴的!
二人來到雲清塵在書院的住處,雲清塵關上門,嚴朔早就打量了四周,見周圍寂靜無人,遂卸掉了偽裝,露出一張清癯英俊的臉來。雲清塵見師父眼神清亮,臉色也不錯,遂放下心來。
嚴朔一眼就看穿了雲清塵的心思,感嘆自己的徒兒還是那麼的單純心善,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師父為何嘆氣?你突然來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嗯,師父是來接你回去的,你雲爺爺病重了,你得趕緊回去主持雲家...」
雲清塵聞言一愣,卻也並不很吃驚:自自己有記憶起就知道爺爺身體不好,時長卧床,這些年幸而有師父為爺爺醫治,才能活到現在。而今必是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現下雲清塵才真是有些後悔了:爺爺非要自己參賽,沒準這是他最後的願望,可自己確...
嚴朔安慰他:「不要多想,無論你如何決定,你爺爺都不會怪你的。再說,如今亂世,隱才是最重要的,你做的很對。」
嚴朔的話定了雲清塵的心,他望著師父點點頭:「師父,咱們現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