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洞房
相思山的夜色漸濃,鬧洞房的人都被花曲柳給擋了出去,他將已然醉了的陸七扶到床上,湊到一旁喜帕遮面的新娘子耳邊小聲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新娘子抿嘴不言,花曲柳嘿笑一聲,退了出去,貼心地將房門給鎖了。
小枝方才好似聽到了小蓬的聲音,可她此時不是在靈犀山養傷嗎?
按下心裡的疑惑,小枝捏起喜帕一角,偷偷拿眼去瞅歪歪躺在大紅喜被上的陸七。
他的臉頰緋紅,不知是真的醉得狠了,還是被紅燭襯得如抹了胭脂一般。
等了半晌,見他依然一動不動,想來是真的睡熟了,小枝這才鬆了口氣,揚手掀了喜帕。
小枝打量了一下房內的擺設,心頭火氣大盛,好你個陸七,為了迎娶豆腐西施,沒少花心思啊。
一對龍鳳喜燭足有嬰兒手臂那麼粗,連底下的燭台上,都雕了精緻的並蒂蓮花,大紅喜被上繡的鴛鴦戲水栩栩如生,最讓小枝生氣的是,鋪著紅綢的桌上,竟放著一盞龍鳳呈祥的花燈,做工精緻,美輪美奐,想來是出自陸七之手。
小枝又拉又拽地將陸七的鞋襪脫了,翻身上了床,看著微微蹙起眉頭的陸七,小枝咬牙道:「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然而……
她剛解了陸七的腰帶,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瞬間仰面朝上。
「你……」小枝驚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壓在她身上的陸七。
花曲柳不是將他灌醉了嗎?
「你要怎麼收拾我?」陸七挑了挑眉,他的眼尾染了紅雲,可他的眼睛,卻清澈純凈,黑白分明,哪裡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你,你沒醉?」小枝心虛地別過臉去,兩隻手抵在陸七的胸口,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若沒醉,下一步,該是將自己給踹出去了吧?
陸七勾唇笑了笑,伸手將小枝發間的桃木簪給拔了,滿頭青絲散開,他挑起一縷嗅了嗅,忽而輕嘆了一聲。
小枝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陸七嘆道:「既然上了喜轎,也該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小枝聞言,心裡卻是莫名湧上一股酸澀,陸七若真的愛上了那豆腐西施,她這一番搶親又算什麼?棒打鴛鴦嗎?
陸七已經忘了她,他愛上別人,並沒有錯,她這橫插一腳,才是錯得厲害。
「是我。」小枝腦子怕是抽了筋,又將臉轉了回來,竟然主動坦白從寬。
她的眼眶通紅,看上去委屈極了。
呼吸相聞間,四目相對。
「我知道,是你。」陸七的手撫上小枝的眉眼,溫熱的指腹摩挲著她緊蹙的眉心。
「我是,是小枝。」
「我知道,我要娶的,就是小枝。」
嗯?
「你不是討厭我嗎?」小枝委屈更盛,眼淚奪眶而出。
陸七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瓮聲道:「是誰只要我活著,哪怕忘記你也沒關係?」
濃重的酒味瀰漫在小枝的鼻尖,她覺得自己定是醉了,否則,陸七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等等,不對啊,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你……」
「我沒忘。」
陸七這三個字,無疑是在小枝腦子裡劈下一道驚雷,她急道:「大羅金仙不是說……」
「那日你走後,大羅金仙便將護靈珠之事告訴我了。」
這臭老頭!
「那你沒有納下護靈珠?」小枝伸手去探陸七的靈脈,陸七配合地將手腕伸到她面前,道:「護靈珠在我的神識中,不過不是我娘親的,而是曾經藏於你神識中的那顆。」
陸七的靈脈中,確實蘊藏著充沛的魔息,他已恢復魔身,不會有錯,小枝不解地道:「這是何意?」
又有何不同?
陸七翻了個身,躺在小枝的旁邊,將她攬在懷裡,解釋道:「大羅金仙說,我娘親的護靈珠是以凡人肉身供養,歷經數十年生死輪迴,可以助她不忘前塵,但一旦從她體內脫離,便會成為永忘過往的毒藥。」
而小枝的卻不同,她乃仙魔之後,不受輪迴約束,她神識中的護靈珠,是夏雲澤拿來複活木槿仙子所用,不會影響記憶。
這也是為什麼夏雲澤要養兩顆護靈珠,他不僅要復活木槿仙子,還要她忘記過去種種,從此與他雙宿雙飛。
而小枝的護靈珠在十年前,正是被大羅金仙取走,此時用來助陸七恢復魔身,最適合不過。
「那他為何不早告訴我?」小枝氣得砸床。
陸七揉了揉她的頭髮,道:「他說過要與我商量的,被你拒絕了。」
「我那不是因為……」
「因為你知道我會拒絕,我不會選擇忘記你。」
小枝自知理虧,悶聲道:「他也沒說用我那顆護靈珠啊,而且他事後為何不告訴我?」
「是我求他不要告訴你的。」陸七嘆了口氣,低頭瞧了一眼小枝,道:「既然你能接受我忘記你,總要讓你嘗一嘗其中滋味。」
所以這一年多來,她每日里苦惱煩憂、輾轉失眠,都是陸七在懲罰她?
「那豆腐西施?」
「她不虧,我與她做了筆交易,明日她便能得到一座屬於她的山頭。」
「那若是我沒上喜轎呢?你是不是就要與她……」
「白茴茴答應我,你若是不上喜轎,她要麼以死相逼,要麼將你綁了來。」陸七想到此事,低笑起來。
小枝愣了一息,怒道:「所以今日之事,是你們算計好的?」
花曲柳他們都知道陸七沒忘記過去,卻合夥瞞著自己,眼睜睜看著她為情所傷一載有餘。
這,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你現在若是後悔了,不想嫁給我了,大可離開,反正我的修為不如你,攔不住你。」陸七鬆開小枝,閉上了眼睛,將自己躺成了一個「大」字。
「……門被花曲柳鎖上了。」小枝努力平息著心中的怒火。
「以你的修為,別說門,便是將這宅子砸成瓦礫,也不是什麼難事。」陸七繼續拱火。
「……那我真走了?」
「請便。」
小枝瞪著躺在床上的陸七,一把大刀在心裡磨得「嚯嚯」響。
呵,小人得志!
「我先收拾了你再走不遲。」小枝翻到陸七身上,決定將他大卸八塊。
「你此時不走,待會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洞房花燭夜,我為何要走?你我已經拜了天地,便是要走,我也要將你帶走。」小枝扒了陸七的衣服。
「反正我打不過你,你真要帶我走,我也只能從了。」陸七佯裝嘆息。
「那,不如此刻就從了我吧。」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