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了
承乾宮的后角門處,張廷玉卻已然是到了。
他扛著草席里的小宮女,大步流星地就繞到了後殿處。
「去將月華姑姑叫來!」
張廷玉對著一個正端著東西往前頭去的小宮女喊著。那小宮女嚇了一跳,又看著張廷玉扛著人,心知不妙,腳底抹油地就跑開了。
…
他是不是嚇著人了?那宮女怎麼跳得跟只兔子似的?
來不及多想,月華姑姑很快已經帶著人過來了。
「張公子?」
月華姑姑方才本正在靈前跪著,而那端著東西的小宮女,正是給前頭靈堂送點心的。
四阿哥胤禛跪得久了,不吃不喝的,實在是不成。形銷骨立,看著就讓人心疼。
「是我。」張廷玉見月華姑姑一眼認出了自己,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又道:「如今大行皇后剛過身,承乾宮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
話音未落,成公公已經氣喘如牛地追了進來。
成公公吃痛的捂著胸口,因為跑得太快,進來時竟一下子撞到了人,撲倒在地。
月華姑姑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跌在地上的成公公,對著張廷玉就道:「張公子放心。此事,奴婢會處理好的。」
「方才奴婢瞧著前頭張尚書已是到了,張公子還是快些過去吧。」
好歹,張廷玉是個懂得分寸的,沒帶著人直接就往前頭去了。不然承乾宮發生這樣的事,豈不是給大行皇后臉上抹黑么?
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月華姑姑和成公公兩個人。
顧清歡,已經被月華姑姑的人帶下去安置,並且命人去請了太醫了。
這到底是她挑選出來伺候胤禛的宮女,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
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將人給照顧好的。
「成公公。」
月華姑姑看了一眼一直趴服在地上跟一灘爛泥似的人,就冷聲問道:「內務府的人,什麼時候也跑來管我承乾宮宮女的事情了?」
「好端端的,竟要將人給扛走送出宮去?」
「奴才…」成公公腦袋一團亂麻,就道:「奴才本是路過。瞧見…瞧見承乾宮后角門放著一個東西,覺得奇怪。」
「過去一瞧,才發現是一個咽了氣的宮女被裹在草席里。這大行皇后剛剛過身,此等晦氣的事情自然不好。於是…」
「於是你就自作主張,連人到底死沒死都沒瞧清楚,就急著送出去了?」
月華姑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這個顯然並沒有說實話的公公。
大行皇后,素來都是溫和御下的人。承乾宮,何曾出現過這樣的事?宮女過身,一般都是會好好安葬,再給予家中一筆銀子的。
裹在草席里被人送出去?簡直是笑話!
這事兒,也實在是有些蹊蹺了。
「是…」
成公公顫顫巍巍,道:「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還請月華姑姑看在奴才平日里勤懇的份上,饒了奴才吧!」
「奴才也是一時著急。生怕衝撞了貴人,才想著趕緊處置了的。」
月華姑姑冷眼瞧著成公公,心中默默記下此事,又再敲打了成公公幾句,轉身便離開了。
此刻,她也著實是抽不開身來。這事兒,只能交給身邊的人去調查了。
承乾宮的一隅。
狹窄的屋舍內,聞得見濃重的藥味。
顧清歡只覺得頭疼欲裂,整個人恍恍惚惚了許久,才終於是掙扎著將眼睛給睜開了。
天好像黑了,屋子裡昏黃昏黃的。
「都這樣了,也不換個燈泡嗎?」
顧清歡喃喃自語地說完了以後,才發現身邊坐著一個人。
她趴在自己的床榻邊上睡著了。看著頭髮…這是什麼髮髻?這…
顧清歡愣住了,這才意識到之前渾渾噩噩時發生的不尋常的事情。隨即,打量了一下四周。
她穿越了。
一直到一刻鐘以後,顧清歡第三次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她才無可奈何地確認了這件事。
同時…也才緩緩意識到,腦海里多了些原本不屬於她的記憶。頭疼欲裂的感覺,或許就是來自於這些記憶。
她叫顧清歡,原本是鴻臚寺卿顧大人家的嫡長女,算得上是名門閨秀。
可前年鴻臚寺迎接外賓時偏偏出了差錯,他阿瑪因此被降職,險些全家受到牽連。
顧清歡沒有辦法,只能被迫入宮,希望能夠借著做宮女的幾年時間,稍稍緩解一下家中的窘迫情況。
她的弟弟剛過十歲,還在讀書。至於幼妹,也才剛剛牙牙學語。
顧清歡說來出身還算不錯,是個秀外慧中的姑娘。
因此,她剛一入宮就被月華姑姑挑中了。準備教養一段時間,送到四阿哥胤禛身邊伺候著,做個貼身的大丫鬟。
宮中學規矩的日子,無疑是苦的。可顧清歡卻是個堅強的,雖出身大家閨秀,為了家中,卻也將這一切給扛了下來。
原本…這個月就是她與另兩個宮女要被送到四阿哥胤禛身邊伺候的時候了。可是…胤禛的養母,佟佳皇后卻過世了。
她們三個,便只能先隨著眾人,幫忙操持大行皇後過世的事宜了。
「清歡妹妹,你醒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呢喃般的低語。聽著語氣,她雖然還很睏倦,卻也因為清歡的醒來,而十分高興。
這…便是被月華姑姑挑中的三個宮女之一的一個,烏蘇里雅琪。
「我…」
清歡正要回答,雅琪就伸手探了探清歡的額頭。
半晌,雅琪才道:「好像退燒了不少。你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對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心東西?」
「我不餓。」清歡有些愣,想起之前自己迷迷糊糊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便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雅琪一聽,眼眶就紅了。
「前幾日你就病了。那時候我跟你說,讓你去前頭找找月華姑姑,看看能否讓太醫過來給你診脈看看,你偏不肯麻煩姑姑。結果…」
雅琪咬著下嘴唇,又道:「結果今早我不在時,也不知是誰竟以為你死了,將你裹在了草席里扔了出去。」
「聽說是內務府的成公公見了…」
清歡聽得一愣一愣的。
從前的顧清歡,身子一向不錯。
可就在月余之前,不知怎的身子總是不舒坦。斷斷續續的不見好,竟然就這樣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