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躺倒床上的時候,蕭婉側過身吩咐站在一邊的紫鵑道:「把帘子放下來吧。」
紫鵑遲疑了片刻道了聲「是」。蕭婉就寢時都習慣能看到邊上有人守著,因此從來不準當日值崗的宮女放帘子。
一層一層的輕薄帘布被放下來,像是築起了一道牆。蕭婉在帘子內側閉上眼睛,為什麼會把一個奴隸放在身邊,到了現在她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真的只是圖個新鮮,還或許她從那個氣度不凡的人身上看到了一絲不願低頭的倔強,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難以細數的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情感。
「公主,公主,都這麼晚了,您不能去!紫鵑可以替您把他傳喚過來。」紫鵑邊跟著邊在蕭婉耳邊勸著。這都快到亥時了,她的公主殿下突發奇想說要去看看墨瞳,她的性子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的,也不管怎麼說破嘴皮子怎麼勸還是從寢殿里出來了。
蕭婉在墨瞳居住的小院門前停下,「為何不能?這兒又不是下人房,我只是去看看。」
「公主,你真不能進去!拋開是不是探視下人這點不說,墨瞳是個男子,這時辰孤男寡女的,有損您的清譽。」紫鵑都快急瘋了,拉了拉蕭婉的衣袖,就差沒給跪下了。
蕭婉覺得有些煩悶,把衣袖從紫鵑的手裡抽出來道:「如何就孤男寡女?不是還有你嗎?「
紫鵑一時語塞,等反應過來,蕭婉已經進了院子伸手推開了屋子的門。
蕭婉一進屋立刻就用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轉過身,隨後就羞惱地怒喝了一聲,「大膽!」
紫鵑緊隨其後踏進了屋子,聽到蕭婉發怒,不明所以地抬頭往屋裡看了一眼,立刻也紅著臉轉過了身。
屋子裡,墨瞳僅身著了件白色的長袍,沒有系袍帶,前襟敞著,這片前胸就暴露在外面,露出的身體結實勻稱,讓人看了不自覺的臉紅心跳。
墨瞳對蕭婉的到來可以說是毫無防備,原本只是打算打盆水擦洗一下身體,聽到屋外有動靜,似乎還是女子的聲音,這才慌忙找件外衣披上,哪知道還沒把衣服穿戴整齊,外面的人連門都沒敲竟直接推門進來了。
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閃了閃,動作迅速地繫上衣帶,然後彎腰行禮,「參見殿下。」
蕭婉此時的心還狂跳著,她沒有回頭,仍舊面朝著屋外驚慌地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
墨瞳直起了身子,抬眼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蕭婉,正好看到她因羞怯被染得粉紅的脖子。他閉了閉眼睛問道:「不知殿下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蕭婉這才回過頭,掩著嘴輕咳了一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正巧路過,就前來探望一下你。」
紫鵑也回過了頭,對於蕭婉的說辭,怕是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現下都已經是亥時了,別說是堂堂一國公主,就連這宮裡的宮女太監都不會隨意出門了。這個時候還在外面遊盪的除了巡邏的侍衛,恐怕也沒別人了。
「多謝殿下。」墨瞳神色如常,畢恭畢敬道。
「看你沒事就好,紫鵑帶給你的葯記得要吃。」蕭婉看了看墨瞳,立馬想到了剛才的那一幕,如今這薄薄的衣衫也實在擋不住他噴張的肌理。蕭婉臉一紅立馬慌張地又轉過了身,「時辰不早了,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恭送殿下。」
蕭婉走後,墨瞳眸色一沉長吁一口氣,把門帶上,仔細落下了門閂。
過了幾日,蘭妃的雅音小閣,荷塘經過幾日來的修整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聚在一起的飼花匠也重新回到自己所在的各個宮殿。
鳳儀宮的飼花匠回宮,立刻就被蕭婉下了命令送進了訓誡室。其他的太監宮女一看這幅情景都戰戰兢兢,知道這宮的主子怕又是犯脾氣了,只好在平日里更加細心做事,免得一個不小心做錯點事,平白惹禍上身也要跟著一起進訓誡室。
鳳儀宮內殿,蕭婉正坐在窗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籠子里的金絲雀。那金絲雀被她手裡的小竹棍撥得長著翅膀滿籠子亂跳,嘴裡發出叫聲,聲音很悅耳,皇城裡的那些個王孫公子小姐都喜愛得很。
可蕭婉並不喜歡,她撥竹棍子撥得累了,索性把細小的棍子往邊上一丟,把籠門打開,伸手進去把叫得正歡的金絲雀捉了出來。
「玩也玩夠了,你在我這兒受罪也受得夠久了,今日本公主恩賜你一份你沒有的東西如何?」蕭婉抬起另一隻手撫摸了一下金絲雀毛茸茸的腦袋,「聽說你的身子最是嬌貴,離了飼主,沒人看護也活不了多久,本公主今日放了你,可得給我爭口氣,活得久一些。」
她說著便把手伸出窗子鬆開了對金絲雀的束縛,那鳥兒撲騰了幾下翅膀,一下子就飛得沒影了。
「參見殿下。」
蕭婉回頭,墨瞳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身後。
「免禮,你在這兒站了多久了?」蕭婉從椅子上站起來,把矮桌上的鳥籠子門給合上了,裡面已經空無一物,可籠門一合,又像是把什麼關在了裡面。
「沒有多久。」墨瞳從來都不自稱奴才,答話的時候更是言簡意賅。
蕭婉沒有在意,繼續問道:「今日讓你去訓誡室看了看,那些人怎麼樣?」
「回稟殿下,各自挨了四十板子,幾個挨不住暈過去的已經命人送回飼花處了。」
蕭婉輕輕「嗯」了一聲。
此時殿外傳來繁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蕭婉怔了怔,立刻跑到銅鏡前整了整髮飾衣衫,出殿外恭迎聖駕。墨瞳也愣了愣,片刻之後收拾了自己顯露在外的表情,跟著一起去殿外面聖。
「兒臣參見父皇,願父皇聖體康健,福壽延綿。」蕭婉記不清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和自己的父親見過面了,除了在某些宴會上遠遠地看過幾眼,近幾年來他們父女都沒有好好坐在一起閑話家常過,即便她蕭婉漠視皇城規矩以一個公主的身份入駐嬪妃後宮,這樣近的距離居然連好好見上一面都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