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大師兄
說書人倒是沒有任何被打擾后的不悅,他現在疑惑的是剛才那兩個人的特徵,直覺有些莫名地熟悉。
片刻后,他才終於反應過來。
那兩個男子,不正是白玉公子夜白和石峰?
他方才說了什麼來著,竟惹得暴脾氣石峰怒極?幸有他二師兄夜白在,沒讓他在此地鬧起來。
不然這望歸樓,怕是得重建。
想起來了,他方才提到了陳牧……
說書人揣著一顆忐忑的心,神色木然,動作麻利地灌了幾口茶壓驚。
平日里他還做做樣子假裝品茗,這會兒如同牛飲,咕嚕嚕灌下去幾大口,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繼續說書。
「雖說這逍遙仙門統共就這麼四個人,陳牧也的確是廢材,但他們一門極其護短,容不得旁人說陳牧一句不是。
猶記得,當初仙門百家中,一個男子因為看不慣白玉公子清冷的性子,便直接去了逍遙仙門。結果夜白正好不在,那人白跑一趟覺得心中鬱悶,居然將陳牧給罵了一頓。
陳牧還沒說話呢,逍遙子當時就不樂意了。
自家徒弟,豈能讓旁人說三道四?即便要說要欺負,也只能是自家人自己。
逍遙子也是位奇人,壓根兒沒有什麼以大欺小的覺悟,愣是打的那人生活不能自理,最後只能被宗門給抬回去。
那宗門罵罵咧咧將人抬回去,臨走前還說陳牧這輩子永遠都無法結丹。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
不,沒有!
第二日這宗門便關門閉戶,說是寶庫被人打劫,還一個個捂住臉見不得人,硬說是自己摔了,絕對不是被揍了。
仙門中人都知道,逍遙子整日不顧身份去和小輩門搶奪修鍊資源,尤其是靈藥一類,鎮上的仙門都憋著一口氣呢!
要說這事兒不是他乾的,你們信嗎?反正我不信哩!」
說書人聲情並茂,流暢抒情,聽眾也享受在其中,能夠聽到仙門中人的事迹,著實有趣。
望歸樓大堂內,說書人的聲音還在繼續。方才離開的兩個男子,則走在烈日下,他們身上沒起半點汗,絲毫不被熱氣形象。
「該死的,這人說話太過分了,旁人還起鬨,竟然敢誹謗大師兄插諢打科?我去他的,大師兄不知道多認真看書,還都是我看不懂的!二師兄,剛剛為什麼不讓我好好教訓一下他們,豈有此理!」
石峰一臉怒容,語氣中竟是有些埋怨夜白沉得住氣,由得外人欺負自家大師兄,說他壞話。
夜白走在前頭,石峰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聽得他說了一句,「門規第一章二十九條,不得欺凌普通百姓,違者……」
「是,二師兄,我知道了。」
原本怒火膨脹的石峰忽然就啞火了,臉上還有些許不自然,還真就不再開口。
「回山。」夜白停下腳步,突然開口。
話音剛落,夜白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同體雪白的長劍,普通白玉一般晶瑩剔透,劍鋒寒光流轉,劍柄上依稀可見「桃夭」二字。
只是,那劍穗,有些不忍直視。
也不知做劍穗的人,是用的什麼材質,弄了一團皺巴巴的淡黃物件,以白色細線掛在劍柄上,滿是線頭,劍穗與夜白這白玉公子的形象完全不符。
很是奇怪,像夜白這樣注重儀態,頭髮絲都透著嚴謹的人,居然也忍得住這東西的存在。
桃夭瞬間變成十倍大,夜白輕輕一躍,便跳了上去,雙腳穩穩地站在桃夭之上,左手背在後腰,右手放於腹部。
石峰急急停下,拿出一把暗紅的長劍。
此劍看起來有些鈍,比起夜白的桃夭就顯得笨重得多,劍柄上刻著「無鋒」二字,掛了與夜白同樣的劍穗,倒沒有桃夭那麼大的反差。
二人一前一後御劍,同往遠處而飛,身影漸漸遠去。
在他們離開后,望歸樓中有個矮小的人走出,儼然是剛才詢問陳牧是否飛升的那個小少年。
只見他朝著夜白和石峰離開的方向,吐出兩個字,隨後蹦蹦跳跳跑遠了。
看他的嘴型,大抵是「等我」二字。
……
逍遙仙門是南州仙門百家中五大仙門之一,位於逍遙山上,四面環山,風景異常美麗。
倘若閑暇之餘站在山頂,那日出和日落時的景色,能盡數囊括眼中。
這座逍遙山,其實本來只是無名山,當初逍遙子帶著陳牧路過,覺得風景異常秀麗。
他想著自己風風雨雨大半生,心中有些落寞,便只想將陳牧教導成才,才將自己的仙門定在這裡。
怎奈,事與願違……
平常逍遙子一直忙碌,也就沒什麼客人上門來拜訪,山中顯得有些冷清,就連上山的小路,也長滿了雜草。
逍遙子修為不俗,為人就隨意了些,為了避免想名字的麻煩,才將這座山用自己名字命名。
世人皆以為逍遙仙門為五大仙門之一,猜測定然修葺得富麗堂皇,亭台樓閣比比皆是。
實則不然。
半山腰零星著幾間茅草屋,便是他們的棲身之地。
按逍遙子的話來說:他們這是苦修,逍遙仙門的人不在乎物質享受,在乎的是一顆努力的心,身外物都不重要,一切以飛升為目的。
至於事實究竟是怎樣的,還有待商榷。
茅草屋前有個涼亭,紅木勾頂,金漆鑲邊,不過經歷了不少的歲月,此時看起來破舊不堪。
仔細一看,涼亭內白色的身影,他仰躺涼亭內側修築的長椅上,右腿搭在左膝,來回敏捷地晃動打圈,頭枕著雙臂,臉上蓋了一本厚實的書。
書名——《春呂圖》
有些奇怪,春字和呂字,隔得有點開,呂字頭上似乎多了點墨痕。
「陳牧!」
中氣十足的男高音猶如平地一顆驚雷,炸得陳牧直接驚坐起。
詐屍了。
陳牧臉上的書隨著他的動作落下,砸到了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使得他身體猛地一抖,雙腿不自覺夾緊,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紅。
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光著右膀子竄出來。他右手蘭花指翹起,拇指和食指捻了一顆烏烏漆嘛黑的藥丸,直直跑向涼亭。
「在呢。」
陳牧默默地端坐起來,臀部微微一挪,將書本壓在屁股下,神態自若地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