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來
在你的記憶中,有沒有過這樣一片火紅的楓葉,它只是被風不經意間地吹落,卻使你平靜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
你驚喜,你小心翼翼,你怕因你自己的一個不留神就將它沉沒。
甚至是,為了它,你願意熱愛整個蕭條的秋天…
六月的天,沒有一絲風。太陽像個大火球一般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空氣中涌動著滾滾的熱浪,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大早的整裝待發,外加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青葵終於再次抵達了洛杉磯機場。
還和四年前初來這裡時一樣,機場沒有多大的變化。
青葵順利地從取票機取下機票,辦理好登機手續。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現在只剩候機了。
她來到寬敞明亮的大廳內,找了一個離窗很近的位置坐下來。
因為她喜歡陽光,喜歡陽光細碎的影子灑滿她全身,那種感覺暖融融的。
青葵取下了頭上戴著的棒球帽,鬆軟柔順的頭髮散下來,沐浴在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的陽光中。
她的行李極其簡單,身旁只有一個小巧的天藍色拉杆箱,裡面裝著一些她來美國時的作品。還有就是這頂棒球帽,這還是在美國時木涼川送給她的。
這裡沒有什麼值得讓她留戀的東西,但她想,既然自己已經有勇氣去面對一切,那麼她就不會再回到美國了,因此,她留下了這頂帽子,用它來留作紀念也是挺不錯的吧。
她嘴角輕輕上揚,露出好看的弧度。
最起碼,這頂帽子她還可以用來遮陽不是?
候車廳里,世界各地的人川流不息,像她這樣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女孩兒也比比皆是。
在美國的街頭,也很常見,但她看見這些同胞們的時候心裡依然暖暖的。
她順著還不算太擁擠的人流看去,突然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她眼中。
不遠處,有一個高挑的女孩兒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連衣裙站立,手中拿著一個牛奶色的包包,她在人群里很出挑。
青葵想,這肯定是一個很美的女孩兒,因為單是看她的側顏都是那麼美。
女孩兒向一個地方張望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青葵抿了抿唇,心下想著,這女孩兒肯定在等她的戀人吧。
果真,沒多久,青葵就看到從女孩兒的身後走過來一個人。
可是突然周圍的人影晃動,模模糊糊,她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再看去,她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青葵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裡,她定睛看去。
突然,那道頎長的背影讓她有一瞬間的停滯,她的心極速下沉了一下,但理智還是讓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搖頭失笑,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長得像的人都有,更何況是一個背影呢?
再說,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人在揉撫著女孩兒的頭髮,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青葵想,他肯定是一臉寵溺的樣子。
因為隔著有些距離,青葵聽不見他在對女孩兒說著什麼,但看女孩兒時不時開懷大笑的表情,青葵心想,這真是一個溫暖貼心的男人。她在心裡默默地為女孩兒祝福著。
突然的耳邊一陣嘈雜,緊接著是小孩子的哭泣聲。
青葵尋聲望去,與此同時,喬慕陽也轉過了身看向事發地點。
在自己身後的座位上,有一個年輕的媽媽在哄著一個小男孩兒,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小男孩兒哭個不停,年輕媽媽怎麼哄也不能讓他停下來。
青葵蹙了蹙眉,接著她走到小男孩兒面前,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榴槤味的糖,「小朋友,在哭什麼呢?你看,姐姐這裡有一顆奇怪味道的糖?你要不要吃呀?」她眨了眨眼睛沖著小男孩兒擺擺手裡的糖。
奇怪味道的糖?小男孩兒一聽,立刻止住了哭泣,閃動著含淚花兒的大眼睛點點頭。
「給你吃這個糖可以,但姐姐可是有條件的喔,那就是你要聽媽媽的話,不許再哭了好不好?」
小男孩兒又撲閃了幾下大眼睛,最終又點了點頭,「好,我不哭,姐姐,怪怪的糖給我吃。」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過糖。
見他終於不再哭鬧,青葵沖年輕媽媽笑著點點頭。
她起身準備離去。卻不經意間的抬頭和那雙看了這裡很久的眸子相撞。
那一秒,如無數的玻璃碎片在火光中爆裂,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青葵的心劇烈收縮,心中是不曾有過的恐懼。
那雙眸分明……
那雙眸子里繾綣著深邃幽暗,彷彿深不見底的漩渦。又像灌入了極寒的冰,冷冽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猶如掉進了冰天雪地,炎炎的夏日愣是渾身冰涼。
她沒有看錯,是的,剛剛的那道背影真的是他。
剛剛那個女孩兒……
她們一定是出國遊玩兒的吧,又或者是來度蜜月……
不過他們也要回去了嗎……
心中的恐慌如潮水般洶湧,又夾帶著那麼一絲絲的痛。
她極速地帶上帽子,將帽檐拉的很低很低,幾乎要將她巴掌大的臉給蓋上。
她明明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切了,可是她依然怕,怕自己遇見他,怕他認出自己。
她覺得這樣還不夠,又慌亂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次性的口罩,現在,她偽裝的足夠好了,就差一個墨鏡來遮住她含著晶瑩的眸。
她想逃離,可是又不知道逃到哪裡去。
突然,耳邊傳來播報員的聲音,她開心地哭了出來。
這救命的聲音,她終於該登機了。
「慕陽,你在看什麼呢?該登機了。」溫柔細膩的女聲從耳邊傳來,喬慕陽頎長的身體明顯地顫動了一下。
他轉過身來,點點頭,可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依然掛著複雜的情緒。
剛剛看見的那雙眼睛,竟讓他有一瞬的淪陷,清澈明亮,像極了他的青葵。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去看清她的那張臉,她就倉皇地離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無奈而僵硬的笑容,怎麼會那麼巧呢?她都已經消失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