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亞斯的疑問

「陛下！」

張羽正閉目養神，聽到聲音，便知道是狄奧烏里亞斯到了，也不糾正他話里的錯誤，說道：「來了？坐！」

說起來，二十年裡狄奧烏里亞斯最大的變化，在張羽看來，不是體重不可抑制的往上爬，而是他的漢軍已經掌握得很好，講得很流利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哪怕現在張羽已經不是皇帝了，狄奧烏里亞斯依舊稱呼張羽為陛下。經過最初的糾正，卻屢教不改之後，張羽也懶得再說。

吸溜~

狄奧烏里亞斯也不客氣，好歹他曾經也是一國皇帝，哪怕現在成了「俘虜」，直接在一旁的位置坐下，又很是自覺的伸手倒了杯茶，然後猛的一吸氣，將之全部吸到嘴裡，然後咕咚一聲吞下肚。

喝茶，是狄奧烏里亞斯這二十年裡養成的一個習慣，在看來茶實在是聖品。不過他喝茶的過程，哎，不說也罷。當初張羽對此也是說過兩次，但是狄奧烏里亞斯認為喝茶個人有個人的習慣，不必每個人完全相同，隨後便聽之任之了。

聽到狄奧烏里亞斯牛飲的聲音，張羽暗暗搖了搖頭，然後將面前的茶杯端起來，輕啜了一口。方才說道：「亞斯，最近可還好？」

狄奧烏里亞斯知道張羽要說叫他來的緣由了，剛抬起的手一頓，重新收了回去，道：「挺好的，每天什麼都不用管，該吃吃，該喝喝，沒事到處轉轉，倒是挺自在的。」

張羽點點頭，話音一轉，道：「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那一戰？」

狄奧烏里亞斯原本還算淡然的面龐，突然變得陰晴不定起來，一會青，一會白，比民間興起不久的喜劇表演者還要快，還要厲害啊！

張羽也不催，繼續喝著茶，等狄奧烏里亞斯自己從回憶中走出來。

良久，狄奧烏里亞斯回過神，看著張羽歉意道：「陛下，不好意思，走神了。」

接著，面色一正，道：「那一戰自是記得，不能忘，也不敢忘。」

「可有埋怨我？若不是我率軍將你打得大敗，你也不會落到今天如此田地。」張羽依舊淡然，似是說著與他無關的話。自卸任皇帝之後，張羽就不再自稱朕了，因他覺得「朕」太累，還是「我」足夠自在。

狄奧烏里亞斯擺擺手，略帶感激的說道：「陛下，我怎敢埋怨於您，且不說當年那場大戰本就是我主動挑起的，就說兩軍交戰本就應是各自全力以赴，敗了，不過是自己謀划不得當，實力不足罷了。況且，我這條命，說起來若不是陛下出手，早沒了。」

狄奧烏里亞斯也是知道，當初若不是張羽從尤里烏斯手中得到他這個「元兇」，他的命是保不住的。而且他被送到大漢時候，當時就有幾個曹操一脈的大將，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曹操就是被他施計用大炮殺死的統帥，在大漢帝國也是位高權重之人，又還是張羽的好友，可以說殺了他都不為過。是張羽喝退了那些大將，保住了他的命。

因此，從狄奧烏里亞斯的內心來講，對張羽是感激的，只是幾乎從未表現出來過罷了。

張羽亦是擺擺手，說了個讓狄奧烏里亞斯面色變得難看的消息：「你可知，二十年前的大戰很可能就要重演了？」

很可能？那就是一定了，肯定是大漢得到了相關的消息，要不然張羽也不會叫他來一趟。

只是，他狄奧烏里亞斯怎麼可能知道，這二十年裡，他除了在二十年前跟來的十幾位死忠以外，再沒有見過一個金鷹人。

「尤里烏斯決定發起戰事了？」狄奧烏里亞斯艱難的問道。

張羽點頭道：「沒錯，從我得到的消息來看，金鷹經過二十年的練兵，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比之你當年訓練出來的大軍還要精銳了不止一籌。」說著，張羽輕飄飄的瞥了一眼狄奧烏里亞斯。

聽得確定了的消息，狄奧烏里亞斯反倒是鬆了口氣，聳聳肩，道：「既然他想要找死，那就成全他好了。」

對於戰勝大漢，在大漢的國都待了二十年的狄奧烏里亞斯，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從平常得到的一些小道消息，他知道了大漢的強大是無法戰勝的，當年金鷹沒有被吞併，不過是沾了瘟疫的福，以及張羽不想再進攻的原因。

若不然，金鷹早就蹈了安息和貴霜等國的覆轍，成為大漢的一部分了。

因此，當真的確認了之後，他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狄奧烏里亞斯能了解到漢軍的強大，一方面有張羽刻意的想法，另一方面，就是他想要禁止也禁止不了。帝國的大軍無數，每年有不少士兵退役，在軍中的經歷，可以說是他們一生中最為得意之事，比如誰誰參與到了夷滅扶余之戰，又誰誰參與到了遠征海外，或者誰誰經歷了西征的大戰，等等。平常的時候，他們或多或少的時候會將這些經歷拿出來吹吹牛啊什麼的，自然也就被能在聖武城大多數區域自有行動的狄奧烏里亞斯聽到耳中了。

張羽自然是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找狄奧烏里亞斯過來，於是又聽到張羽若有所指的說道：「你覺得帝國的生活如何？」

「那自然是不錯。」狄奧烏里亞斯回想起自己這二十年來除了不能出聖武城以外，其他的都還挺不錯，就算想要到城中最有名的酒樓吃喝，也不用自己付錢什麼的，對張羽又是充滿了感激，恭聲道，「托陛下的寬宏，讓我明白了以前不過是井底之蛙，我……」

說著，狄奧烏里亞斯腦中閃過一道亮光。此時張羽說這樣的話，顯然不會是無的放矢，肯定是有所原因的，難道？

陛下決定對金鷹動手了？決定拿下金鷹了？

狄奧烏里亞斯若有所思，雖然他不明白當初張羽為何會放棄吞併金鷹的大好時機，放任金鷹在這二十年裡大肆發展壯大，但是現在大漢有心將之拿下，又將他找來，恐怕是另有原因啊！

於是，狄奧烏里亞斯不動聲色的話音一轉，道：「我覺得帝國的生活挺好，比之金鷹卻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對於狄奧烏里亞斯話語中間那短暫的停頓，以及前後脫節，張羽沒有在意，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我意讓你回返金鷹？」

「回金鷹？」狄奧烏里亞斯一驚，就呼出了口。

張羽示意他坐下，原來剛才狄奧烏里亞斯吃驚之下竟然站了起來。

狄奧烏里亞斯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的動作太大，重新落座，端起那已經空了的茶杯，喝了一口，難得的斯文，也沒有在意其中並沒有水，喝到的只是一口空氣，在意的是借喝水掩飾他的尷尬。

丟人！

實在丟人！

張羽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小細節，呵呵，小細節。接著說道：「你應該知道，二十年前的大戰，漢金雙方死傷上百萬，可謂是極為慘重。如今大戰再起，恐怕還要比二十年前更甚，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回到金鷹，幫助我軍拿下金鷹，減少傷亡。」

減少傷亡？

這本來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兒，但狄奧烏里亞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畢竟不管他怎麼說，他曾經都是金鷹的皇帝，對金鷹是有感情的，現在要他幫助大漢消滅金鷹，即便他覺得大漢的生活確實比金鷹好了無數倍，但心底又如何會高興。因此他委婉的拒絕道：「恐怕二十年過去，現在都沒人認得我了，再說了，當初一戰，輸得那麼慘，或許沒人會聽我的話的。」

張羽搖搖頭，道：「你還是小看你在那兩年裡的影響力，也小看了那些曾經對你崇敬有加的手下了。」

狄奧烏里亞斯詫異道：「陛下的意思是？」

「我敢打保票，只要你能夠回到金鷹，必然會有人支持。到時候，待我軍到來，只要略施援手，相信傷亡會小很多。」

言語之中絲毫不提擊敗尤里烏斯大軍的事情，的確也不用提。

狄奧烏里亞斯有些泄氣，不是他小瞧金鷹，而是漢軍實在強大。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若是他不答應，那……

張羽好似知道他內心在想些什麼，又說了句：「不過，你若是不想去辦，那也沒什麼，頂多是到時候多些傷亡罷了。」

狄奧烏里亞斯點了點頭，但依舊沒有回話，這二十年裡，他學到的不僅是漢語，也不僅是喝茶，以及了解到漢軍的強大，也學到不少漢人的虛偽。

張羽也不在意狄奧烏里亞斯心底怎麼想，擺擺手，道：「好了，既然你還沒有想好，回去慢慢想就是了，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自己來找我就是了。不過，大軍將在兩個月出征，因此，你只有兩個月時間。」

狄奧烏里亞斯沒吭聲，只是點點頭，然後起身起來。

不過，剛走了幾步，狄奧烏里亞斯又回過頭看向張羽，問道：「陛下，既然陛下二十年前放棄拿下金鷹，為何今日卻又決定將其拿下了呢？難道今天和二十年前有什麼不一樣嗎？」

說完，狄奧烏里亞斯緊緊的盯著張羽。

張羽放下茶杯，從容道：「要想避免麻煩，唯有將麻煩徹底解決掉。」

狄奧烏里亞斯一聽就明白了，頓時在心底對尤里烏斯罵翻了天，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對方面前，然後狠狠的抽他幾個耳刮子，再惡狠狠的問他為何要挑起戰事，人家都放過你了，你偏偏還要去找死？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得到了回答，狄奧烏里亞斯自是迅速離去。

不過當天晚上，張羽就得到了狄奧烏里亞斯同意回金鷹的消息，不過不是他本來來說的，而是托一個「護衛」來稟報的。張羽明白狄奧烏里亞斯雖然同意了，但是心底還是有些不舍，淡淡一笑，就讓「護衛」告訴狄奧烏里亞斯，兩個月後前往一統港，去那裡乘坐戰艦，跟隨海軍走海路前往金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