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 愛出愛返
蘇曉做了個夢。
躺在枕上,頭不停的晃,像極了掙脫不開的噩夢。
她夢見了小菟,她第一次夢見她,如此真實。
夢回小菟登基大典的那一天。禮畢了,回到甘露殿,這個孩子不願意宿在龍床上,慌慌亂亂的吵著怕鬼,怕鬼。
「哪裡有鬼呀,白天可有小皇帝模樣了,怎麼現在又犯了老毛病,鬧什麼呢?」夢中的蘇曉在寢殿門口攔著赤腳在地的她。
這孩子總是怕些別人不怕的東西,也總是不怕別人害怕的東西。
她一直吵著有鬼,龍床上死過太多的人。
「那也是你耶耶,有什麼好怕的。」蘇曉把她摟到床上,蓋好被子,「甘露殿是全新布置過了。哈哈,知道你怕這個就有法子治你了。聽話睡覺,再胡鬧就把你關奚官局後院去,那兒每天都擺著從各司接收的屍體,等著天亮開宮門了,再拉出去燒埋。」
小菟瞪圓了眼。
這夢境一點都不模糊,真切如斯。
蘇曉笑著:「娘逗你呢。不過那個地方,娘待過一夜。那是二十二年前了,當時文太妃設局,待娘誕下讓兒充作她的孩子,就打算毀約滅口。虧得身邊人捎來了信兒,那便只好將計就計,產後裝死了一回。於是,娘就帶著剛剛臨盆的身子,在死人板上躺了一宿。那股子腐臭的味道,娘一輩子都忘不了啊。」
小菟問,那後來呢?
「後來啊,快到天亮的時候,你元婆婆打通關節,把娘偷了出去,關到一間小屋裡,一關就是三個月。出來的時候,文太妃已經薨了。」
「她怎麼薨的?」
「那時的文太妃本就是強弩之末,與她的胞姐太後娘娘交惡已久。再加兩人都未誕下男嗣,好一個明爭暗鬥勢不兩立。中間就不說了,周周轉轉的,太后收養了四皇子,也就是你耶耶。而保下娘的交換條件,就是讓兒永不爭奪皇位。這讓字,就是太後娘娘給取的。」
小菟無邪的眼睛眨了眨,「還得每時每刻提醒著。」
蘇曉嘆:「是啊。哎,都過去了,現在又要改稱呼了。她已成了太皇太后,而娘也成了太后。這稱謂,顯人老啊。你現在知道娘吃過多少苦吧?也都是你難以體會的。所以別怨娘行事嚴肅,娘自認對你們幾個孩子柔軟了太多,特別是你!」
小菟的眸子低垂:「那不是照樣把我打的皮開肉綻。」
蘇曉泛起了溫柔的笑,在現下的枕上,從枕上透進夢裡。「打戒尺可是有技巧的,先削著打,再正著打,把皮下的血攏到一處就容易打裂開。其實那天並沒有打太久,一刻來鍾罷了,不給你留點小傷,你哪會知道代價。不過後來打完了,娘就後悔了,大夏天的把你打破了皮,最怕傷口發炎。可為了給足你教訓,娘就咬著牙不去看你不去哄你,心裡矛盾著呢。有時候你睡著了,娘就在房門口轉悠,有一天實在忍不住了,進去摸摸頭,摸摸手心腳心,確定沒發炎發燒,這才把心放下。」
她瞧見那孩子的眼淚往肚裡流,她倔強的說:「這一回我認了,我確實膽子奇大做錯了幾件事。可那十個板子,我不認。」
蘇曉在夢中的辯思也很敏捷,「你看秋兒可敢忤逆我一句?再說說哥哥,前兒他給我鬧這一出,還割傷了你的脖子,我回頭就得治他,上豫州給我摘棗兒去!他倆可是動輒遭貶斥的份,小寶兒啊,犯錯能用皮肉之苦來抵,這代價是最輕的。」
腦袋又開始在枕上晃了,淺淺月光篩進窗子,撫在她蹙緊的眉頭上,她無比分明的聽見那孩子在夢裡說——「可最主要,你利用我,曾經利用,現在也在利用。你利用我,所有人都在利用。白芙,我知道你是白芙,我也知道元晴是白月,我什麼我都知道,都知道……還有,叫我做皇帝就是最大的利用,可我偏不!我要做一個好皇帝,休想再利用我……」
夢境開始搖晃,眼前的小臉滿臉悲憤,她小嘴凌厲,無數遍的厲斥著利用、利用、利用……
蘇曉頭痛,無比的痛,就好似對面那張小嘴能吐出針來,一根又一根的將自己刺傷。
在夢裡憋到極致,一個激靈猛地醒來,蘇曉瞪著房梁大口喘著氣,熱汗已將全身濕透。
她用被子將滿臉的汗揉掉,一翻身,落了淚。
這個夢裹挾著她所有畏懼的元素,將自己驚了個透透徹徹。
菟兒,我的小寶兒,你夢裡來看娘,也在怨娘嗎?
蘇曉熱淚痛流。
當年,白月留下的信,她嘴上說不信,可心裡終究是信了。
樂姬在身邊翻了個身,蘇曉立馬伸手把她撥回來,怕她又滾到床邊。又一串熱淚滴答,我曾以為我待你們三個是個嚴母,可直到小小寶兒樂姬出生,我竟然變成了慈母。
我把對白月的不滿和怨懟,轉嫁到了小寶兒身上。
凌晨五更天,蘇曉突然懂了。
只不過,小菟之死包含了她多少權欲熏心的推動,她永遠也不會承認。
前段時間,蘇曉叫玫姨綉一扇雙面蘇綉屏風。
而圖案,是全家福。
而今雛形已定,蘇曉打眼往那扇半透明閃著銀光的綉品上看去,微微笑目光流轉,輕啟朱唇說一句,把菟兒也添上吧~
玫姨怔了一下,轉臉看著蘇曉,「娘娘,您看,添在哪個位置呀?」
蘇曉定定觀察,綉樣中的自己坐在圈椅上,背景是延嘉殿正殿。右手抱著樂姬。秋兒站在身後左側,右手撫在自己抱著樂姬的右臂上,左手隱在椅子靠背。自己身後右側,是讓兒,他也按著椅背,左手自然垂下。
所有的人都是蜜絲絲的甜笑。
「把菟兒添到我的左腿邊吧,她坐在階上,小腦袋靠在我的左膝上~」
玫姨眼睛濕潤了,「好,娘娘說的這個位置剛剛好,方才我一怔住,卻一時不知該添哪裡好了……」
蘇曉點點頭,笑著一轉身摸著樂姬的小腦袋。
她帶著同樣怔住的小樂姬,來在院中花樹下學詩了~
娘一句,女一句,咿呀跟讀。晨風清清,海棠花樹又開了,粉霧朦朦。牆邊新移的一株無花果樹長勢良好,也許在不久之後的初夏,又能摘一碗攢蜜的無花果呀~
京南十里紫草坡,紫草坡上紫草觀,紫草觀中有花廬。
甜甜貓看著蕊姑把一切歸置妥當,又回望了一眼空蕩蕩的靈草園。曾經所有的仙草奇葯都被人求走了。
那架珠胎藤,在這春里落盡了葉。灰紅色的草木臍帶失去了生機,變得干黃成褐,像是腐敗的肉。
喵~~~嗚!
蕊姑笑笑,「阿甜,你不捨得走呀。」
大橘貓跳上桌來坐下,眼中留戀不舍,
蕊姑聲長,「是時候咯~,該走咯~,我看管了這藤一百餘年,總算任務完成。即便如此,這傢伙也沒少給我惹禍。特別是乙巳年,它多年沒吃到活祭品,就給我一聲吼,把異域的靈魄和精靈都給招來了。什麼從地獄來的業火紅蓮,還導致連你小主子在內的,一應珠胎子所化的孩子都受到了影響,出現了記憶紊亂。她和另一個自己,兩廂的記憶弄混了。現在妖藤死了,還當一賀,今後再也不會發生這些奇事了。」
甜甜貓睜大了眼,通過喵喵叫問道,「她不是穿越來的?不是被一個同名同姓的奪了舍?」
蕊姑摸摸她的耳朵,「當然不是。平行宇宙、他鄉世界之中還有另一個她。不僅有她,還有另一隻甜甜貓呢。同脈感應,特殊情況下便會記憶交叉。」
甜甜波浪波浪腦袋,「嗚呼,我以為我也是穿越來的!」
「傻貓咪,你是凡玉菟自小悄悄養大的靈獸獰貓,她被送往京中,你一路跟過來的。那一時在官驛,蘇曉微服出來,帶她出去吃過幾頓飯。就是吃飯的功夫,小菟撞見了蘇曉和謝添,許茳孺一等在密謀拿了皇李家大權。哎……蘇曉便想方設法叫她忘掉,就用了哥舒辰妖道的辦法。買通丫鬟毛栗在半夜騙她出來,在驛館小涼亭擺了一圈銀蠟燭,只為了抹她記憶!她中了銀燭之毒,後來記憶就紊亂了,還不時生出臆想。所幸,智力沒有受損。」
甜甜憤怒的嗷嗷嗷叫,甚至一雙前爪露出了利刃。
蕊姑為它捋著毛,「乖貓咪一心護主,還跟人搏鬥呢,結果搞了一地的血!非但沒有撲滅銀燭,還叫自己也同樣中了毒。現在我說完了,你可能回想起來了?」
甜甜貓的眼神變的悠長,陷進了寬敞的回憶里,片刻后瞳孔一亮,清明了。
蕊姑拍拍她,「阿甜,在我們回去長生山之前,你還有最後一樁任務。去吧——」
甜甜鄭重的點頭,跳下桌子拔蹄飛奔,身影化為一道白光。
京中一平民之家,施巧巧正在院中打水洗衣。
一隻大貓騰的從屋檐跳下,落到了她身旁。
「咦,甜甜!」施巧巧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呀?」
甜甜喵的一聲,伸出左爪。左爪在半空中搖了搖。
施巧巧眨眨眼,「這是什麼意思呀?」
甜甜見她沒有會意,便四下轉轉,咬下一片蘭花葉結成了環,套在了自己的小爪上,又跟著搖搖。
施巧巧蹙眉道:「你是問我要,銀鈴手鐲?」
甜甜趕緊點點頭,撲出出的點頭。
她俯下身問它,「你要這個幹嘛?」
但見甜甜一臉焦急,便長嘆了口氣,自知這隻貓此來必有深意,她也深信獸不比人,應該沒有邪念。
她回身來到屋內,翻出精心存放的大箱子。一層層的鎖打開,將心中寶貴拿了出來。小菟說屬於她自己的遺物只有這幾樣了。
她摸了摸似乎還帶有小菟溫度的銀鈴手鐲,不舍的遞給了甜甜。
甜甜一口咬住,蹭了蹭施巧巧,定定的看了看她給她信心,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施巧巧站在院中一路目送著甜甜離開,熱淚長流。
此時的宮中,宮正司查出了新證據。
孔賢妃孔香香跪在太後面前,默默哭泣。
楊宮正稟告道,早在孔香香初入宮女名冊被分到當年的廢棄行宮后,便與老道哥舒辰十分交好。現下,又在孔香香的瑞雪殿中,搜到了兩人近來的書信。且經宮女指證,早在小菟去世之年還有另一封書信,信上明書,以火蛭可治寒毒之法乃是哥舒辰所授。
聽到了這兒,太后蘇曉終於決定徹底的剷除這個曾經的有力幫手。——這個襄助自己攪弄風雲,蠱惑太宗皇帝出家為道,在南地種下蟲蠱做人間大亂掏空朝廷,引誘北境王李灈修仙法煉丹藥走火入魔,設計在甘露殿安放銀燭引發鼠疫,且銀燭毒藥的原料必使人油才可發揮藥性。又暗中謀划坐實凡永平之罪迎回晉王,站在最前方於離山主持祭祀的得力幹將,哥舒辰。
她揮毫潑墨般瀟洒一揮手,傳令下去,往得樂宮拿人!
這個老道士曾經是小道士,在是小道士之前,他只是一個哥舒氏逢難,流露街頭被白憲昭所救的可憐人。白憲昭一去,他效忠其女白芙,唯命是從數十年。終是鳥盡弓藏,作走狗之烹。
然對於蘇曉來說,當他用自製的毒藥銀燭幫著抹殺自己孩兒記憶之時,她就在心中萌出殺掉他的念頭了!
人是那麼複雜。自己傷害自己的孩子可以,可若是別人幫著傷害了,還是會恨!一如殺子之仇!
哈哈,事外人知,這份恨不過是她自己走出內心愧疚的一條陽關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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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凜凜的看著階下的孔香香,冷聲道:「說吧,你聽信了妖道所言,後來都做了什麼?」
孔香香一抽鼻子,一隻瘦鼻顯得更加消瘦,整張臉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太後娘娘,妾承認,那一年玉公主北巡,妾著實託了一個人,看能不能為妾捉來兩枚火蛭子醫病。可最終也沒捉來。」
「混賬!」蘇曉拍案,把茶杯打落下來。
正在這時,玫姨慌慌張張的從後院衝過來,嘴裡喊道,「娘娘,娘娘,我方才在桌上發現了一物,不知道是誰放這兒的。這不是,這不是菟丫頭丟了的銀鈴手鐲嗎?您還戴過兩天那個。」
蘇曉的注意力被打斷,伸手接過這鐲子。
五枚不會響的小銀鈴搖搖擺擺,她摸著這舊物,下意識的擰動了一枚鈴舌,叮鈴鈴,叮鈴鈴,搖之發聲,聲音清涼。
呃的一聲,孔香香捂緊了胸口,她忽的站了起來,兩眼發直,想要迅速挪動跑跳起來,然而嘎吱吱,自己的身子僵硬了。
那從內滋長到外的嘎吱聲極小,卻穿透力極強。
嘎吱吱,嘎吱吱,所有人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大活人呆住不動,然後從口鼻呼出涼涼白氣,滿面發紫,然後吱的一聲,整個人凍上了!
凍上了!一動不動!
唯獨剩一對嘴唇還能翕動,她想說出什麼話來,可話不及脫口,就噌噌噌有冰霧結了滿臉,滿頸子,滿身,滿手。
就那麼活生生的成了一座冰雕!一個冰人!
白氣裊裊啊!像是夏日裡從冰庫搬出來的冰……
所有人啊的大呼,呼啦啦圍住了蘇曉。蘇曉瞠目結舌,不及反應過來,又聽身邊玫姨大呼,哎呀呀,不得了,我的手好冷,好冷啊!也要凍上了,也要凍上了!
這幾聲呼,蘇曉猛地反應過來,她自己拿銀鈴的手也涼了,也凍僵了!
她十萬火急騰的站起,用右手將方才擰開的鈴舌急速關上,一拽一扔,鐲子被丟到了數米開外。
鈴響停止,半晌過去,這幫人若凍僵的手腳終於緩了過來。
然而作為雪女的孔香香卻回天乏術,陽光一曬,腳底連在地上的冰一融,這冰人直戳戳哐當倒地,摔掉了兩個耳朵。齊生生的兩個耳朵。
蘇曉大喊,「這個鈴鐺有鬼,有鬼!今日能凍人,上一回,上一回我戴它,還催動了六月大雪!這是個什麼東西!」
宦官從地上將鐲子撿起,「娘娘,奴婢這就把它拿到欽天監去,查查是什麼東西。」
一眾女官忙不迭的揮手,快快拿走,快快拿走,莫叫它再害人,莫再害人啊!
也是同一時間,金玉城的三個話癆子又坐在一起打諢插科,相互損著鬧笑話。
薛莫皟和玉立砸核桃嗑瓜子,但冬休勤謹慣了,一邊笑謔一邊收拾櫃筒。
冷不丁翻出了一封從未拆過的信。
看了看年份,六年前己酉,是從北邊勝州寄來的。
「小菟的信!小菟怎麼有一封信在這兒!」
薛莫皟吐了瓜子皮嘆口氣說,「是啊,是蘋果寄的,只不過信到的時候,小菟已經看不到了。咱們也從沒拆過。」
冬休唰的撕開火漆,一頭把臉埋進了信里。
一旁薛莫皟還埋怨著,你看看,你看看,就你不知道尊重他人隱私!
冬休一口氣讀完,又把胸中氣火速吁出,斬釘截鐵道,我知道殺死小菟的人是誰了!
…………
外面大人們有多千頭萬緒,孩子的世界總能輕易尋來悠閑。
今日發生過什麼,小樂姬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今兒是學堂開課的頭一天,大小川和三十與梁子,都去翰林院南書房上課了。
於是她便拉著乳母的手快跑,去接他們下學湊熱鬧。
小樂姬頭上的粽子丁丁一個個,襯在春生的陽光里,光輝無限,甚至令人感動。
走到翰林院外,迎面碰見了一個小男孩,兩個人站住了。
四目相對,目光彷彿把對方看透了。
樂姬睜大了眼睛,「你,是誰?」
小男孩兒嘴巴微張,眼睛一眨不眨:「我,我叫李猶笑。猶笑白雲多事在。你呢?」
「我叫李樂姬。」
「快樂的樂嗎?」
樂姬一點頭:「是同一個字,但是讀天上的月。」
說話,她一指天。
「呀,快看,天上有晚霞。」樂姬雀躍道。
乳母笑著攬著倆孩子說,「哥兒,這是樂公主。公主,這是李梁的伴讀,是陳侍郎的親戚。」
樂姬嘴裡答應著,蹦蹦跳跳一拉小男孩的手,「走,我們站高一點看。」
說話,他們上了一座舊閣樓。那座念奕安為凡玉菟戴上踝鏈,拴住來生的閣樓。
兩個小人憑欄遠望,兩隻小腦袋被夕陽映的黃茸茸金燦燦。
「哇~~,晚霞成了一隻大橘貓!」男孩喜悅不自勝,不知是該看天上的雲霞,還是看女孩眼中的霞光。
女孩晶眸爍爍,「笑笑,天上的大貓我見過!」
「什麼時候見過?」
「我悄悄告訴你,你會保密嗎?」
「一定保密。」
「那你發誓!」
「我發誓,一輩子守護著這個秘密,若不然……」
「若不然怎樣?」
「若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到這,男孩莫名其妙的流下了淚。
女孩見他哭了,一嘟嘴,用小手給他抹著,「不哭了,我相信你。是在有一天晚上,大貓來床邊看我了,我摸過它,抱過它,就跟天上的大橘貓一模一樣!」
男孩說:「我也相信你!因為我夢見過這隻大橘貓!還夢見銀鈴聲,還夢見了……」
「還夢見了什麼?」
「嘻嘻,先不說……」
「快說!」
……
咯咯咯,哈哈哈~~,一隻白雀從兩個孩子身後飛過,從他們黃茸茸的發間,飛向橙天上的大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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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失去,都會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歸來。
致此文。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