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晴天霹靂

石心一頭霧水地望著好像魔怔了的小姐，輕輕喚了聲。

「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

這車夫也跑了，二小姐也被抓了，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小姐肯定免不了被責罰。

蘇傾顏淺淺一笑，心情上好，朝著石心擺了擺手，貼著石心的耳朵低語了幾句。

石心聽罷，一臉疑惑地望了一番蘇傾容，小姐怎麼好像變了個一樣，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小姐肯定是想著先怎麼救二小姐，相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對二小姐比對自己還要好，今日這是怎麼了。

不管怎麼樣，小姐的話准沒錯。

蘇傾顏望著近在咫尺的雲華寺，徑直走了進去。

石心依照蘇傾顏的吩咐，故意把自己的臉弄成灰頭灰臉，望著人來人往的人群，邊跑邊哭，一看就知道是發生了大事。

眼尖的百姓根據石心的穿著認出了石心是相府的丫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丫頭可是相府的丫鬟，難道是相府出了什麼事？」

「走，咱們跟著去瞧瞧。」

等石心跑到相府門前時，門口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石心果然不負所望，大聲嚎哭。

「大事不好了，小姐被土匪抓了。」

李姨娘正在自己的屋裡心情上好地品著上等的雪山龍井，聞聲石心哭著回來了，還以為是蘇傾顏被抓了，高興的合不攏嘴。

「蘇傾顏，你這個小賤人，我看你這回還怎麼回來。」李姨娘眼裡閃著惡毒的凶光，輕飄飄的起身。

「紅玉，走，咱們去看看這大小姐是被什麼人給抓走了？」

丞相府的門外一群人圍著，大門一開。一個婦人矯情的哭叫著出來。

「老天爺呀，顏兒這孩子怎麼這麼倒霉，怎麼好好的會被土匪抓走？要是讓外人知道了相府嫡女被土匪抓走了，這以後可怎麼辦？」

李姨娘哽咽著，拿著手帕輕輕擦拭著沒有淚水的眼角，一副慈母的表情。

圍觀的百姓本來並不知道是誰被抓了，被李姨娘這麼一解釋，大家都知道了這相府的嫡女被土匪抓了。

大家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石心低著頭朝著李姨娘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這李姨娘是故意的，還好小姐聰明。

「夫人，您誤會了，不是大小姐被抓了，是二小姐，是二小姐被土匪抓走了！」

石心特意把二小姐咬的特別重。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砸在李姨娘的頭上，頓時把她砸的七葷八素，要不是丫鬟扶著早就暈了過去，踉蹌著站著，「還不趕緊去通知老爺。」

蘇丞相聽見自己的女兒被土匪抓了，連忙跑了過來。

到了門口，一把抓住石心的胳膊，瞪著眼睛，厲聲問道。

「二小姐被什麼人抓走了？」

「那幫人說想要救二小姐，拿五千兩銀子去黑風寨贖人。」

石心望著兇狠的蘇丞相，弱弱地回道。

李姨娘邊哭，邊想起來什麼。

「趕緊把門關起來！！！」

姨娘滿眼慌張的朝著護院厲聲呵斥，——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柔兒被土匪抓走了，這柔兒的名聲可是就被毀了。

關門為時已晚，相府二小姐被土匪抓走的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般，瞬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

蘇丞相帶著眾人灰撲撲的關門回到府里。

「老爺，你可要救救咱們的女兒。」

一進內堂，李姨娘就跪在地上，邊哭邊央求著蘇丞相。

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蘇丞相心裡犯難，瞧見李姨娘梨花帶雨的摸樣，又頓時心軟了起來。

——畢竟是他喜歡的女人，柔兒也是他最討他歡心的孩子。

可是這相府表面上看著光鮮，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銀兩！

「等我回書房想想辦法！」他暗不做聲的心裡嘆氣，朝著李姨娘沒有底氣地說了句。說完就準備離開。

「老爺，大小姐還在雲華寺避難。」石心望著絲毫不關心大小姐的丞相，趕緊說道。

蘇丞相一聽，漠不關心地朝著管家吩咐著。

「派兩個人去雲華寺把人接回來。」

雲華寺。

焚香繚繞，梵音誦經。

蘇傾顏默默跪在大殿中，雙手合一，正對著觀世音菩薩。

一個瘦瘦的小沙彌朝著蘇傾顏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施主，住持讓把這個交於你。」

小沙彌說著，遞給蘇傾顏一個信封。

蘇傾顏一臉疑惑地接過信封。

這雲華寺的主持是慧然大師。

傳聞中，慧然大師高深莫測，能知過去通未來。

很少有人見過慧然大師的真面目。更別說求得一言。

前世，即使慕正浩在自己外祖父鳳家的扶持下當上了皇上，都沒見過這慧然大師。

這位大師何以來找到自己這樣一個普通香客？

難道這一世，難道因為自己的重生，一些東西也在悄然改變。或是他這位高人真的通曉天機……知道自己……不可能吧？

蘇傾顏打開信封，僅有一張紙，上面寫著：

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本來再無物，何必惹塵埃。

蘇傾顏伢然望著紙上的這幾個字，手指緊緊握成拳頭。

……

『本來再無物』？

鳳家上下一百多口，還有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他們死的那麼慘！那麼多鮮活的人命被頃刻間殘忍的磨滅！

如何就是本來無一物！

惹塵埃，是她不肯放下么？

若非重生，母親依舊會死，自己依舊會被陷害虐殺，外公一族被利用后屠戮！無辜慘死。

這一切，難道自己不去作為，蘇婉柔，慕正浩，李姨娘他們會放過了自己，放過了母親！放過了外公家一族么！

這些，怎麼可能輕輕忘記！怎麼可能事不關己般隨便掀過去！

蘇婉柔，慕正浩，李姨娘，一個都不會放過。

蘇傾顏嗜血的雙眸閃爍著憤恨的殺氣。這一世，她要為自己而活，為保護自己所有愛的人而活，哪怕是神佛也不可以硬攔阻她！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小姐！小姐！」

蘇傾顏被石心的叫聲拉回了現實，想不到石心回來的這麼快。

蘇傾顏整理衣裙，亭亭而立，輕輕撫了撫鬢邊。

不知道回去后，李姨娘瞧見自己完好無缺會是什麼反應？

蘇傾顏輕輕頷首淡淡一笑，轉身衣袂翩躚，隨著蘇府的下人就離開了雲華寺。

慧然大師站在佛像之後，幽幽焚香中，老人深邃的眸子凝視著著蘇家遠去的馬車，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蓮花開落，鳳凰涅槃，輪迴因果，浴火重生啊！」

角落裡傳來一聲輕笑，一個男子年輕而瀟洒的聲音如同神音般傳來。

「想不到蘇丞相竟然能養出這般有趣的女兒！」

一位身著深藍色錦緞長衫的俊美男子，白銀帶束腰，手裡一柄摺扇若有若無地扇著。

男人深邃黑曜石般的鳳眸掃著眼蘇傾顏離開的方向。

要不是他親眼目睹了這蘇家嫡女如何利用綁匪劫持了庶女，還一直以為這蘇家嫡女跟傳聞中一樣，懦弱，無能，上不得檯面。

看來傳聞終究是不能信得。

好一個扮豬吃老虎，想不到這世間竟還有這般有趣的人兒。

……

蘇傾顏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噴嚏，還想著是之前的傷寒尚未痊癒，壓根不知無形中已被一隻狐狸跟盯上了。

一路上，石心把事情的前後都告訴了蘇傾顏，說到蘇丞相時，一個勁地為蘇傾顏打抱不平。

「小姐，這老爺也太偏心了，你怎麼不生氣？」

石心望著一臉淡定的蘇傾顏。

生氣？為了這樣的人？他一向不是這樣嗎？從小到大，但凡是蘇婉柔想要的，他都盡量滿足，估計早就忘了有自己這樣一個女兒了吧。

前世里，蘇婉柔不願意嫁給不受寵的慕正浩，父親便把自己嫁了過去。

等到慕正浩登上了皇位，父親卻又跟自己說不要忘記提拔自己妹子，又把蘇婉柔送進了宮。

仔細想來，自己前世的種種幾乎都離不開自己的這位好爹推波助瀾，有時候自己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

蘇傾顏心裡冷冷一笑，也許，那位丞相大人心中從來沒有子女——只有功利榮華。

思緒沉澱起伏之間，馬車已經到了丞相府。

蘇傾顏雙腳剛著地，就被管家帶到了相府大廳，瞧見李姨娘滿臉焦急地在大廳里走來走去。

這時，李姨娘瞧見蘇傾顏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更是一肚子氣，兇狠地瞪著蘇傾顏，隨口而出，跟之前賢良淑德的形象截然不同。

「綁匪為什麼沒有抓你？」

蘇傾顏佯裝被嚇得往後躲了躲，在旁人看不見得地方嘴角微揚。

蘇傾顏抬頭，眼神虛弱地望著蘇丞相的方向。

「爹，女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綁匪說要抓的是蘇家嫡女，可是他們只是看了一眼女兒，估計是看著女兒的穿著不像是嫡女的樣子吧。」

蘇丞相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這個大女兒竟然穿著下人才會穿的棉布！

堂堂丞相府大小姐，穿著這樣的樸素。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內院怎麼做事！傾顏也快及笄了，他還指望著大女兒的婚嫁給自己帶來飛黃騰達！

蘇丞相看著李姨娘狠狠地瞪了一眼。想到嫁女功利！再看著蘇傾顏樸素到寡淡的穿著。蘇丞相的臉色更沉。聲音都壓著陰沉的怒氣。

「明日給大小姐做幾身合身的衣裳。」

「可不是嗎，咱們相府的嫡女穿著竟然連庶女都不如，這要傳出去，人家還不知道怎麼看待咱們蘇家。」

說話的是一旁站著的夏姨娘。這個姨娘跟李姨娘同一年進門，歌姬出身，私底下一直看李姨娘母女不順眼。

前世里，李姨娘被扶正後，夏姨娘被賣到了最下等的窯子，沒多久就死了。

李姨娘望著蘇丞相凜冽的目光，心裡恨死了夏姨娘，這時才注意到蘇傾顏今日竟然也穿著粉裙。

怪不得會綁錯人，這丫頭不是一向最討厭粉色嗎。

怎麼會這麼巧合地穿著粉色，這件事除了自己就連柔兒都不知道，實在是詭異。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蘇傾顏是前世魂，今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