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夢裡再無他

夢璃的眸子中已不覺流淌出熱淚，她訴說著的往事，即使與現在相隔了很久，但從她所表達的語氣看來，一切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一樣。

「數百年前，剛剛達到四度魂位的我第一次來到人界，跟大多數魂界的人一樣，起初我並不了解這裡，在魂界生活了千年的時光總想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這個世界跟我所想的並不一樣，它雖然比魂界多了很多色彩，但這裡人心的險惡卻一點也不亞於魂界。」

夢璃的眼神里流露出很多無奈，她接著說：「蝕夢族的人跟狐族一樣天生貌美，在這裡也免不了受到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覬覦，被人欺負的事也是經常會發生的。」

她的話大概是讓楚夢菡想到了當初的自己，那次也是被黃澤秋那群人給欺負，雖說他現在已經是夜寒羽的人可那番經曆始終令她難以忘卻。

「那既然你是魂界的人，為什麼不用去反抗，你知道的他們都不是你的對手。」楚夢菡有些不理解。

夢璃又說：「魂界有規定，魂界之人在人界使用魂靈法術時不能為人界的人造成影響，否則便會受到魂界條律的制裁。」

「因此，即便是受到了欺負也不能隨便使用魂靈法術。」

聽夢璃這麼說，楚夢菡又想到了那次在舞會上面夜寒羽用靈術跟自己跳舞，還有那次不知怎麼的就將自己帶進了學校的活動中心，按照剛才夢璃的說法，他這不是知法犯法嗎。

一旁的夜寒羽似乎看出了楚夢菡的疑惑，說：「吸血夜族跟別的族群不同，身為魂界的執法者，我們有這個權利，也有能力能更好隱藏自己。」

隱藏自己……說變魔術嗎……楚夢菡暗自想起夜寒羽那些蹩腳的理由。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啊，明知這裡不適合自己生存為什麼還一直待在這裡？」楚夢菡回過頭又問她。

「呵呵，回去？」夢璃無奈哼笑了一聲，滿臉都是愁容，「在這裡頂多是受受欺負，至少還能活著，回去說不定會丟了性命。」

「丟了性命？」

見楚夢菡疑惑，夜寒羽解釋說：「和雷龜族一樣，蝕夢族本身的魂靈法術不具有強大的攻擊性，只能達到迷惑對方的效果，加上蝕夢族的人天生俊俏，免不了一些別的族群長時間來對他們的騷擾和殺戮。」

「那你們不是執法者嗎，不管這些事嗎？」

夜寒羽扭過頭，用血瞳看著楚夢菡，他臉上冷冰冰的：「誰也不能保證每個違法的人都逃不過自己的雙眼。」

「隨意殺戮別的族群性命本身就違反魂界的條例，一旦被吸血夜族發現便會有人去取它們性命，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魂界除了可以吸食野生野獸血液之外，還可以吸食違法之人血液的原因。」

楚夢菡有些聽明白了，然後接著問夢璃：「那後來呢？在人界你又經歷了什麼？」

夢璃接著說：「後來我遇到了我丈夫，就是剛剛你們看到的那個男人，他和別人都不同，也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她的臉上像是露出了一些歡喜：「我們兩個從相認到相知，最終相愛，你們現在所在的這套洋房，其實就是我們兩個的婚房。」

「你是說，你這這個房子最初的主人？」楚夢菡說。

「嗯。」夢璃回應：「我們在一起之後不久就打算成婚，這套洋房就是為了成婚買下來的。」

「那他現在人呢？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房子又怎麼會到了別人的手裡。」

「成婚那晚，本以為我們可以這樣一輩子在一起，就算以後他年終去世，我也願意一直守著他，可誰能想到，我們根本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是人肉之軀，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我身上的魂靈法術，所以在成婚那晚，他便因為我的靈術沖斷了他的體內的血脈永遠的離開了。」

「是我，是我自己害了他，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那麼年輕就送了命。」夢璃滿眼都是悔恨。

楚夢菡此刻也不自主地看了看夜寒羽，像是想到了一些什麼。夜寒羽聽完夢璃的訴說，對她說：

「所以，你是為了不想讓他被打擾，才在這裡設下幻術，一直守著他。」

「沒錯，幾百年的時光我不可能一直都在出現在這裡，那樣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我用蝕夢族的幻術在這裡設下夢魘結界，每天晚上這裡都會出現我們成婚那晚時候的情景。」

「二皇子，」夢璃叫了一聲夜寒羽，說：「我真的沒有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一直在這裡守著他，不想讓我的丈夫在這裡被打擾。」

「你在這裡待了多長時間？」夜寒羽問她。

「大概三百多年吧。」夢璃回答。

「之前三百多年的時間裡，每晚都會出現我的幻術，住在這裡的人就越來越少，但就在近幾年裡，自從上一家住戶搬進來之後，我的幻術就不起作用了，無形中有一種壓迫感，讓我只能在這掩藏自己，但卻使用不了任何別的靈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炘焰血靈的魂靈法術。」夜寒羽對夢璃說。

「嗯？」夢璃知道七種血靈能和吸血夜族的「滴血花蕊」產生共鳴這回事，但從來都沒見過。

「上一家搬進來的住戶他手裡有隱藏著『炘焰血靈』魂靈法術的東西，雖然裡面的量並不多，但你的魂位位階太低足以將你壓制。」

「前不久我來這裡，取走了裡面血靈留下的魂靈法術，所以這裡就沒有東西能再壓制你，你的幻術才能夠繼續使用。」

怪不得當時凌薇薇說房子里情況的時候夜寒羽沒什麼反應，原來他早就知道是蝕夢族的幻術導致的，估計也是因為自己吸走了紅翡翠裡面的靈術才導致幻術的重現，因此他才要親自來解決這個麻煩。楚夢菡現在多少能夠猜到夜寒羽的一些心思，她還為這個而自喜。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處置你，你們蝕夢族跟狐族一樣，都太重感情，我要是就這麼把你的血給吸幹了倒顯得我吸血夜族有些不近人情。」夜寒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撫了撫自己的喉嚨，裡面似乎有些乾渴，他話雖然這麼說的，可吸血夜族本身就不近人情。

夢璃又說：「如果二皇子真的要殺了我，夢璃還是那句話，請讓我死在這裡。」

夜寒羽哼笑了一聲，然後看了看身邊的楚夢菡，夢璃臉色還沒怎麼改變，她的臉色卻顯得有些蒼白，可能是從來沒見過殺人的場面吧。她還抓著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無形地哀求，也像是在透露自己的恐慌。

「你應該知道在我手中能走掉的人並不多，今天因為她在這裡，所以我可以對你網開一面不會殺人。」夜寒羽又看了一眼楚夢菡。

「那二皇子的意思是？」

「我可以讓你繼續留在這裡，但你必須保證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離開一陣，否則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夜寒羽這麼說，楚夢菡彷彿鬆了一口氣，面色也變得不那麼蒼白。

「可如果，」那個血魔鬼的血瞳死死盯住夢璃，說：「要是你的身份在這裡暴露了，你應該知道自己的下場是什麼。」

夜寒羽說完，夢璃連忙將頭低下去，扣在地上：「夢璃感謝二皇子！」

隨後，夜寒羽拉著楚夢菡的手走出了這套洋房。在二人離開后，夢璃逐漸抬起頭，她心中的確感謝夜寒羽，可也在替他擔憂。她能看出他們二人互生情愫，可她知道那個女孩也是人肉之軀，她是在擔心自己和丈夫的事情在他們兩個身上會重演。

此事被解決，夢璃也無需在這裡設下她的夢魘幻術，她可以變作為一個普通人繼續在這裡生活，三百年已經過去，沒有人會知道現在的她是誰，所以她不必擔心會被認出來。夢璃想的是自己一直就在這裡守著他丈夫的亡靈。雖然在夢裡已經不會有他丈夫的蹤跡，但那個人現在已經永遠地活在她心裏面。

另一邊，變換成血魔鬼樣子的夜寒羽已經化作黑影將楚夢菡帶回了自己家的樓頂上，他們兩人站在這上面，城市裡所有陰冷的風都吹在他們身上。

「還發暈？」夜寒羽看了看依舊沒有適應的楚夢菡在樓頂上搖搖晃晃的，但是卻一點不擔心她會摔下去。

稍微緩了一下，楚夢菡才發覺自己站在樓頂上：「啊！」她叫了一聲，「你這個傢伙怎麼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你怕了？」

「誰，誰怕了，要是我掉下去摔死你也別想找你那個什麼血靈了。」

「呵！」夜寒羽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果真不簡單。」

「對了，剛才你明明一副要殺了夢璃的樣子，最後怎麼就放過她了。」

「也沒什麼，我怕在你面前殺人你會承受不住，你要是出點意外，那我找起血靈來可就麻煩多了。」

楚夢菡低頭暗自發笑，什麼怕找不到血靈，明明就是看自己害怕加上他看出自己又有些憐憫夢璃，他這才放過夢璃的。要是按照這傢伙以前的性子，恐怕夢璃真的會被他吸干血液。

「可是，你讓夢璃住在那裡，凌叔叔怎麼辦呢？」

「這個不用擔心，明天我會讓黃澤秋在玫雲市以外另找一處，安排他住進去。」

「哇，夜慕晨同學，你這麼有錢啊。」楚夢菡對夜寒羽打趣說。

「你要是變成血魔鬼，那你也可以。」

「算了，我可不想吸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