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特別的葬禮

原來，是送葬的樂隊吹奏的。

參加送葬的人很多，想必部落的人，能走路的，看見送葬隊伍從家裡經過便加入了。不同於凡間，白髮人不給黑髮人送葬的習俗，在這裡，反而部落的長老都來了，包括老夫人，他們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帶著送葬的隊伍往東邊的海灘走去。

大家褪去了平時的便服，穿上近乎黑色的衣袍，黑乎乎的隊伍，遠遠看去，竟似一條遊動的蛟龍，昏黃的落日，也像被裹上了一層暗黑色的薄紗，使得天與海都沒了界限。天空中聚集了不少海鳥，在人群上方盤旋。似乎在等待什麼！

「如果不是我大意，句朵兒她姑姑可能就不會死了！」顏壹一手扶著門框，小聲自責道，唇瓣因多日昏迷，也失去了該有的光澤，翹起的白皮，像是沾上了冬日的雪花。

聞聲，葉尤町側過臉，皺了皺眉，說「這並不關你的事！」

「你不知道，當時~」

「我知道！」葉尤町粗暴地打斷，「你不用自責，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聽到此話，顏壹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葉尤町。

葉尤町嘆了口氣，轉過身子，背靠著門框，雙手懷胸，看了看顏壹，又把臉轉去了別處，興許她也覺得他身上的味道難聞。

「本來，句朵兒跟你說，可能比較好，畢竟這是他們部落的事，但，好像，現在說，也不是件壞事！」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部落對蘭靈花有索取，蘭靈聖花也對部落有索取。部落要的是蘭靈花的聖水，而蘭靈花則需要聖族的血液來滋養，而且是正統的血脈，所以」

「所以，句蘭兒的死是必然的？」顏壹站直身子，驚訝地看著葉尤町。

葉尤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原本，他們打算是句朵兒的大哥和二哥去采聖水的，也是，準備獻祭的，但是因為你的加入，句蘭兒搶著去了！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歸途，所以，跟你並無關係！」

「可是，終究還是她救了我！」想到當時，花管穿過句蘭兒的身體，如果不是句蘭兒歇斯底里地呼吼，也許他也早赴黃泉路了。

「不！」葉尤町說，「你有女媧石護體，蘭靈聖花並不能要你性命，最多也只是能傷及表皮！」

聽了葉尤町的這些話，心裡難免還悲傷，但更多的還是驚訝「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句朵兒說的！」葉尤町把玩著著自己的手指，眼神閃爍看向別處，「你昏迷有這三天，每隔一個時辰，她就要過來看一次！而且，」說到這，她突然停了下來，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他，繼續說道，「而且，她對你的了解，可以說了如指掌，就是怕你醒來會自責，便把他們族的秘密都告訴了我們！」

「什麼秘密？」

葉尤町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的關注點竟然在秘密上，而不是句朵兒的所做所為，心裡不免有點為句朵兒打抱不平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你說句朵兒告訴了你他們族的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似乎以為葉尤町沒有聽清楚，他把音量提高了些許，語氣也更為著急了。

葉尤町深吸一口氣，把句朵兒告訴她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顏壹。

原來，這蘭靈聖花既是聖物，也是邪魔，每百年開一次，滿百年後，它的聖水對於它而言其實是累贅，如果花開之後，還停留在它的體內，它將會面臨毀滅。

所以，開花只是為了方便句芸部落的後代取水。但是，聖水采走後，必須要重新汲取營養，不然蘭靈聖花也會死去。

而這營養必須是部落里有正統血脈的後代。儘管，部落里有不少的人可以充當這一個角色，但是蘭靈聖花的胃口可好得很，如果不制止，它可以吞噬整個部落。

為此，部落的傳統便由皇室的男子來完成「取聖水」的任務，取完聖水的同時，也要做獻祭的準備。而本來這次，老盟主已經準備好讓大皇子與二皇子來完成這個任務的，天雲山弟子的到來才打亂了這個計劃。

而年輕時受了情傷，一直未痊癒的句蘭兒，願為自己的侄兒走這一遭，雖然大皇子二皇子與老盟主都極力反對，但太老夫人點了頭，這事也就算定下來了。這算是句芸部落有史以來，第一次以女子來獻祭，也是第一次由部落外的人參與其中。

顏壹聽著這些，也是目瞪口呆，他也算是飽讀神書，如今才發現，許多事，也只是知個皮毛。

葉尤町欲言又止，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鼻子，看了顏壹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你要說什麼？」顏壹迷茫地看著她，眼裡又透露著好奇，還以為她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你，要不去泡一下身子吧！」葉尤町低聲說道，「味挺大的！」

經她這麼一提醒，顏壹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紅著張臉便走回裡屋去了。

遠處，句蘭兒的仙體放到小船上，小船花團錦簇，不少的蝴蝶蜜蜂不斷地湧來，跟著小船飄向了夕陽的方向。而原本盤旋上空的海鳥也逐漸靠近小船，不時地變換隊形，像是一群衛士，在護送著句敏的遺體。

人群一直到天黑才散，儘管素未謀面，但天雲山的幾個人卻也難掩傷心。

「怪不得他們不肯給我們蘭靈聖水！」一進門，轅武便咕噥道，「好在師兄有女媧石，不然！」說著，瞟了一眼苑佳，「怕是顏壹也要跟著她姑姑去了！」

「是啊！」苑佳一坐下來，就先喝了口水，繼而感嘆道，「他們也不容易，句蘭兒姑娘也算是為拯救蒼生出了一份力，是個了不起的人！」

顏壹一言不發，怔怔地望著西邊的天空，餘光未散，映在他的臉上，使得原本蒼白的臉，有了些許生氣。他似在發獃，又似在思考，大家也只是看一看，也沒有把他叫醒。

直到句朵兒的出現。

畢竟是自己的親姑姑，雖然她待在部落的時間不長，但跟姑姑的感情也不算生疏。近乎黑色的長袍裹著她清瘦的身子板，越發顯得她嬌弱，臉也憔悴了許多，如果不是相識，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天雲山上那個整天活蹦亂跳，嘻嘻哈哈的女人。

句朵兒的到來，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去。面對大家的熱情，她也只能報以勉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