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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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寬律的突襲讓蕭天弘愣住,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會奮起反抗,難道他不要自己的妻兒了么?還好關鍵時刻任鋒反映迅速的迎了上去,身後帶來的親兵立刻將蕭天弘牢牢護在中間。
然而任鋒畢竟是個將軍,也許在戰場上他所向披靡,但論起單兵作戰能力如何能跟在江湖浸淫多年的迪寬律媲美?不過十幾招,任鋒已經逐漸露出敗勢。親兵們自然也看的出來,但高手過招根本不能隨意插手,否則反而可能會傷害到自己人。所以他們只好緊緊護著蕭天弘,防備著其他的意外。
正在這時,江湖人中突然有幾人拔地而起,直撲向被護在親兵之中的蕭天弘!
任鋒大驚,沒想到這些人中居然還有迪寬律的親信。然而他目前自顧不暇,那些親兵雖然也都是高手,但對上這幾人還是不夠看的,周圍包圍的弓箭手也不敢出手,怕誤傷到蕭天弘,而後面的軍隊由於山路的狹窄一時間根本無法圍攏過來,一時間蕭天弘身陷危機。
不過是片刻功夫,那些親兵已經快要無力抵擋那些江湖人士,而任鋒的身上也開始挂彩,更難抵擋迪寬律的迅猛攻擊。
任刃看在眼中焦急萬分,旁人的性命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的哥哥正處於危險之中啊!不由得就想向戰鬥中的人奔去,然後手卻被身邊的人牢牢握住,狠命的掙扎也無法掙脫。
「你做什麼?快讓我過去!我哥哥有危險!」任刃急得眼睛都紅了。
林澤生的手掌用力的抓著他的手腕,無論他如何掙扎都不肯放鬆力道,只是問他:「以你現在的能力,你能幫上什麼忙?」
任刃聞言一怔,但看到任鋒險險躲過刺向腹部的長劍,在腰側留下了鮮血淋漓的傷口,再也顧不上其他,大聲反駁:「就算是死,我也不能不管我哥!」
林澤生眼神一黯,點頭道:「那好,我讓你去。」說著,卻是拉過任刃的另一隻手,兩人雙手交握,在任刃還未反應過來時,從交握的掌心一股強大的內力洶湧傳送了過去。
「這是……」任刃訝異的看著他。
「我並不會武功,空有內力無法幫忙。我將內力傳送給你,有深厚的內力相助,勝算多些。」言罷不再多語,指尖微動,指甲劃破了任刃和自己的手心,將兩人鮮血交融。
手心微疼,但任刃此時的注意力全在任鋒的身上,焦急萬分的關注著戰況,對於林澤生的舉動沒有分出心神來詢問,所以自然也沒注意到之後林澤生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以及微晃的身體。
「好了。」林澤生鬆開握住他的手,後退一步,低下頭低聲說。
長發掩住了他的神情,任刃也來不及多問,內力在經脈中運轉,驚喜的發現內力之充沛幾乎要接近液化的狀態,這樣的內力沒有百年的修鍊是不可能有的。雖然過於龐大的內力將經脈衝擊的隱隱作痛,但內力本就有修復的功能,再加上練武之人經脈本就較常人寬闊堅韌,所以並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什麼損傷。
振奮的仰天長嘯一聲,任刃腳尖一點,人已經向疲勞難支的任鋒飛掠過去,在強大的內力支持下,近百米的距離他幾乎是轉瞬即到。內力蘊含到掌心之中,向迪寬律的背心拍了過去。
直覺到強大的威脅,迪寬律本要划向任鋒脖頸的長劍向身側一擺,保持平衡向一邊避了過去。但即使是這樣,任刃的掌風仍舊拍到了他的右臂,竟然硬生生將他的右臂的經脈全部拍碎。
任刃見沒有擊中要害也沒有乘勝追擊,畢竟廢了他的右臂,他暫時就失去了戰鬥能力。任刃另一隻手抓起任鋒,內力托起他向林澤生的方向拋了過去。任鋒身上受了不少外傷,雖然並不致命,但這樣流血下去也是不行的,他相信林澤生會幫他治療的。
眼角瞥見任鋒已經安然落地,任刃轉身就向襲擊蕭天弘的幾人攻擊了過去,餘光看到了那些傻愣在當地無動於衷的江湖人士,心中暗罵:這群白痴!看到皇帝被襲居然無動於衷,若是蕭天弘有了好歹,這些人一個也別想活!
其實他是冤枉這些人了,他們不是不想幫忙,而是峭壁上弓箭手正指著他們,他們根本不敢動。之前的幾個襲擊者就是從他們中出現的,士兵們哪裡還敢確定他們是想幫忙還是想襲擊皇帝呢?
一個旋身,任刃順手拍飛一個擋在他的路上的襲擊者。是真的拍飛,這股內力太過強大,他控制的不嫻熟,本打算將這人擊斃而已的,卻用力過大,將人拍的飛起了四五米高,同時不止心脈,而是全身經脈盡碎。
對於死在他手裡異常凄慘的人毫無憐憫之心,任刃腳下步伐變換,幾個快速的走位就已經護到了蕭天弘的身邊。
「小刃……」蕭天弘說不出是喜是悲的一聲輕呼,讓戒備的親兵立刻認清了敵友,放心的將皇帝的安危交給了他。
淡淡的瞥了一眼蕭天弘,確認他沒有受傷,任刃才鬆了口氣:蕭天弘絕對不能在此地出事。一個皇帝秘密出宮,身邊只帶著親兵和任鋒將軍,若是在宮外出了意外,想也知道任鋒將會擔負怎麼樣的罪名。
任刃遊刃有餘的在他身邊遊走,確保不讓任何敵人靠近,任刃一邊戰鬥一邊熟悉著體內陌生的內力,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這股內力是林澤生傳給他的,但是不是本人的內力是不可能在體內長留的,剛剛幾番的動手早該將這股磅礴的內力消耗一空了,可是經脈中流轉的內力卻生生不息,而且似乎比最初的時候要更安穩,更親切了一些,好像……這就是他自己的內力一樣。
來不及細想,幾個圍攻的襲擊者根本不是任刃的對手,絕對的內力差距之下,招式已經是其次。即使出拳踢腿之間無法擊中目標,但隨之而來的內力帶起的罡風早卻足以將他們颳得遍體鱗傷,這是根本上的等級差異。
最終,戰場中站著的只剩下迪寬律而已。
渾身浴血的迪寬律站在不遠處,他在被任刃廢掉了右臂之後沒有了什麼戰鬥力,即使是左臂拿著劍格擋,也無法將弓箭手的箭矢全部打落,此時他的身上、四肢已經插了四五隻箭。鮮血沿著沒入他體內的箭羽留下的傷口緩慢的流淌著,想來應該是採取了緊急止血的方法,否則即使是流血也該死了。
任刃鬆了口氣,見蕭天弘身邊全是他的親兵團團圍住,敵人已經被全部擊斃,應該沒什麼危險了,便飛身向迪寬律掠去,意圖給他最後一擊。
「小刃……」蕭天弘只能怔怔的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心中一疼,卻只是唇瓣微動,根本發不出聲音來。這個曾經總圍著他打轉的少年,曾經為了他不顧一切的男人,現在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他了……
這邊任刃剛剛到了迪寬律身邊,正要將他斃於掌下,卻見迪寬律突然抬起頭,對著任刃輕輕勾起了嘴角。任刃心裡忽的一沉,不詳的預感籠罩全身,莫名的驚懼讓他注入了全部的內力全力出掌。
然而迪寬律早已彙集了幾十年來全部的功力,身體突地拔高躲開了任刃的攻擊,即使掌風又將他的雙腿攻擊的血肉模糊,也沒能減緩他的速度,直撲向戰圈外坐地調息的任鋒!
即使不能殺死皇帝,也要滅了他的任家軍!
懷著必死的決心,迪寬律臨死的爆發是驚人的,任刃即使內力高絕也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心神欲裂的看著那奪命一掌對著根本做不出任何抵抗的任鋒的天靈蓋拍下!
「哥!!!!」任刃的腳下爆發驚人的內力,將他所站的位置生生衝擊出一個大坑,同時任刃飛速向任鋒身邊掠去,一定要攔下這一掌,一定要!無論如何他不能再一次讓哥哥死了,絕對不能!即使自己會身受重傷,即使是死……
然而太遠了,后發先至的奇迹沒能發生。
視線中,那被雄厚的內力包含住的手掌周圍的空氣都有些扭曲,這樣的必殺一招,已經到了任鋒的頭頂之上,只要輕輕的按下……
「砰!」手掌襲擊在**上的聲音似乎還伴著經脈血管破碎的細微撕裂聲,腥紅的鮮血噴薄而出,將那一方空氣都染上了難聞的鐵鏽味道,一個白色的身影在人們的視線中一閃而過,沒入了霧氣之中,隕落懸崖。
「不……」任刃根本看不見以性命全力出擊的迪寬律已經倒地死亡,也注意不到安然無恙卻神情震驚的任鋒,他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注意力都停滯了。
傻傻的停下腳步,任刃幾乎無法思考。拚命的眨眼,想讓之前看到的畫面消失。他一定是幻覺了,一定是看錯了,怎麼會呢?他明明看到林澤生離著哥哥好遠呢,怎麼會突然衝出來推開哥哥呢?而且他不是有醫聖蠱護體嗎?那樣強大的內力支持,他怎麼會扛不住這一掌呢,怎麼會臉色灰白口吐鮮血的那麼掉了下去呢……
一步一步,任刃緩緩地走到懸崖邊,看著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崖邊的一株綠草竟然被染成了紅色,似乎是鮮血的顏色。鮮血……任刃蹲下/身,手指顫抖著撫摸了上去,熱的,液體的,帶著血的味道的。
這,不是幻覺。
拇指和食指輕微磨蹭,將那紅色液體在指尖暈染開,任刃站起身,回頭。
關注著他的軍隊和江湖人士齊齊倒吸一口冷氣,這個人……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沒有焦距的直視前方,只是那一身的死氣,讓人下意識的覺得陰冷非常。甚至都沒在他的視線中出現,只是看到了他,就覺得身體似乎被冷水從頭淋了一盆,止不住打了個冷戰。
不過是一瞬間,任刃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身影,在一個包圍圈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視線。那是曾經以為的,愛到自毀都不肯放棄的人,如今呢……唇瓣張合間,任刃輕柔的開口:「蕭天弘,這次我絕不能原諒你。」
不在意在眾人眼前直呼皇帝名諱的忤逆,任刃冷冷的看著他,聲音卻輕柔到幾乎飄忽:「若是他死了,我定要你粉身碎骨。」
輕飄飄沒什麼力度的聲音,卻讓每個人都知道,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皇帝又如何?你連給他陪葬的資格都不配。
不再多言,任刃飛身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