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終（一）

「駙、駙馬，這是……」

下人被肅風身上散發出的冷意嚇到了，嚇得捧著玉佩的雙手都在發抖。

而肅風的眼神，則是緊緊盯著那塊玉佩，那塊沾滿灰燼和污泥的玉佩。這是他親手送給婉兒公主的東西，他當然認得。

肅風慢慢伸出手，從下人手中接過那塊冰冷的玉佩，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周圍下人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有金域公主，看著肅風手中的玉佩，面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冷笑。

過了許久，肅風才冷冷吐出兩個字。「人呢？」

人呢？

下人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屋子已經被大火燒成了灰燼，還在廢墟里找到了遺物。這人就算是找到了，只怕是也變成了一堆焦炭……

「我問你人呢？」

肅風握緊了手中的玉佩，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嚇人的脖頸，一雙猩紅的眼眶裡布滿了殺意和狠厲。

「說！」

「駙、駙馬饒命……」

「駙馬饒命啊，屬下什麼都不知道。昨夜……昨夜是宮女凌兒貼身伺候姑娘，除了凌兒……沒人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

這時，站在一旁早就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宮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駙馬，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昨夜睡得沉，奴婢察覺不對醒來的時候，屋子已經起了大火。」

「奴婢立刻喊人過來救火，可惜……可惜火勢太大，已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小丫鬟偷偷抬起頭來，看了看金域公主的臉色，又偷偷觀察了一下肅風的眼神。「昨日……」

小丫鬟猶豫了片刻，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昨日公主駙馬大婚，奴婢沒能看住姑娘，讓姑娘跑了出去……姑娘看到了站在高台之上的駙馬，什麼話都沒有說，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就回屋了。」

「她都看到了？」

肅風握緊了手中的玉佩，一步步走到小丫鬟面前，沉默了片刻用近乎沙啞的嗓音問道：「她可有說過什麼話？」

「這……」小丫鬟仔細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

「對了！」小丫鬟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看著肅風。「姑娘只說過一句話，在回屋之前……姑娘說了一句天涼了，回屋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說到這裡，大家心中都在暗暗猜測駙馬帶回來的那位姑娘，與駙馬爺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時，跟在金域公主後面的貼身丫鬟走了過來，小聲開口道：「駙馬，那位姑娘莫不是……」

「莫不是見您與我家公主成婚，一時想不開打翻屋內燭台……」

「你說什麼？」

突然，一陣強勁的內力襲來，小丫鬟嘴邊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隨著『砰』一聲巨響，便暈了過去。

見自己的貼身丫鬟差點丟了性命，金域公主先是一愣，隨後心中慢慢升起一種不甘。肅風如此氣憤悲痛的反應，不是她想看到的……

「滾。」

「都給我滾！」

候在一旁的下人們嚇得一愣，哪裡還敢在這裡多留，一個二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公主……」候在一旁的小丫鬟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公主，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金域公主心中雖有不悅，但見肅風如此難看的臉色，也不敢多說什麼。

「嗯。」金域公主淡淡應了一聲，便離開了清風苑。

「公主。」走遠后，小丫鬟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一片廢墟，勾了勾唇角說道：「公主不必擔心，昨夜那火勢……就算那女人有九條命，也逃不出熊熊火海。」

「做得不錯。」聽到小丫鬟的話，金域公主勾了勾唇角，心情這才稍微好了一些。

所有下人全部退下，周圍瞬間安靜下來，空氣中飄散著大火過後殘留的燒焦的味道，彷彿死一般的沉寂。

新婚之夜，他並沒有待在金域公主的房間，而是獨自在書房待了一整夜。他身上，還穿著昨日那身紅艷刺目的喜服，猩紅的眼眶加上凌亂的頭髮和胡茬，模樣著實狼狽又頹廢……

偏偏這時，天空又落下了點點細雨，澆打在還在冒著煙絲的廢墟殘骸上，將最後一絲煙氣澆滅。

廢墟殘骸之中，周圍再華麗的雕紋石柱也掩蓋不了這壓抑和凄涼。走向那堆廢墟的距離並不遠，肅風一手緊握手中的玉佩，沉重的腳步卻走了很久……

上等的雕花梁木被燒成了黑炭，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廢墟里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溫度。肅風慢慢蹲**子，伸手觸摸到的皆是一片冰冷。

很久很久，他才低聲呢喃了一句。「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對不對？」

耳邊只有雨滴落下的聲音，沒有人回應。

突然，肅風像是發了瘋似的，一下子撲向了面前那堆廢墟，雙手用力刨開那一堆堆梁木殘骸。

直到……

直到瞥見掩埋在廢墟下那一抹殘留衣物，他才停了下來。僵持了許久，肅風慢慢伸出被廢墟殘骸劃破還在流血的手，抓住那抹衣物一點點往外拉。

看到那燒焦，隱約可見經絡骨骼的手指，那一瞬間……肅風頹廢的坐在了地上，全身力氣如同被抽幹了一般。

他慢慢低下頭，將額頭抵在燒焦發黑的梁木上，緊緊握著那隻手渾身劇烈顫抖……

這個男人，在這一刻終究還是落下了眼淚。

……

翌日，肅風下令任何人不準進入清風苑，也不讓人收拾大火后的廢墟殘骸，直接讓人將清風苑圍禁起來。

除掉了心頭的疙瘩，金域公主心裡頭正在暗暗得意，卻不料危險已經逼近了公主寢宮。

隨著「嘭――」一聲巨響，大門被一隊侍衛撞開，一行帶刀侍衛沖了進來。

「大膽！」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反了不成？」

門口的侍衛分列兩旁，肅風已經走了進來。看到肅風手中那把還帶著血跡的長劍，金域公主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了。

「肅風，你這是什麼意思？」

肅風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抬手，跟在後面的老太監便捧著一道聖旨走上前。「公主，跪下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