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肯德基套餐

13.

顏歆和楊楊兩人坐在幼兒園門口的椅子上等，周圍都是來接孩子回家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他們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地談著育兒經，而她們兩人卻像是空降到這裡來的怪物。

坐在顏歆隔壁的阿姨還親切熱情地問顏歆：「你孩子念幾班？」

「大班。」顏歆平淡地回答。

阿姨還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打量著顏歆，說：「你看起來不像有一個六歲孩子的樣子。」

「謝謝。」顏歆有些不習慣這種樸實的讚美。

楊楊把頭轉向一邊，還是被顏歆看到她臉上的笑容。

此刻的場景就像是一場夢，如果兩人都沒有瘋，此時此景是根本不會發生的。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岔子，楊楊居然陪著她來到了這裡接孩子。

楊楊的視線落在遠處花花草草和若干的小蘑菇上面，看膩了又回來，放在顏歆的身上。

楊楊一直覺得顏歆是個特別的存在，神秘地幾乎像是透明的風，低調到結了婚生了孩子都沒有人知道，現在回想起來老總那人應該是了解的，偏偏她卻沒有告訴過她。看她做了□人母不但沒有被家庭折磨地容顏憔悴，反而是越發有韻味。

輕鬆的鈴聲響起，遠處傳來萬馬奔騰般的聲音，穿著可愛的校服背著各色小書包的小孩子從走廊那邊跑過來，像小蝌蚪一樣找著他們的媽媽。

顏歆在人群中尋找從安，視線掃過眼前一張張粉嫩的小臉，裡面沒有從安。

直到人群散去，顏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此時從安牽著手拉著走過來，牽著她的人穿著背帶牛仔褲的人，剪著利索的短髮，笑起來嘴邊還有一個酒窩。

那人帶著從安來到顏歆面前，從安的眼眶紅紅的，變成了兔子。

顏歆蹲下身，與從安齊平：「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麼事情？」

從安搖搖頭，緊閉嘴巴不肯說。

牽著她的人微笑著說：「從安媽媽，你好，我是新來的老師，我叫范童童。事情是這樣的，下午的時候有幾個不乖的男孩子對從安惡作劇。不過從安很勇敢，把欺負她的人都打跑了。」范童童一手握拳做出左勾拳的動作，楊楊在想這年輕姑娘真的是幼兒園老師嗎，是不是有點熱血過頭了。

她的話說的太快，以至於旁人聽的不是很清楚，恍惚著以為聽到她管自己叫飯桶。

從安拉了一下老師的手，說：「飯桶老師讓他們說對不起。」

「謝謝老師。以後從安還要勞煩老師多多照顧。」顏歆放軟了聲音。

范童童抓抓頭皮，說：「其實也是我的錯，畫畫課的時候我教大家畫我的爸爸媽媽，結果從安說她爸爸媽媽從不在一起，別的小孩就不停地說這件事情。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她也不會被欺負了。」

顏歆低下頭，從安仰頭看著她，是對她全然的信任。

「這是事實。我相信從安能理解和接受。」顏歆不認為讓一個六歲的孩子接受現狀是殘忍的事情。她尊重從安，將她視為一個獨立而勇敢的人。

范童童的視線從她身上跑到了她身邊的楊楊身上，她遲鈍的第六感瞬間亮了了紅燈，她立刻想到一種可能。

范老師臉上露出危險的笑容，楊楊非常想知道她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分別之前，范童童還一直在說理解理解支持支持這樣的話，讓楊楊滿頭霧水。

本來顏歆身邊的位置是給從安準備的，但是楊楊先一步搶了從安的專屬寶座，從安站在車外怨恨地看著她。

為了公平，顏歆決定身邊的位置誰都不給，兩人一起坐到後面去。

楊楊伸出手對從安說：「你好，我是你媽咪的朋友，你可以叫楊姐姐。」

從安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樣子像洋娃娃一樣漂亮：「媽咪說要有禮貌。」

「嗯？」

「媽咪，要叫阿姨對不對啊？」從安向顏歆求答案。

楊楊臉上垂下幾條黑線，說：「沒關係，叫我楊阿姨就可以了。」

突然有種被小女孩欺負的錯覺，楊楊檢討，想佔便宜的心態真的要不得。

「楊阿姨好。」

楊楊自己家親戚龐大，新生代接班人更是層出不窮，對付小孩自有一套手段，不一會人就跟從安鬧起了撓痒痒的遊戲，從安在她懷裡縮成一團，楊楊的手鑽過她的小胳膊拚命撓她的癢，從安發出驚人的尖叫，伴隨著陣陣笑聲。

在紅燈的時候，顏歆轉過頭說：「安靜點。」

楊楊和從安兩人立刻閉上嘴巴。

顏歆說：「你說的那家餐廳在什麼地方？」

楊楊設定好導航，說：「我跟餐廳老闆認識，就算人滿了也會為我們擠出一個位置，所以不用擔心。我現在再打電話確認一下。」

楊楊掛了電話，以沉重的口氣對顏歆說：「那邊說哪天都可以，就是今天不可以。」

顏歆不解的問：「為什麼？」

「因為那裡是正在舉行相親主題派對，少兒不宜。」楊楊看向從安，那裡都是找對象的飢餓男女，她們兩人把孩子帶過去就像是去踢館子的。

「那怎麼辦？」

「我想我們還是另外找地方……」楊楊自責不已，一起去吃飯這件事是她定的，沒有事先調查清楚是她的錯，不能說跟她沒有關係。沒準顏歆會責怪她，平時的利落勁頭去哪裡了？

最後定在肯德基里吃全家套餐。買兒童套餐還有喜羊羊和灰太狼的贈品，從安要了喜羊羊還不夠，還想要灰太狼，楊楊就放棄了她的原定計劃，也買了一份兒童套餐。

三人坐在窗邊的位置上吃著垃圾食品，旁邊就是兒童遊戲區，裡面的小孩在小小的滑梯上爬上滑下，叫聲能刺破人的耳膜。

而身邊的從安卻是乖乖地吃沙拉，與那些人有明顯的差別。如果不是手指油膩，楊楊想摸摸從安的頭，誇獎她一下，顏歆養出來的女兒就是乖巧好帶。

顏歆吃著楊楊點的雞翅，兩手抱著餐巾紙捏著雞翅的兩端，還皺起了眉頭，一副為難的樣子。

「你不喜歡吃肯德基？」

「麻煩。」顏歆發出模糊的聲音。

對了，兩人這算是第一次約會……楊楊恍然大悟，卻是悔恨不已，第一次約會居然選在這個地方，還伴隨著孩子的尖叫聲，可以說是她活了這麼多年最失敗的一次。

吃完肯德基以後顏歆先送楊楊回去，因為她家就在公司附近，不到一會兒時間就到了。

到下楊楊下車以後，從安立刻爬上媽媽身邊的位置，還把窗戶落下，朝著楊楊揮手說拜拜。

楊楊肚子里的雞腿和漢堡的味道都在沸騰。這一天糟糕透了，要浪漫沒有浪漫，要驚喜沒有驚喜，連兩人說的話都沒有超過一句，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不見，她看看小的，再看看大的，意興闌珊地揮手說：「明天公司見。」

顏歆朝她點點頭，楊楊表情的變換落入她的眼中，讓她以為楊楊把這一天的相處都否定了，她才知道原來只有她一個人在高興。

楊楊走進家門，腳往後一踹，把門重重關上。

她把包丟在沙發上，身體隨後重重地摔進沙發里。

「下次一定沒希望了。」她爬起身，走到冰箱邊上打開門在裡面挑選著飲料。

掃過牛奶酸奶還有果汁，最後落在一瓶紅酒上，看來今天她還是需要酒精讓她放鬆神經。

一股寒意沿著脊背爬上來，她抖了一下，打出一個噴嚏，說：「難道是感冒了？」

從安這一天很快樂，回來以後不像平時這個時間一個人乖乖看書，而是拿著玩具跑來跑去。

顏歆抱起從安，帶著她去浴室洗澡。

從安趴在顏歆的肩頭，手上的玩具還是不肯放，在顏歆替她脫衣服的時候，從安說：「老師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顏歆的手一頓，說：「明天才是你的生日。」從安的生日真的是在今天，但是兩人已經離婚，她和前夫搶著要在這一天給從安過生日，導致從安應接不暇，最後兩人協議各自退一步，公平一天，一個提早一天一個遲一天。

昨天孩子的爸爸才替從安過了一個生日，而屬於顏歆的生日則是在明天。

「哦。」

「生日快樂。」顏歆撫摸著她委屈的小臉蛋，她也不希望從安生活在矛盾中間，但是事與願違，從安是她的孩子，註定有一個不周全的家庭。

「你喜歡楊阿姨嗎？」

「不喜歡。」

「為什麼？」

「她是壞人。」小孩子的感覺特別敏銳，早早有危機意識。

「她對你不好嗎？」顏歆不由擔心起來。

「她陪我過生日。」從安低頭玩著玩具。

范童童鬼鬼祟祟地打開門，菜香撲鼻，她吸吸鼻子，偷偷摸摸地跑進房間里，把書包放下。

「你還記得規定時間是幾點嗎？」背後傳來一個好聽卻陰冷的聲音，讓范童童像受了驚的貓，全身的貓都豎起來。

舒婕回家以後換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披著素色圍裙，手裡還拿著一個鍋鏟，整個人別說有多良家婦女了。只是她臉上的怒意衝垮了她身上的親切味道，讓人覺得那不是一個家庭主婦而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她忙轉過身，笑著說：「下班以後我和同事在一起吃飯。」

「誰買單？」

「我們組長。」范童童忙發誓絕對不是她掏錢。

舒婕嘆一口氣，如果范童童能稍微有點小心眼她也不用每天像怨婦一樣盯著她。

「吃飯。」舒婕下達命令。

范童童跟在她身後，一邊興奮地說著她的八卦，她壓抑了一天的激動情緒終於得到了發泄，「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班上有一個超級可愛的小姑娘，她的名字超級好聽。」

舒婕冷哼一聲：「能讓你用兩個超級的人我能不記得嗎！」

「對對，就是顏從安啊，然後呢，我今天看到她媽媽了，是個超超級的大美人，超級有御姐范的。」范童童壓低聲音，好像怕別人聽到她接下來的話，「而且從安沒有爸爸，只有媽媽，她媽媽身邊還跟著一個大美人。」

舒婕為她夾了一燒肉，說：「別以為你是彎的就覺得全世界的樹都是斜的。」

「我沒騙你，我直覺……」

「你的直覺就只是買彩票中了一次。」舒婕不得不打破她的幻想，范童童的直覺接近動物本能。

「我恨你……」范童童憤怒地把臉埋進了米飯里。

顏歆用大浴巾把從安團團裹住，小小的從安像是躲進浴巾里的嫩筍。

突然一陣冷意爬上，顏歆側過頭打一個噴嚏，希望不要是感冒。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