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南宮瀝天粗糙的手掌，溫暖而慈祥的撫摸著靠著自己肩膀，再次哭的像個孩子的凌若雲，眼裡含著淚，還有無盡的不舍，以及尊重她選擇的心酸和無奈。
「嗯……」凌若雲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雖然……
身為魔族的她，早已經不需要人類的食物來補充體力，但，這一次，她想聽爺爺的話，她會好好吃飯。
南宮瀝天眼裡含了欣慰的淚水，是不舍，是辛酸。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含著笑說：「好孩子……」
因為說完之後，他昏死了過去。
而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神色漠然地，從他身上跨過去，離開了。
不管他是否會流血身亡，也不管他是否會被飢餓瘋狂的魔族啃咬吞噬。
她就這麼走了，不管他是生，是死。
如果……
一想到當初狠心的自己，凌若雲頓覺遍體生寒。
如果稍有意外，他……就不在了啊！
凌若雲此刻心驚懊悔的同時，又格外慶幸，她抱著他的手又收緊了些。
幸好，幸好他還活著……
直到身後響起一道低沉，壓抑著驚喜和激動的聲音時，凌若雲才微微動了動。
南宮千雲一開始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因為這驚喜實在來得太突然了。
明明在門外看到她的時候，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
黑色的眼睛，一張完全與女兒凌若雲不一樣的面容。
然而，現在看著摘下帽子，忽而又變成了暗紅色的眸子，以及記憶中熟悉又分外想念的容貌，南宮千雲一時間竟有些沒能接受過來。
這讓他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還在夢中。
「雲兒……真的是你嗎？爺爺是不是在做夢啊……」
南宮瀝天神色怔怔，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怕碰一下就會如泡沫一般消失。
「爺爺，是我……」
凌若雲握著老人的手，他感受到了老人的顫抖，心口狠狠的抽了一下，強烈的酸澀感湧上鼻尖，她幾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看著老人依舊恍在夢中的眼神，她伸手讓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低聲哽咽著：「不信您摸是不是真的。」
一聲極輕的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輕到風一吹，就隨之飄散了。
然而它卻如一記重鎚，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鈍痛無比。
他的瞳孔輕輕縮了一下，看著她。
「你了解他嗎？」
沉染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夜君寒。
但是，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會這麼問。
然而，他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算是了解。」
天幕沉沉，血月懸空，整個魔殿彷彿籠罩在暗沉之下，無端給人一種壓抑感。
除了宮殿和長廊、黑石鋪就的小路，再無其他裝飾。
空蕩蕩的，毫無生氣。
「啾啾……」
魘跟在凌若雲後面，看著沿路全然未見過的景色，睜大著眼睛，略顯好奇地打量著。
直到臉上傳來冰涼柔軟的觸感，凌若雲才漸漸回神。
伸手，捏了捏小黑糰子，眼眸微動，緩緩地，唇角揚起一抹笑。
是真的。
魘……還活著。
「啾啾～」
感受到她的喜悅，小糰子似乎也很高興，小眼睛眯了起來，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
遠遠離開的夜君寒身形微頓，轉身看著下方被黑色瀰漫的魔界，眸光輕閃。
只片刻，身形微晃，消失不見。
淵正擒了上界派來暗中潛入魔界的一位婢女，突然一股強大熟悉的威壓襲來，身形一頓，魔息有片刻的凝滯。
那婢女趁此發力，掙脫他的束縛，正欲逃走，不曾想淵已經反應過來，再次被魔息束縛得不能動彈。
突然被他從身後擁住，凌若雲身子一僵，瞳孔微微縮了縮。
暴躁的魔息漸漸平靜下來，她僵著身子，沒有回頭，也沒有推開他。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讓你難受了。」
溫熱的氣息拂在耳畔，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
凌若雲身形微微顫慄，暗紅的眸底，冷漠在一點點崩塌，脆弱漸漸從深處浮起……
外面的對話，夜君寒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阿貓阿狗，應該是上界派來的人。
不過這些他不在乎，他此時有點在意的是，剛剛淵被打斷的話會是什麼？
凌若雲，原來她叫凌若雲嗎？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是來自塵封的記憶深處，陌生是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
門被推開，夜君寒眸光微微動了動，卻依舊背對著門站著，沒有轉身。
「再去古神境……」
夜君寒聲音微冷，突然頓了一下，冷聲道：「你先回去，留意一下母后的動靜。」
「是。」辛無頷首，猶豫了一下，「殿下，您……」
夜君寒眸光冷冽。
「是，屬下告退。」
辛無閉了嘴，不敢多問，無聲退下。
夜君寒立於窗前，眉宇思緒凝結，淺淺金色在眸底流淌，冷寒徹骨。
他敬她為母后，她卻暗中擾亂他的記憶。
上界，彩雲漫天，紫霧蒸騰。
九根百丈巨柱巍然聳立，上面雕刻著金色盤龍圖案，向上盤繞，如真龍仰天長嘯。
長柱盡頭，棲梧神殿金光流轉，在紫霧中若隱若現。
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的華清池池水環繞之下，一座華麗的寢宮映入眼帘。
寢宮內，女子身披淡紫色水薄煙紗，神情慵懶地半躺在狐裘軟榻上，然而淺金色的眸中卻凝了實質的冷意。
凌若雲脫力一般，後背抵靠在玉柱上，微微仰頭，神色茫然。
腦海中，掠過的是他緊緊抱著自己，任由自己發泄地咬著他。
明明你已經忘了我，為什麼不再絕情一點，這樣，她也可以再絕情，心再也不會軟……
「呵。」
她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勾著嘲諷，喉間溢出一聲冰冷的笑。
夜君寒悠悠轉醒之時，感覺有呼吸方面的困難。
胸口好像壓著一塊寒玉，有些冷。
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噙著淡淡淺笑的臉頰，柔軟的長睫在她的眼瞼投下淡淡的陰翳。
皮膚很白，白得發冷，如同貼在自己胸膛的右臉頰，只有冰涼。
小獸收起了她鋒利的爪牙，此刻溫順可愛得像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