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要上學
()「左兄,令媛真是聰慧,才智敏捷,見識過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這是青花子石硯,佩服。」王老頭輕輕一推,左承仕就立刻笑納了。
雖然不甘,但是的確是送出去的東西,不好拿回來,如果真拿回來了,這名聲傳揚出去定是理虧,而且此次來拜訪上層領導打好關係的目的就全落空了。他之所以來拜訪左同知而不是泉州府最高領導人吳知州,就是因為之前有過一面之交,算是私下拜訪交好。
但是吳知州不同,聽說他在京中背景深厚,為人奢侈,在泉州這一地花天酒地,吃吃喝喝,也不干事,儘是添亂,無奈人家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己如果貿然上去拍馬,不僅拍不好,還會被同行恥笑。
峰迴路轉間,王老頭就反應過來了,幸虧自己的兒子提醒自己。王老頭自己是個小官,南南北北各地做了幾任州縣官,看自己的官路之途大概上升不到哪裡去了,但是自己這個兒子,他是抱有極大的期望的。一直給他提供最好的教育,並且不是死讀書,還帶著他見識各地風土人情。
他的苦心也沒有白費,安石自幼聰慧過人,要不是兒子提醒,自己可能就會鼠目寸光壞了大事,況且這個石硯也是自己偶然得到,不該是自己的東西啊!千金難買青花子,心痛歸心痛,王老頭自我安慰了一下,感覺好多了,說話利索了,開始轉移尷尬,誇起了左伊同志來。
雖然左伊同志突然走上台前很冒昧,可是要不是她,自己今天就是送出一個寶物也不知道啊!說起來還是得感謝這個小姑娘,這麼想著,王老頭看容貌平凡的左伊也順眼起來,不再覺得她冒昧,甚至看到她小小身子那裡一站,也別有一種氣質,比其左承仕另外兩個漂亮的女兒,更有風度的感覺。
而王安石進來後幾乎就沒有怎麼抬眼,只是聽到老爹說冒昧的時候,驚訝的看了一下左伊。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居然那麼沉得住氣,一點懊惱的樣子也沒有,乾乾淨淨的退坐一邊,不過她的容貌確實比較普通,就是家中小婢,也比她好看,只是一眼,王安石又低頭想自己的事情了。
直到那個小女孩忽然上前,拿起了爹爹送出的石硯的時候,王安石才抬頭。
只是這一刻,見多識廣的安石同學,看著不慌不忙的女孩,拿著石硯朗朗述說它的特點的時候,忽然覺得此行不虛。青花子石硯,世人都說好,能寥寥數語說清楚它的特點的人卻很少,而眼前的女孩卻可以做到,句句重點,絕不廢話,聲音也很好聽,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青花子石硯,就如她的聲音一般細膩美好。
王安石不禁又看了一眼左伊,不自覺的嘆息了一口氣,可惜容貌過於平凡。不過又立刻壓下去這種感覺,眼前的女子雖然外貌一般,但是那說話談吐卻讓人看的舒服,自小南北行走也算是見多識廣,他忽然對這個貌不驚人的女孩有點興趣了。
左伊說這個勞什子青花子石硯本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行為,沒有想到一個石頭居然引出了王安石!
她這絕對是誤打誤撞,現代人考古,抄古董,自然也喜歡炫耀古董,她真是只知道皮毛,如果不是曾經見過,被鄙視過,她不會這麼上心,也絕對不敢說這是青花子石硯。組織語言自然是現代考試高手的拿手好戲,沒有想到因為這個,被安石同志惦記上了,真是驚喜啊。
對一個現代人來說,玩唐絹宋紙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卻怎麼都比不上一個活生生的歷史名人。
上歷史課的時候,書本上的那個戴著硬腳襆頭,單眼皮,翹眉毛,整潔漂亮長鬍子的白胖中年男子,無論哪一種資料,王安石千篇一律的一副國家領導人的形象出現,已經深入人心,對位現代來的穿越眾,聽到如雷貫耳的安石兩個字,心裡一定會以為是個發福的中年大叔。
此刻他還是單眼皮,卻一點都不威嚴,一身溫柔輕鬆的形象,也沒有長鬍子,一張臉乾乾淨淨的,嘴唇有一些厚,甚至是小性感,活脫脫的一個古裝的Rain站在你面前。
剛剛流利的說完青花子石硯特點的左伊,在聽到安石這兩個字又石化了。心裡腹誹,歷史書害死人啊,眼前這個放到現在,可以去韓國混娛樂圈也是一哥的地位啊!不過已經出了一次差錯,再要呆下去,老爹下次還真就不讓自己見人了。微微一笑,低頭謙虛的又退回了原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出風頭了,她老覺得有人在注意自己,這樣想著,又悄悄的后移了一點位置。
雖然她對王安石其人很感興趣,但是這畢竟是古代,如果你像現代一樣,上前打聲招呼,「嗨!你好,你是王安石嗎?我好崇拜你啊!」估計會被一巴掌拍飛,然後再給你戴一頂傷風敗俗的帽子,壓的你一輩子抬不起頭。
眼前的安石同志是大好青年一枚,前途也不可限量,未來可是到了宰相的位置,據說安石同志說要變法,連皇帝神宗都嚴重支持,順他者,支持變法的人,一律陞官。他的一個變法讓朝廷像菜市場一樣吵吵鬧鬧的。
朝堂上大家開吵,這個時候有不殺士大夫的保護傘,這些士大夫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甚至都開始指著鼻子罵娘了,可惜裁判是宋神宗,是支持安石同志的頭一號人,所以裁判看大夥吵夠了,沒力氣了,開始發揮作用了,小旗一揮,哨子一吹——
前宰相司馬光繼續回家砸缸!順便還要把《資治通鑒》寫好,一個宰相降去修書了,那個慘,當然他不是最慘的。蘇東坡同志更慘,被發配到海南了,那時候的海南可不是現代的旅遊勝地,從汴京到海南,和哥倫比亞去尋找新大陸沒啥區別了。蘇東坡同志心態好,一路上遇到了個名叫佛印的和尚,兩人扯皮也扯的很開心。
還有那啥易學家邵雍,回去關門算卦;理學家程頤,回去發展理學!總之和王安石同志意見相左的,都被發配了,由此可見,此人極其小心眼!惹不起,自然還是先躲起來比較好,至於上前溜須拍馬什麼的,那也得有條件,此刻貿然上前,除了傷風敗俗,沒有其他形容詞了。
等王家兩父子走的時候,左承仕還是很激動,又把左伊同志叫到書房裡好好表揚了一次,當然老爹還是很好奇自己女兒怎麼就看出是青花子石硯呢?但是他又不太好意思問出口,這一問,又顯得自己見識還不如女兒,
左伊看到老爹那喜滋滋又帶著一絲不自信的模樣,自然心靈通透的了解老爹的情緒,笑呵呵的說:「爹爹,女兒只是聽二哥說在汴京有見過這樣的石硯,今天偶然見到才好奇的,想不到真有這樣的石硯,都說千金難買青花子,可見它是和爹爹有緣的。」
左伊屋子裡有很多哥哥寫來的信,看信的內容,大哥比較沉默,二哥比較跳脫,雖然這樣,還是能感覺兩個哥哥都是很疼愛她這個妹妹的。此刻拿這個來做借口,矇混老爹應該能過關,而且不著痕迹的拍了一記馬屁,果然看老爹一臉釋然,喜不自禁的樣子。
對這個解釋,左承仕還是比較能接受,自己的那兩個不孝子給這個妹妹寫信都比給自己的勤,而二兒子左皓然尤其喜歡這些東西,又在汴京,見的人自然比泉州這個小地方廣,是他告訴伊兒的,自然是對的。
再想這個女兒容貌雖然比較平凡,可是一番談吐卻頗有一種氣質,比其兩外兩個女兒,伊兒更像自己,或者說像阿蓮。想到自己的亡妻,左承仕又心中一軟,更加心疼這個女兒。都說皇帝老子不如乞丐的娘,他其實多多少少也知道,沒有娘親在身邊,這個小女兒過的確實不怎樣,看今天去見客人穿的衣裳,明珠和天天都是華服著身,頭上,脖子上也有諸多首飾。
但是他的伊兒卻只是很樸素的一色羅裙,頭上身上更是沒有半點飾物,越看越覺得自己忽視了這個女兒。其實左承仕這點倒是想多了,左伊自認容貌不如現在的大姐二姐,費勁心思打扮也只是陪太子讀書,走過場,所以不如樸素一些,倒陰錯陽差又讓老爹內疚了一分。
拿著青花子石硯心情頗好的左承仕終於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麼補償這個自己往日忽視的女兒。於是一臉慈祥蒹大方的開口問道:「伊兒,有沒有想做什麼,爹爹一定答應你。」
左承仕難得的開始想做一個好父親,左伊自然是不能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不過卻是不能馬上提意見,給一點顏色就開染房是大忌,哪怕是親爹也不可以。
只見女兒聽到自己說的話之後,兩顆黑亮的眼睛一瞬間閃耀出別樣的風采,又隨即暗淡了下去,和平時一般安安靜靜的模樣,輕輕的說了句:「爹爹如此疼愛伊兒,伊兒已經很開心了,並沒有特別想做什麼。」
可是左承仕卻怎麼都不相信,自認是一個聰明人,怎麼會看不出孩子的那點小心思,殊不知,這正是左伊露出的小破綻,等著老爹上鉤呢。
果然,左承仕臉放了下來,嚴肅的說道:「伊兒,你想要做什麼,爹爹一定能滿足你,別怕,只要有爹爹在,就不會有人能欺負你。」
奸計得逞第一步的左伊,聽到老爹這句話,黑亮的眼睛又有一絲光芒,期盼的望著老爹,看的左承仕一副為人父高大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是父親,他能給孩子想要的東西。
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左伊開口了:「爹爹,女兒想上縣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