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回故里(四)

第二章 初回故里(四)

「你的意思是去劫證明文件?」矮個皺眉問。

灰衣男子笑了,說:「很少有人會意識到,政府間的來往文件也有金錢價值。」

高個撓著頭問:「我沒聽明白。」

灰衣男子耐心解釋道:「假設一個大西國人已經到了九州,文件卻沒到,想補辦還要本人回到大西申請,一來一回少說四個月,麻煩的很。有錢的人不怕花錢,就怕麻煩。」

矮個的腦子明顯轉得快些,說話一陣見血:「道理是這個道理,怎麼下手才是重點。」

「哈哈,看來我的手指是保住了,」灰衣男子笑道;「巧的很,本人辭官前,於外務司供職,雖無官職,但也能看到一些有用的文件,知道些內情。比如大西國的外務文件,為防海寇搶奪,基本都是由戰艦運送的,到達軍港后,再統一分發。身份證明這類不涉密的文件,一般就交給普通的信差,不會配隨行護衛。按照日程表上的記載,三日前曾有一艘大西國的戰艦在鯨灣的軍港短暫停留過,鯨灣距臨風城也就五日的路程,所以你們只需在北郊的官驛站附件埋伏著,看到穿著吏靴的信差就一棍子打蒙。身份證明上,都有每個人在九州的聯繫地址,想找他們不難。至於你們開口要多少,就看你們心情啦。」

灰衣男子如此一番解釋,高個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忍不住樂了起來說:「訛這幫鬼子的錢,想想就來勁。」

矮個也笑了,他伸出手,把灰衣男子扶了起來。

「看來你也不完全是個廢物啊。」他說。

灰衣男子把這話當作讚美,說:「你們動手的時候需把握好分寸,只要別傷了信差的性命,官府的人自然不會花太多精力去調查。你們訛到錢,先去鄉下避避風頭,過個一年半載,就沒人會再追究此事。」

矮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想得到是周全。」

「只不過。。。」矮個沖高個使了個眼色。

高個揮動木棍,重重擊打在灰衣男子的右膝上。

伴隨著一聲悶響和慘叫聲,灰衣男子再次倒在了地上。

矮個瞄著他的面門,順勢補上一腳,正好踢在灰衣男子的鼻樑上。

鮮血瞬間從灰衣男子的鼻孔湧出,可他雙手只顧的上捂著自己的膝蓋,在地上痛苦的翻滾。

矮個掐著腰低下頭,譏笑道:「你爺爺我今天發善心,不讓你變殘。但如果不讓你見點血,也不合適。下次自作聰明前,建議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爛賭鬼不配討價還價,所以收起你那張傻了吧唧的笑臉,乖乖的求饒,沒準就不會遭這罪咯。」

說罷,還不忘沖著灰衣男子的臉上吐去一口痰。

「我們走。」他對高個說,「還得去弄拫死人的指頭,真是倒了血霉。回去老大要是問起來,機靈點。。。」轉過身後,還繼續嘀咕個不停。

沈醉連忙找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躲了起來。過了一會,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探出頭,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向緩緩走向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這會已不再翻騰,閉著眼睛在地上一動不動。沈醉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輕輕戳了下他的後背。

「他們走遠了嗎?」灰衣男子突然問。

沈醉一驚,不由向後退了半步。

「他們走遠了嗎?」灰衣男子重複著自己的問題。

沈醉小聲回答道:「嗯。」

灰衣男子一隻手捂著膝蓋,用另一隻手勉強撐著自己坐了起來。他用舌頭順著牙床舔了一遍,檢查有無鬆動的牙齒,然後用力通了通鼻孔,吐出一大口血。

「干,兩個孫子不地道。」他囊著鼻子怒罵道,「不過,你小子也不機靈,就傻傻的在那邊偷看,也不想著跑去報官。」

沈醉原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這灰衣男子早就發現了他。

灰衣男子摸著自己的膝蓋,試著抬起來,發現非常吃力。他嘆了口氣,對沈醉說:「過來扶我一把。」

沈醉連忙伸出雙手,扶住他的胳膊。灰衣男子借力單腿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說:「賢人曾說:見死不救,同為殺生。同理,我傷成這樣,你也有責任。念你個小屁孩估計也沒見過這種場面,情有可原。左轉第三條街,住著一個醫官,我與他相識,你扶我去他那兒,我便不為難你。」

沈醉怪自己好奇心惹事,又不忍見他疼苦無助,就默默點了點頭。

灰衣男子把手架在沈醉的肩膀上,一步一小跳,移動起來十分吃力,只好幾步一歇,本沒多遠的路,硬是走了許久。

快到目的地前,灰衣男子忽然問沈醉:「你是留學生吧。雖然沒什麼口音,但你不像九州人,九州人不多管閑事。」

這個問題讓沈醉很為難,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是也不是。」

灰衣男子不解道:「哦?」

沈醉說:「我母親是九州人,我父親是大西國人。我生在九州,長在大西。你說我算不算留學生?」

「原來如此,你還未成丁,所以還未選定國籍。不過,如果你父親有爵位可傳你的話,那你鐵定是會選大西國咯。」

沈醉聽出他是在試探自己,為讓他安心,就說:「他只是平民而已,所以我並不擔心會有人訛我錢,你也不必擔心我會把你供出去。」

這話剛出口,沈醉就覺不妥,又補充說:「不過別誤會,也許你有自己的苦衷,但慫恿他人違法的行為,我並不認可。」

灰衣男子會心一笑道:「哈哈,你這個小兄弟,有點意思。你說得對,慫恿他們作惡肯定是不對的,可我並沒有這麼做啊。相反,我是為民除惡。你可知為何?」

沈醉冷冷回答:「不知,也不想知道。」

灰衣男子涎皮涎臉,搭在沈醉肩膀上的手借力用力捏了他一下,說:「你不想知道,我偏告訴你,哈哈。我這個人吧,官運不好,科考差了一口氣,考了個第十一名,未被賜官,本就沒撈到啥錢,隨想賭運也不佳,欠了不止一家賭場的錢。按理說,我這十根手指都不夠砍,可你瞧,現在一根不少。」

沈醉猜到了其中的緣故,說:「一條發財的消息,能救你不止一次。或者,如你所說,你想為民除害,所以故意把一條消息告訴幾波人,好讓他們為了一根骨頭狗咬狗。」

灰衣男子笑道:「果然是孺子可教也,哈哈哈。小夥子,你叫啥?」

「沈醉,三點水的沈,醉酒的醉。」

「拿派德,首寫是N。沈同學,老哥到地方了,辛苦你。以後有機會去京都,記得找我。臨風城容不下我的才華,京都就足夠寬敞,我肯定能混得比現在好,到時候請你喝酒吃肉,哈哈哈。」

沈醉本想表明自己對酒精的立場,拿派德已經敲開了醫官的房門。

醫館是個白鬍子老頭,他身披毛毯,手舉煤油燈走了出來,一臉倦意,不住打著哈欠。

沈醉將拿派德受傷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白鬍子老頭聽了只是嘆了口氣。

見醫官沒有別的要問,沈醉就與拿派德揮手作別。

回家的路上再無波折,沈醉一身疲憊,顧不得脫下鞋襪就一頭倒在了床上,朦朧間聽到屋外打更人口中喊道:「日旦,雲霧四合,陰陽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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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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