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火
()寧清流和小公主圍著一張小圓桌坐著,桌子上面是一口木箱子,看起來很普通,沒有什麼特別,裡面卻放著寧老爺子委託老村長交給寧清流的遺物。
寧清流冥思苦想了很一陣,也沒想出來裡面會是什麼,不過爺爺會讓老村長這個時候才給她東西的原因她倒是想明白了。
寧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三個兒子基本都在C城發展,寧清流的父親排行老三,算是幾兄弟裡面混的最好的,大女兒早些年遠嫁他鄉,只在逢年過節或者二老生日的時候才會回來,小女兒移居美國也是甚少回家。
老爺子去世之後,幾兄弟就開始分遺產,倒也沒出現大家族裡面那種你爭我奪你死我活的場景,寧清流兩個姑姑都只拿了些老太太的首飾算是留個念想,寧父也是留了些老爺子的墨寶,大部分值錢的東西都留給了兩個伯伯。
老村長說寧老爺子講箱子裡面放的是寧家的家傳之物,意義重大,他覺得寧清流會幫他守好這東西就單獨留了出來。
「小公主,你說裡面會是什麼?」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櫻緋也有那麼一點點好奇,這箱子總給人感覺有點怪。但是具體要說,又說不出什麼。
寧清流也覺得自己問的傻,小公主又不會透視,拿了鑰匙打開箱子。
裡面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還零散的有一些小物件,寧清流一個一個拿在手裡看,很多都是她小時候玩過的玩具,還有些她最開始學畫畫、毛筆字的時候幼稚的作品,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沒想到爺爺還一件一件的幫她保存著。來自爺爺奶奶的關愛,也正是寧清流雖然和父母不甚親近缺依然有著積極向上的心態的原因之一。
櫻緋看她神情知道她必是想起了去世的親人,也不說話,給她留下適當的空間。
寧清流取出那個長方形的盒子,裡面想必就是爺爺說的家傳之物了,很輕,寧清流直覺就認為應該是字畫之類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裡面是一幅捲軸,打開來就是一副國畫。
應該是有些年代的東西了,不懂畫的人也能體味到那種時間賦予它的特殊質感。看落款卻是看不出是哪個朝代的哪位畫家,不過也沒誰規定家傳之物就一定要是名家手筆啊,也許就是哪位先人留下的畫作。
寧清流繼續看畫,一副簡單的水墨畫,畫中景緻倒是不錯,白雲深處,炊煙裊裊,屋舍清雅,潑墨如煙,凸顯流風餘韻,整幅畫匯情與鳥樹山林,融心與天地自然。
然而這樣一副本是以黑白為主色調的畫中卻突現了一抹硃色,佔據著畫面最中間的位置,雖只是寥寥兩筆卻甚是奪人眼球。
那是個年輕女子,長發飛揚,一襲雲紋紅衫,側身立於中庭,隱隱笑意,微微回眸,筆墨簡勁卻盡得風流。
寧清流湊到跟前想要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瞬間有點暈眩的感覺,彷彿進入到了另外一個空間,恍惚間竟見那女子轉過身來笑意盈盈向她招手,銀鈴般的笑聲盈滿耳間,寧清流眼神迷濛心神為之所控。
櫻緋原本注意力放在那箱子里的一些雜物上,一回頭就見寧清流似乎神志不清的樣子,一時急了,劈手拿過她手裡的畫,「清流,清流。」
「啊,剛剛不知道怎麼了,感覺整個人都被這畫吸引了。」寧清流說著自己的感受,「似乎這真是一幅好畫。」
櫻緋點點頭,沒有多說,寧清流剛才的樣子絕對不是因為被這畫吸引,怎麼都覺得那畫上女子透著一股邪氣,她細細去感覺又感應不到有什麼。「既然是家傳之物,一定有著重大的意義,我們將它原樣收起,你好好保管。」
寧清流點點頭,也覺得自己剛剛有點失態,一面拿畫作太生動說服自己,一面又隱隱不安。不過爺爺是不會害自己的,也就順著櫻緋的話將畫重新卷好放回盒子里。
*
小鎮不似C城半夜也是燈火通明的,小鎮上的人們都睡的比較早,九點多外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各家各戶都關了門休息了。寧清流和小公主洗漱好了也就準備睡覺了。
不知道是因為好久沒回老家還是怎麼的,寧清流閉目醞釀了很久的睡意也沒有睡著,翻過身面朝小公主。印象里最初的時候小公主睡覺很不踏實,會踢被子,會往自己身上蹭。自從去了聞人家再次見面,小公主睡覺好像老實了不少,白天雖然和自己說話什麼的似乎情緒不錯,晚上睡覺卻總是蹙著眉,還在為不能說服聞人微生而煩心么?
伸出食指在她眉心輕輕點一下,小聲抱怨,「你就這麼想回去啊。」
小公主不滿的動了動嚇得她趕緊收回手指,卻見小公主只是側過身面對著她依舊睡的很沉。
伸出手臂從她脖子下面穿過將她摟到懷裡,恩,反正我以前給你當過免費枕頭,你也就給我噹噹免費抱枕作為回報。
*
櫻緋的額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濕,雙腿已經因為長時間的罰跪而麻木,正午太陽耀眼的光芒讓她一陣暈眩,呼吸漸漸粗重起來,喉嚨乾的發疼,背卻依舊挺的筆直,目光緊盯在那關閉的殿門上,心裡的堅持是半分也不能退讓。
小宮女葉兒跑到她面前跪著,「公主,就給皇上認個錯,皇上說只要公主認錯就可以不跪了。」
櫻緋虛弱的看了她一眼,緩慢卻堅定的搖頭。
突然那扇緊閉的大門被推開了,兩個小太監垂手立到兩側,一個一身明黃華服長裙曳地的女子一步一步踩著台階向著她走過來。
一直走到她面前,將她籠罩在一片陰影里,櫻緋仰面看她,許是跪的太久頭暈眼花的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卻說著冰冷的話,「公主不要任性了,皇上已經饒過你,快起來。」
櫻緋心裡一寒,強撐著身子在葉兒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雙手搭到那人肩上,「皇后也認為本宮做錯了么?」
沈玉芷不錯眼珠的目視前方,似乎對方的動作和言語並未引起她的半分波動,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清莊重,「皇上說公主錯了,公主就是錯了。」
這個人,似乎一夜之間就變了,不再是溫柔的表姐,而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不再是那個聲聲喚著她「緋兒」,總是為她做很多事,模仿著她的字跡替她完成父皇布置的抄書任務的人。
皇后,長公主,是她們現在再清晰不過的位置,近又遠的距離,被牢牢定住,不得動彈半分。
櫻緋失掉了最後一分力氣,身體發燙,呼吸困難,手從她肩上滑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身體重重的倒下,又被彈起,櫻緋大汗淋漓從夢中驚醒,眼前的一切讓她大驚失色,熊熊大火將整個屋子照亮,窗帘已經被燒了大半,整個房間濃煙滾滾,腥風熱塵撲面而來。
一瞬的震驚,顧不得想太多第一反應就是去拉旁邊的人,卻摸了個空,櫻緋左手捏了個訣,也顧不得換衣服就滿屋子的找人,一邊搜尋她的身影一邊喊她的名字,「寧清流,寧清流……」
這火勢十分邪門,並不是一般的明火,櫻緋結了結界也還是會有置身火場的感覺,心裡的感覺越來越糟糕,又想到黑熊精又想到白天的那幅畫,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寧清流帶她出去,櫻緋在二的每間屋子都找了一遍。雖然心裡推算著,她既然不在自己身邊,如果是她自己出去的那時必然是還沒有著火,否則定然會喚醒自己,所以或許是她夜裡起身了,也許到了院子也許在某個房間;還有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正處於危險之中……第二種可能櫻緋不願深想,她腳下如飛,手上運了內力打開幾間緊閉的卧室卻無一所獲。
下了一同樣的四處搜尋,大聲呼喚,卻沒有得到回應。
櫻緋立在客廳中央,沙發桌椅都已經陷入火海之中,心提到嗓子眼決定先衝出去,如果她在外面,那是最好的了。
屋外也早已是人聲鼎沸,老村長半夜起來小解結果發現寧家老宅起火,趕緊叫醒了兒子兒媳,又找了很多附近的人家來救火。
這火似乎澆不熄,又得了風勢的助長反而有燃的更旺之勢,鎮上的消防隊還沒有趕來,老村長也是急了,兩個娃還在裡面呢。
正焦心打算讓自己兒子裹上濕毛巾進去救人就見火光之中衝出來一個身影,那姑娘滿臉的煙灰,嗆的厲害,抓住他就問,「清流,清流出來了么?」
「沒有看見啊,小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我馬上讓大壯進去救人。」老村長話還沒有說完櫻緋就制止了,「我進去找她。」
老村長來不及勸阻就見她又跑進了火海,心急不已拉過兒子,「還愣著幹什麼,跟著進去啊!這姑娘,好不容易出來了怎麼又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