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生五十年

()「你的速度真慢！」

林依依將一顆晶核丟進腰間的袋子里，再一腳踢開地上已經毫無價值的喪屍，扭頭看著緩慢向她走來的鬼。

剛和鬼來到這片大陸的時候，林依依還真的很是不習慣。這裡和生物圈裡的世界完全不同，沒有滿眼蒼翠的綠色，有的只是灰茫茫大片大片荒蕪的丘壑，散落在其中的只剩空架子的高殘骸，是曾經人類文明碩果僅存的證明。

在這裡捕獵，是一件極其考驗人的技術活。

一馬平川沒有任何可供隱蔽身形的地方，在你發現獵物的時候獵物同時也鎖定了你。所以這裡的每一個獵人都是高手，憑的是實力而不是僥倖。

冬天戶外的溫度極低，加上呼嘯而過的北風以及久久不停的暴雪，給獵人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以至於現在極少有獵人們會選擇在冬天這樣嚴酷的天氣環境下出門。

面對林依依的指責，鬼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一路上都在思考，為什麼他會最終答應林依依一起出來捕獵喪屍獸。

憑藉他多年來的捕獵經驗，這種該死的低級錯誤他是絕對不可能會犯的。但是，面對林依依的堅持，他還是最終點頭了。

放著溫暖的爐火不烤，美酒不喝，卻陪著這個丫頭在雪地里吹風，他真的是瘋了！

「我記得你不算缺錢！」

鬼走到林依依身邊，低聲嘀咕了一句。印象里，這個丫頭極其的省錢。並不和別的獵人一樣花天酒地，她每次出去打獵獲得的晶核都不少，但是除了必須的生活物質和武器藥品，她幾乎再無任何花銷。

這樣的她，為什麼會對那個該死的懸賞感興趣？

「嗯，不缺的。」

果然，聽到鬼的疑問，林依依很誠實的點了點頭。包裹得嚴嚴實實唯一露在外面的一雙大眼裡有著難掩的得意。

這些錢，都是她自己努力賺到的。從一開始一個月有大半個月吃不飽飯到現在的小富婆，充分說明了她的成長。

「那你幹嘛對那個懸賞那麼感興趣！」

鬼不解，既然有錢，幹嘛還要選在這個時候出來冒險？雖然從認識她就知道，這丫頭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主兒，但是越是相處，鬼越是有些心驚肉跳林依依的膽大妄為，就比如現在，在這樣要命的天氣里出來獵殺喪屍獸。

「我要的不是結果，是過程。」

林依依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酒壺，打開仰脖喝了一口，伸手遞給一邊的鬼。

她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並不飲酒，何況還是如此烈的伏特加？

這個習慣，是在第一次跟隨鬼出城狩獵時養成的。

那時候，第一次親手殺掉一頭喪屍的她還沒有從剛剛的險惡中回神過來，半跪在死去的喪屍面前瑟瑟發抖。

是鬼遞給她酒壺，並且告訴她，這玩意可以驅寒驅恐懼等等多重功效。於是哪怕是被生猛辛辣的入口嗆得涕淚橫流，她還是努力的接受了它。

「其實你不用如此拚命的。變強的方法有很多種，而且你還年輕，完全不用拿命去拼！」

鬼接過林依依遞來的酒壺就著喝了一口，忍不住眉微微一皺：「你的酒量看漲啊！」

「如此我依舊覺得慢了。」

林依依搖頭，低低的嘆了口氣，有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不甘。起初她希望在德城能獲得關於隱的消息，但是轉眼一年多了，卻依舊半點音訊全無。

她不想繼續在這裡乾等，她想離開德城去其他的城區碰碰運氣。但是這一切需要錢也需要實力，德城周圍的狩獵難度據說還算是低的，如果要去別的城市，那麼憑她現在的能力，還不夠，遠遠不夠！

但是這一切，林依依是不會對鬼說的。這一年來，鬼對她的關心和幫助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奈何心已許人，只能讓他失望了。

「你就算離開德城，找到隱的希望依舊很渺茫！無異於大海撈針！」

林依依的想法鬼如何會不知道？雖然心裡酸溜溜的，但是他也知道依依和隱的感情，若是一年前不是那隻蝙蝠發來隱還活著的信息，只怕這丫頭早就跳大海放棄了！

「不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林依依抬頭看了眼越發暗霾的天空，長夜將至，現在最要緊得還是趕緊找一個棲身之所。

「我們去前面那個殘跡旁找個避風的地方宿營。」

昔日繁華的鋼筋水泥森林如今被風化的僅剩下些殘垣斷壁。趁著鬼生火的功夫，林依依得空撫摸著這些曾經熟悉的痕迹。

「都凍僵了，還不過來暖和暖和？」將隨身攜帶的燃料點著，鬼抖了抖身上的冰渣子，舒服的窩在火邊不願意再動彈。

這裡和生物圈不同，生物圈遍地能找到生火的材料，可是在這裡除了荒沙還是荒沙，寸草不生就更別提植被了。所以出門在外捕獵，都需要自備生火的燃料包。好在體積不大，攜帶起來也算方便，巴掌大小的一個帶來的溫度度過一個晚上是綽綽有餘了。

「這些破架子有什麼好看的？記得當時我剛學會打獵那會兒，還曾琢磨過這玩意能弄下來當柴火呢！結果全是沙子！」

鬼看著走過來的林依依有些怏怏的，不覺有些奇怪。以前和她一起出來從來沒見她在這些破東西面前露出過這種表情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在我曾經呆過的那個時代，你很難想象它們的輝煌。」林依依淡淡的一笑：「拔地而起的幾百米的高，鋼筋水泥凝固的森林，原來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我不知道你曾經在的那個時代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現在這個世界真是糟透了！」鬼嘆了口氣：「特別是從生物圈出來之後，我覺得現在怎麼呆都不習慣！所以，哪怕我無法改變眼前的現狀，至少在未來，不會有人再會看著這些殘垣斷壁發獃！」

「人生五十年，與天地長久相較，如夢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者乎？

人間五十年，與天地相比，不過渺小一物。

看世事，夢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滅隨即當前。

此即為菩提之種，懊惱之情，滿懷於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見敦盛卿之首級！

放眼天下，海天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鬼說完這番話后，就聽見靠在一邊的林依依捏著酒壺，一隻手輕輕的在膝蓋上打著拍子，慢悠悠的吟出了一長串鬼完全沒聽過的歌調。

不過雖然沒聽過，那其中的豪邁之氣還是讓鬼心頭一凜，他直起身體，扭頭看著林依依：「這是什麼？」

「比我生活的世界還要早許多年的一個人寫的，只是突然想起來而已。」林依依抬眼一笑，我對他生活的時代也不甚了解，惟獨記下了這首詩。

鬼的心裡一直存有一個夢想，這個打從認識鬼的那一刻林依依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抱著這個純粹的夢想走下來一直不曾改變過的，還真的不多了。

這樣一個殘忍到極致的世界，夢想是多麼寶貴的東西？人生幾十年，林依依真的很好奇，鬼是不是可以一直為他的夢想一直堅持到最後。

嘩啦！

鬼正要說什麼，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沙粒滑動的聲音。不由得警覺的扭頭，去看聲響來源的方向。

「別用冷光彈，當心引來不相干的喪屍。」鬼一抬手，制止了手執冷光彈準備往外扔的林依依：「我過去看看。」

林依依沒有攔著鬼，只是伸手抓著地上的雪往燃料上蓋。火光會暴露她們的位置，在敵我不分的情況下，還是先隱蔽起來比較重要。

一聲低嘯從前面不遠處傳來，林依依不敢怠慢，幾個跳躍趕到了鬼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

「咱們這次的運氣說好算好說壞也算壞了。」鬼壓低聲音沖著林依依嘿嘿一笑，不遠處的一群喪屍群里，居然夾雜了一隻他們苦尋的喪屍獸。

看那體型和隱隱的外表，這傢伙的前身應該是狗，只是現在那傢伙已經完全沒有了狗的形狀，碩大的體型，□在外的獠牙都表明，他並不是好惹的主兒。

「這隻喪屍獸的等級不算高，不曉得有沒有形成晶核。」林依依瞄了一眼那隻獸的外觀，隱隱有些失望。

「不試試怎麼知道，也許你運氣好呢？」鬼卻顯然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他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走過路過不放過嘛！」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那一大片喪屍你打算怎麼辦？」林依依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那一群散在喪屍獸身邊的喪屍少說也有三十多頭，其實還不乏有高等變異的品種存在。

經過這麼久的進化，喪屍和喪屍獸們也多少存有了一些智慧。為了應對獵人對他們的捕殺，他們喜歡集群而居，就比如眼前的這一堆。

「老規矩，調虎離山！」鬼回答的乾脆利落。雖然來時一路上抱怨不斷，但是此時見了獵物，他甚至比林依依還要興奮。

「只怕行不通，這次的喪屍數量太多。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裡面有幾隻遠程攻擊的喪屍！」林依依搖頭，否定了鬼的提議：「保險起見，還是一點一點的吸引，然後各個擊破！」

「嗯？」鬼挑眉，這個辦法是好，但是如果他們就這麼現身的話，只怕那些傢伙依舊會群起而攻之。

「用這個！」林依依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冷光彈，指了指一邊黑暗的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