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於未知世界

我是一個奴隸。

來到這裡挺久了，但是始終不知道這是何方。

這裡似乎是一個位於地面之下的城市，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穹頂，那裡有倒立的建築物和往來穿梭的各種飛行器，那裡才是這個世界的公民生活的地方，在中央的位置，一道鴻溝跨越整個穹頂的東西方向，似乎這裡的人們用鴻溝里的巨大發光物模擬太陽的存在。

「嘿！你！新來的啞巴，不想吃飯了不是？趕緊進去！我看你是想再來一次電擊鬆鬆骨了」

此時，一個穿著暗灰色薄甲的看守舉起手中某種亮著白色光電的武器罵道。

「啊哇~啊哇」急忙收起心緒，點頭哈腰的衝來人忙不迭的鞠躬。按下胸口位置的一個開關，全封閉式的純白色鋼鐵盔甲響起嗡嗡的電流聲。隨即轉身趁來人還未接觸到自己的時候溜進入一扇巨大的電梯。

「報告，G17貨梯申請上行至地面。」可以容納近百人的電梯內，有一個單獨的房間。裡面也是穿著制服的軍人。但是那個房間似乎有專門的循環系統，因為那人並沒有和我一樣穿著全封閉的鎧甲。四處看了下稀稀拉拉的幾十人，所有人臉上都寫著麻木，似乎註定是一場沒有回頭路的路程。

是啊，又能有幾個人活著回來呢。

「G17,可以上行，祝你好運」。

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電梯開始快速的往上移動起來。隨著高度的快速拉升，一個巨大的、彷彿直達地底般的空洞幾乎充滿了整個視線。空洞的周圍密密麻麻排滿了傳送帶和幾人高的無人運載車。往常一片喧囂的繁忙場面停了下來。這就是這個世界賴以生存的礦洞，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挖掘了多少年。往常的日子裡，礦坑裡面上萬名「奴隸」夜以繼日的勞動著，換來不夠果腹的液體「食物」。好吧，如果那也能稱之為食物的話。

但是就在幾天前，所有的傳送帶都停了下來-其實這並不罕見，往往不到一個循環的時間內又能重新開始傳送。這並不影響我們這種奴隸的挖掘，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礦石堆在坑底也不見傳送帶工作。無奈所有的奴隸都被從礦坑送至天穹之下的所謂「地面」。然後選調其中最健壯的幾百人集中到一起，被要求去往真正的地面尋找---沙子。

是的，就是尋找沙子。據說是天穹之下的很多控制系統的部件都是用沙子加工而成的。而地底有供人生存的各種礦藏，但是卻沒有沙子。

本來所有的奴隸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輪流上到地面尋找沙子的，但最近似乎這種需求變得更加迫切。

「喂，啞巴！」旁邊一人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說道。

「希望這次你還有好運氣，這次，我可不一定能再救你一次了。上面，可不是人待得地方」那人手指向天說道。

我沖他感激的點了下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相顧無言。

他叫俊宏，是我來到這裡之後唯一肯和我正常交流的人。

那天，我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人。朦朧之中我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但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似乎很著急的樣子。頭很疼，什麼也想不起來，喘不上氣，這裡的空氣含量似乎很低。張嘴想說這麼，乾裂的喉嚨只發出啊~啊~的聲音。俊宏的臉上顯得有點驚訝但之後彷彿更加著急了。他把我從某種外掛的設備里拉出來，回頭看了下，說了什麼但是我並不知道是什麼含義，但臉上似乎是種不解的表情，或許吧。因為接下來我就失去了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被這個人拉到了一個房間裡面，身上穿著某種盔甲，而且還有很重的臭味。似乎剛剛被什麼人穿過。

是的，就像現在一樣，穿著同樣的盔甲，站在同樣的電梯裡面。不同的是，自己的身上也發出了同樣的味道。

「距離地面還有30秒」一陣電子合成音打亂了思緒，所有人都把腦袋後面的金屬面具往前一拉，就這樣全身都被某種金屬覆蓋了起來。隨後眼前出現了一塊電子屏，顯示的是頭盔頂上攝像頭的畫面和幾項100%的數值。

「距離地面還有10秒。54321準備開艙」聲音落下，電梯門緩慢的向兩邊退去，一陣熾熱的風迎面吹來。

「時間6小時，方位172-174，出發」耳機里想起電梯內小房間那人的聲音。所有人迎著狂躁的熱風按照屏幕上指定的方位走了出去，開始還是並肩行走，幾十步之後就分散開來，抬眼看向遠處，昏黃的地面、昏黃的空氣、昏黃的天空，一切都是了無生機的昏黃。回頭看去，已經看不到電梯的樣子了，只能看到原本電梯的位置一條紅色的光柱指向天頂，這就是回來的指示燈了。

還有5小時55分鐘了，安定了心緒，沉重而沒有希望的往前走，回想起剛來到這裡的時候。

那時，頭應該疼了挺久的吧。那時，所有人都當我是僥倖活下來的啞巴-因為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無從回答，只好裝啞巴了。那時，吃的是綠色的粘稠液體，開始時根本難以下咽。後來才知道，只有活著回來的人或者受傷的奴隸才能吃到那樣的「美食」。等開始去礦坑挖掘之後才知道食物也可以做到如此難吃。

可能完成了幾百個任務額度之後，已經基本理解他們說的話了。開始只好奇什麼「百年」「表面」「國家」之類的字眼，後來有一次幾個人在談論這個的時候被拉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說這個了。因為那些個人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只顧埋頭走路想事情的我突然發現地面有些不一樣了。抬頭看遠處。彷彿運氣真的不錯。

這是一條十幾米寬的道路遺迹，上面斷斷續續立著一些腐蝕嚴重的金屬盒子，接觸地面的地方有四個應該是放輪子的半圓形拱洞，像是縮小的無人運輸車，這應該也是某種運輸工具吧，但是看不出運載礦物的位置在哪。沿著路又走了四十多分鐘，前面出現了一座座殘垣斷壁，看樣子和下面的建築差不多，但不知道為什麼是往地面朝上建的，看看儀錶還剩下三小時五十多分鐘了。氧氣指針在還有百分之七十多的位置，心想這應該就是出發前那名軍官說的城市吧。按照出發前的要求，標識了當前的位置，進入了一個看起來非常寬敞的建築。

眼前的一切都和地下的認知有所不同，看著滿地雜亂的各種古怪的物體。從挎包里拿出出發前發放的指示圖樣，上面除了沙子以外還標識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各種長方形的所有帶介面的物品，並且可以接上盔甲電池后可以顯示某些內容的玩意。

十幾分鐘后，眼前這個是第七個看起來像目標的東西了，不抱希望的接上電源竟然意外的出現了一些什麼，可是這個AMD7999X1024CORE是什麼意思？？拿出圖樣查看了一下，不久發現上面寫著：

「高匹配度資源：關鍵字INTEL-AMD-CYRIX-中芯，如發現此類物品請確保此及時帶回，優先度-高。」

這個發現讓我愣了一會兒，再看回到這個奇怪玩意的時候顯示的又和剛才的畫面不一樣了，瞥了眼右下角的什麼-雨林木風WINDOWS-18GHOST旗艦定製PAD版-的字樣，完全無法理解。無論怎樣，還是把這個東西及時帶回去吧，應該可以換回一些有味道的食物吧。說完，看了看儀錶，還有百分之五十多的氧氣，應該可以安全的返回。

回到來時的道路遺迹，心想這個世界的地表，為什麼和地下完全不一樣。彷彿有很多的謎團等待解答，但是作為沒有身份的奴隸，為了確保天穹之上的人的生存，一輩子只能在礦坑裡面勞作。或許多撿幾個挎包裡面的設備可以申請去工廠裡面做一些稍微輕鬆的活計吧。

正在憧憬的我正在感嘆我的運氣一向是真的不錯的時候，突然聽見頭盔裡面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心下一沉，發現代表輻射的指針正在有原來的黃色快速指向紅**域。想起大部分回不到地下的人都是被這種神出鬼沒的所謂的輻射雲殺死。心想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哎~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完全陌生的地方，聽別人說著完全陌生的語言，看來自己的好運氣被消耗光了。看著這種聽說範圍很廣的輻射雲從遠處七彩斑斕的極速飄來，這裡四下空曠根本沒有可以用以躲避的地方，眼看穿著這厚重的防護裝甲橫豎躲不了了，無奈只能認命似的躺在地上，看著天上昏黃的一切，心想這條小命就要這樣交代在這裡了。

不甘嗎？或許有吧，但當初莫名其妙的來，現在又要莫名其妙的死去，這真的是沒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了。看著天上被輻射雲吹亂的雲層中時隱時現的白色發光體，這應該就是他們所說真正的太陽了吧。可是為什麼沒有地下的那麼亮呢？……

越來越難受了，僅僅幾分鐘，全身的血液似乎要沸騰起來，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眼前的視線開始有些發紅，看得沒那麼清楚了，大概不一會就要死在這荒涼的地面了。天上的太陽似乎越來越大，一聲苦笑，都要出現幻覺了嗎？認命吧。緩慢用僅有的力氣張開雙臂，迎接這將要來的死亡。

可是這太陽為什麼越來越亮越來越大了？一個激靈之下，眼中的太陽便急速墜落到自己不遠的半空中懸浮在那裡。模糊的視線中，一到淡藍色的光束打在自己身旁，一個人緩慢的從光束中降落下來。「難道自己找的這玩意真的這麼重要？都要專門派人來接？那他們會把自己救回去嗎？或許救不了吧」心思轉換的功夫那人開口說話了。

「終於找到你了」

「你既然隱藏了你的信號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了？」

「也許，你已經認命了？」聽著那人緩慢的話語，自己剛想要開口說你它瞄的認錯人了吧，喉嚨卻有些發乾，沒等開口的功夫那人又說話了「看來」，那人一邊說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彷彿對此很陌生「已經不需要我動手了。」

「我。。我。。找。。到了。。。」，很久沒開口的我艱難的說出了幾個字，呼吸都是一件極其艱難的動作。

「你。。。在說些什麼？是在表達你的不甘嗎？」那人停頓了一會，似乎在思考什麼。「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意識到哪裡有些不對的地方，好像他說的和我說的有些跨服聊天的意思，但是大腦已經很難運轉了。喉嚨也已經失去控制。

「我不會親自動手，這樣也算是沒有粘上你的血。這。。。就算是落幕吧。畢竟。。。太久了，不是么。」伴隨一聲嘆息。彷彿那人的語氣，聽起來是一種別樣的解脫。

眼睛。。幾乎睜不開了，本來坦然等死的心，這一刻又變得更加好奇，更加莫名其妙了。不管那人說的什麼，都馬上要和我沒有關係了。身體變得很沉很沉，就在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種熟悉的、讓人心悸的感覺湧來。隨著一聲嘯叫之後的爆炸聲傳來。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是漫天的火光。一陣疾風，眼前又出現了一個人，感覺非常非常熟悉，非常非常親密。來人把自己的上半身輕輕的抱起，一個好聽的女聲在耳邊說著什麼，但又聽不真切「。。。來遲了。。。歸還。。。回溯。。。到原點。。。」說罷，一個耀眼的色彩斑斕的光球打入自己胸口。那一瞬間，所有的力量正在迅速的回到自己身上，那團白光正在迅速的修復已經殘破不堪的軀體。胸前驀然出現一個藍色的空泡迅速的將自己包裹起來，身體感覺一下沒有了重量，彷彿自己已經飄在了半空中。「休想！」隨聲望去，一股純黑的波束朝自己噴射而來，剛才在自己耳邊輕語的女人決然轉身擋下了那道攻擊。此時，波瀾的空泡一下以眼光不可及的速度向上拓展，彷彿一道絢爛的通道將自己引導過去，而那個擋下波束的女人，嘴角帶著一絲殷紅的觸目驚心的血跡看著自己嫣然而笑。

「等我，無論多久，都要找到我」

這次，我聽清楚了。

下一剎那，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