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勝了
石青衫抱緊了謝輕臣的後背,因為疼痛,手指甲都快嵌入他的身體,她急促地呼吸著,那種疼痛之感從心臟擴散到四肢百骸。
就算不被摔死,她也必死無疑了。
她伏在謝輕臣肩膀上,如情人般細語呢喃著。
「謝輕臣,我殺了你,殺了你最愛的人,你是不是恨極了我?」
「石青衫……」
謝輕臣幾乎是很無力地,說出了這三個字,清淚從眼眶中一滴一滴地墜落。
最愛的人,才知道如何傷你最深。
楊擇之於玉顏如此,石青衫只比楊擇更狠。
石青衫低低笑著,幾乎是用氣音,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一句話。
「你不是愛我嗎?那我拉著你一起死,也算讓你如願了吧?」
她說話的聲音越發的小,雙手的力氣卻奇大無比,死死抱著謝輕臣不鬆手。
「我死,也是為了楊擇,這一生,我從不後悔,遇見他……」
她說話的聲音忽然斷了,在懷中的身體也僵硬無比。
謝輕臣的雙手抬起,微微發顫地攀附在石青衫的後背,笑得淚水連連,笑得痛不欲生。
唐婉然望著這兩人糾纏的身影,急速地向崖底墜落著,看那謝輕臣再無回天之力,雙雙墜落。
直到那一黑一青的身影化成兩個模糊的點,墜入無邊深淵再也看不見時,唐婉然絕望地趴在岩石上,淚水也模糊了雙眼,悲痛的聲音驚了斷腸崖下的鳥雀。
「石青衫……」
再無迴音。
……
戰場。
玄輕和赤焰這一仗,是以智謀決勝的一戰。
戰爭激烈無比,玄輕士兵那種不要命的悍匪打法,還是勝了一籌。
玄輕所有人都鬥志昂揚,周策、石青寒帶頭衝鋒陷陣,楊嬋、石夢年從兩側包抄,所有人都以楊擇為中心,拼盡全力去沖向赤焰最後一道堡壘。
而赤焰人,他們損失慘重,可也咬牙拼著最後一口氣,為了赤焰的尊嚴而戰。
唐念白沖在最前面,和楊擇糾纏在一起。
同門的師兄弟,沒有一個人會手軟,都拼了所有的力氣,為最後的勝利而戰。
所有咬緊牙關為國家拼殺的士兵們,全都滿懷希望,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在眼前不遠。
戰火遮天蔽日,天空都灰濛濛一片。
臨近傍晚時,一陣晚風吹來,濃重的煙霧慢慢散去,露出天邊火紅一片,那是燃燒如火焰般的晚霞,照亮了冷酷無情的戰場。
就在天邊的霞光灑落戰場之時,玄輕士兵加速行進,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所有人都孤注一擲,拼了這一身的膽氣和匪氣,向赤焰最後一道防線攻襲而去——
當赤焰營地最後一個防守的士兵倒下時,驚天動地的興奮吼聲震徹了天邊的夕陽和晚霞。
正在奮力拚殺的楊擇和唐念白,也停下了手中的刀戟,望向赤焰殘破的營地。
玄輕的大旗在赤焰營地飄揚著,正如同楊擇一樣,招搖囂張。
玄輕,勝了!
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命運早就被石青衫書寫在帝王書上。
楊擇將長刀插在土地之中,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笑容,望向唐念白。
「承讓了。」
唐念白回頭看了眼失守的營地,還有赤焰士兵臉上那黯然的神色,心中生出無限悵惘和失落。
再一回頭看向楊擇,唐念白緩緩揚唇,笑容如從前一般溫潤淡泊。
有小兵跑過來,將赤焰皇帝的玉璽和早就寫好的降書交在了唐念白手中。
唐念白雙手捧起玉璽和降書,半跪在楊擇面前,極其真誠地高聲拜道。
「赤焰願降於玄輕,吾皇萬歲,萬萬歲!」
隨著這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雲霄,赤焰士兵都紛紛放下手中兵器,跪伏在他們新的君王腳下。
楊嬋、石夢年、周策、石青寒,臉上無一不露出振奮的神色,這是他們身為玄輕人最大的榮光。
楊擇輕笑著,將那玉璽和降書接了下來,高高地舉起。
銀色鎧甲在夕陽光的照耀下,如沐聖光,身為天下之主的他,生出一種睥睨蒼生的傲然之感,他當之無愧。
歡呼聲雷動,震徹了這方戰場,好像要將天下歸一的喜悅,借著明月清風傳向這世上每一個角落。
就在眾人歡呼雀躍之時,唐念白淡雅地笑著,撿起地上一把長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
這次,他輸得甘心。
把赤焰交在楊擇手中,他沒有遺憾了。
可他終究是敗了,便用他這條赤焰最後一任君主的性命,來成全了赤焰最後的尊嚴吧。
長刀已經劃破了唐念白的皮膚,就在此時,有一道急促的聲音蓋過所有人的聲音——
「報……」
來者是守在石青衫身邊的親信兵,這是唐婉然派來傳信的。
親信兵駕馬前來,還沒有來到楊擇跟前,已經高高喊道。
「啟稟皇上,赤焰皇后命屬下前來報信,五小姐和玄機真人一同摔落斷腸崖,無法生還!」
啪!
長刀掉在了地上,唐念白僵在原處。
楊擇臉上的喜色,立刻褪得乾乾淨淨,他額角的青筋隱隱現出,有著極大的憤怒。
楊擇用了輕功,飛上了最近的一匹馬背,駕馬揚長而去。
那貴重無比的玉璽和降書,被棄之如敝履。
……
春暖花開,離那場決定天下之主的大戰,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深淵之下的溫度比外面更冷一些,花兒剛開出花苞,又被薄薄的小雪覆蓋。
洪流不知疲憊地奔騰涌動著,雪水化了又凍上,將罕見的腳印凍成泥濘。
荒無人煙的崖底,這幾個月卻來來往往多了很多人。
他們都是在尋找一個女子,據說那是天下之主的心上人。
一波又一波的人過來,加入尋找的隊伍,如石夢年,周策,楊嬋,玉子熙,石青寒,姜風眠他們,都曾來過。
熱鬧一時的斷腸崖,因為遍尋無果,又都紛紛散去,一個多月了,所有親近的人都放棄希望了,包括石青寒這個親弟弟。
當大家看到斷腸崖下正對著的這個洪流時,一早兒就絕望了,可他們不忍心說。
一茬兒又一茬兒的人來了又走,唯獨有一個人,仍然堅信不疑地在這裡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