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帶碗筷
余笙做飯的時候,住對門的桑大柱家得媳婦子李芳過來開了幾嘴玩笑,說的也是昨天下午桑平滿世界尋妻的事。
李氏跟出於擔心才過來看一眼的順子奶奶不一樣,她純粹就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才來的。
余笙這邊還沒做好飯,桑青跑回來了。
今個兒他回來的比以往都早。
他迫不及待,想早點見到妹妹,可是到家之後並沒有看到期待的一幕,就見對門的李氏坐那兒說的滿嘴唾沫橫飛。
「芳嬸兒,你又在這兒跟我嬸子胡亂掰扯啥捏!你看看這都啥時候了,你還不回去做飯,等你們家小柱放學回來,又該跟你嚷嚷了。」
桑小柱跟桑青一個學校,比他低兩個年級。
李氏厲害道:「他敢跟我嚷,我打斷他的腿!」
李氏育有一兒一女。女兒桑小雪比桑青還大三歲,不是李氏親生的,是桑大柱大哥家的孩子養不活了放他們家養的。
李氏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她眼羨對門的余笙,恨自己不是城市出身,又想過得像余笙一樣精緻,卻沒有餘笙那樣的好脾氣,動輒就拿皮帶往家裡兩個小孩兒的身上招呼。
跟余笙比較,她心裡唯一的安慰就是她跟余笙一樣,有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丈夫。
桑青把李氏懟回去了,余笙飯也做好了。
桑青卻沒有胃口。
余笙知道他心裡惦記著他那可憐的妹妹。
用公筷往桑青碗里夾了些菜,余笙信誓旦旦的說:「你叔肯定能把雲妮兒抱回來。你不用擔心,好好吃飯。」
桑青大聲掩飾自己:「我有啥好擔心的。我叔都能把你迎我們家來,他肯定能把雲妮兒抱回來!」
在好多人眼裡,桑平迄今為止乾的最有本事的一件事不是他把磚窯發展成磚廠,而是他娶了一個年輕漂亮又有文化的城裡媳婦兒。
過了中午,余笙把鋪麥秸稈草垛上的被子褥子打了打,又翻過來曬。
余笙把桑青那床被子抱去西屋鋪他床上。
桑青鑽被窩裡,卻輾轉反側,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被子真香,上面不僅有陽光的味道,還有麥秸稈的草香。
等桑青上學走,余笙又把他的被子抱出來繼續曬。
下午,桑平把雲妮兒抱回來了。
雲妮兒戴了個口罩,但口罩太大,根本兜不住她的小臉。
桑平早上去了就把雲妮兒從上榆村薛家抱出來了,擔心雲妮兒的病會傳染給懷了身子的余笙,就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在醫院待了小半天,等雲妮兒完全退燒,桑平才把她抱回來,還揀了一些葯。
余笙高高興興的燒水給雲妮兒洗了澡,又給她換了身漂亮衣裳。
雲妮兒似乎特別喜歡新衣裳領口的那朵花球。
余笙開始給她身上皴裂的地方塗抹藥膏。
桑平出去了一陣,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條活魚和一塊肉,還抓回來一隻活雞。
桑平殺雞殺魚的時候怕嚇著媳婦兒和雲妮兒,就把雞和魚帶外面去殺。
桑青趕在他前頭回來,還沒進門就高興的大喊一聲:
「雲妮兒——」
雲妮兒看向門口,張大的眼睛里透著不安和期待。她恐怕自己是在做夢。
余笙說:「你哥放學回來了。」
桑青拎著桑平殺好的魚回來了,一看到雲妮兒,差點兒不敢相認:「哎喲,這還是雲妮兒嗎,嬸子把你打扮的真漂亮!」
余笙還在給雲妮兒上藥,看著雲妮兒的頭髮愁煞道:「雲妮兒這頭髮咋辦啊,理都理不順,還那麼多虱子。」
「大不了就剃個光頭。」
一聽說要剃光頭,雲妮兒的嘴扁著,感覺是要哭了。但她似乎習慣了受委屈,一直忍著沒出聲,直到聽余笙說話,才又小心翼翼起來。
「女孩子剃光頭那多難看。」
桑青跑去廚房把魚放好,又去堂屋放書包,出來后就要接下余笙手裡的活兒,「嬸子,我來弄。」
余笙:「你寫作業去。」
桑青說:「雲妮兒身上有虱子,要爬你身上,將來你頭上也都是滴。」
余笙再次催他:「你趕緊寫作業去吧。」
桑青回堂屋寫作業,卻時不時的往院子里瞅。
真像做夢一樣。
今天的晚飯有魚有肉,還有雞湯。
那雞湯是桑平專門給懷了身子的余笙做的。
余笙很賞臉,喝了兩大碗。
被抱回來到現在,雲妮兒一直小心翼翼的觀望著大人的臉色。她非常安靜,吃飯的時候都不敢發出聲音。
余笙餵了她幾口飯,惹得桑平很不高興。
桑平板著臉教訓雲妮兒:「你都多大了,還讓嬸子喂你,你自己沒長手嗎!」
「哎!」余笙嗔他一聲,把魚頭夾他碗里,才將他安撫住。
桑青盯著叔碗里的魚頭,把自己的碗伸過去,「叔,魚眼睛給我吃。」
桑平送他兩個字:「滾蛋。」
桑青齜牙咧嘴給了他一個兇相。
梧桐樹那邊的牆頭上,突然冒出一個腦袋,是隔壁家的姚順。
他們跟姚順家不住一條巷子,卻只有一牆之隔。姚順和桑青是死黨,倆人還是同班同學。
看桑青叼著一根肥美的雞腿,姚順喲呵了一聲,「我說你今兒咋沒來我們家蹭電視看,合著你擱家吃獨食吶!你給我等著,我馬上過去。」
桑青拿雞腿誘惑他:「來來來,給你個雞屁股吃。」
他用公筷在盆里翻半天也沒找到雞屁股。
「雞屁股呢?」
他還真想拿雞屁股招待他的小夥伴。
桑平用筷子敲他的手,「哪來的雞屁股,我早就丟了。」
姚順跑來了,還自帶了一副碗筷。
他上桌后,嘴就沒閑住,又能吃又能嘮:「這不是雲妮兒嗎。你叔跟你嬸兒還真把雲妮兒抱過來啦。這下你們兄妹終於能擱一塊兒啦,真好真好。」
桑青和姚順兩人無話不說。所以桑青心裡的那點破事,姚順比誰都清楚。
余笙囑咐道:「順子,別吃那麼快,小心魚刺。」
一聽平叔家的嬸子說話,姚順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嬸子說話太好聽了。我就不耐煩我媽說我。嬸子,城裡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樣?」
余笙笑說:「那你以後去城裡,不就知道啦。」
姚順嘿嘿傻笑。
桑平用筷子敲姚順的碗,「吃飽了就趕緊走。」
「平叔,你現在咋變得這樣啊。那你沒把嬸子迎回來的時候,你沒時間回來給青子做飯,青子天天往我們家蹭飯,蹭了兩年多。我來你們家蹭一頓又咋了嘛。你看看你摳門那樣兒。」
姚順說話的時候那神情那眼神生動的讓人想笑。
桑青補刀:「我叔就不樂意誰跟嬸子多說一句話。」
余笙忍俊不禁,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吃飽的雲妮兒去旁邊。
姚順的目光追過去,「嬸子,你弄啥嘞?」
桑青搶過話來,「嬸子給雲妮兒擇虱子哩。」
姚順:「那擇到啥時候去,擇不好還弄得自己頭上去。我姐之前也是頭上長虱子,癢的頭皮都撓流血了。我媽說要給她剃光頭,我姐死活不願意。我奶不知道從哪兒弄的藥粉,給我姐抹頭皮上,抹了幾次后就好了。我回去問問我奶,看她那藥粉從哪兒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