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休書一封
誰都沒有想到，一向軟弱的金氏，竟會說出那樣的話。
余氏看向她，臉上露出冷笑，「好啊，嫁給老二多年，都沒生齣兒子來，也該把你給休了！」
「娘！」聽到余氏的話，顧老二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開口。
就連顧老頭，也是一臉的不贊同，「胡鬧，休妻之事，哪裡能隨便說出口？」
「這話可是她自己說的，既然這樣，那就該成全她才對。」余氏冷哼著，沒打算將這事揭過去。
顧佳靠在金氏身邊，大人們說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向著父親看去，見他滿臉痛苦，卻沒有別的表示，這讓顧佳的心裡，十分不滿。
事情鬧成了這樣，他這個丈夫跟父親的，就只知道站在那兒……哪怕幫著娘親爭論幾句，也是好的。
他這副模樣，讓顧佳明白，自己這個便宜爹，愚孝的令人髮指，若娘親真能離開他，保不齊是一件好事。
「老二，你還等什麼，趕緊把休書給她！」余氏一聲呵斥，將顧佳從思緒中拉回來。
她看著自己的爹，見他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痛苦，卻說不出一個不字。
這讓她的唇邊，不禁露出了冷笑，她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娘，金氏的臉上，滿是痛苦。
可就算如此，她的眼中，仍舊閃爍著堅定，都說為母則強，一貫軟弱的金氏，為了她的孩子們，也可以十分堅強。
「顧老二，你要違背我的意思嗎？」見顧江遲遲不動，余氏再喝一聲，顧老頭想要開口，可話到了嘴邊幾次，最終搖了搖頭，進了院子。
原主留給顧佳的記憶中，她的爺爺，一直如此，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卻都是余氏說話做主。
或許是曾讀過一點書，所以不屑於跟女人爭執，也或許，是曾做過什麼事，虧欠了余氏。
「娘……就請大夫來，給孩子們看看吧？」顧江跪在地上，跟余氏哀求著。
「看病？就這幾個喪門星，早死早好，連你在內，最好都死掉才好！」
余氏毫不留情，說著讓顧江痛苦的殘酷話語，周圍的村民們聽到了，都覺得余氏太過冷酷。
可這是人家的家事，況且，不知道顧老二家裡的小丫頭，到底是不是天花，萬一真的是，就必須將他們從村裡趕出去才行。
人心都是自私的，他們可以同情弱者，卻不會因為憐憫，而將危險留下。
「娘啊！」接連沖著余氏磕了幾個頭，顧江的聲音越發痛苦，地上有些發紅，是他的血。
「這休書，他不寫我寫！」一旁，金氏忽然開口，她雖然不會寫字，可村裡有會寫字的人，能夠幫她。
「笑話，我們家休了你，怎麼能讓你來寫休書？」余氏瞪著她，在她看來，兒子休妻，算不上什麼丟人的事兒，可被兒媳婦自請下堂，那可不好看。
「連秀才，還請您幫著給我兒寫封休書，我送你兩個雞蛋！」眼睛在附近看熱鬧的村民中一掃，余氏笑著，同人群中的連秀才商量著。
這連秀才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一輩子學到頭，才終於得了個秀才。
聽到叫自己，連秀才應了聲，卻有些猶豫，畢竟寫休書這事，算不得好事。
余氏瞧出了他的猶豫，將雞蛋加到了三個，為了將金氏休棄，她也算下了『血本』。
三個雞蛋，加上顧老二沒出口阻攔，連秀才找來紙筆，洋洋洒洒的寫下了一封休書。
要結尾的時候，顧佳忽然開了口，「連大爺，您先等會，我問幾句話。」
聽她如此說，連秀才有些詫異，卻還是停了下來，顧佳看向余氏，她臉上儘是厭惡。
「奶，您真的要把我娘休了，就連我們姐妹三個，都不要了嗎？」
一邊說著，她一邊抓撓著身上，能夠瞧見她的脖子上，隱約有成片的紅痕。
向著來娣看一眼，也是如此，顧招娣更嚴重，簡直慘不忍睹。
「你們娘四個，一個個都是喪門星，有你們在家，我們顧家好不了！」
眼看著姐妹三個癥狀『相同』，余氏毫不猶豫，「等休書拿了，你們趕緊走，別連累了村子里的人！」
「奶，就算您不喜歡我娘，我們可都是您的親孫女啊！你將我們這樣趕走，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顧佳的眼淚，在眼圈打轉，讓看熱鬧的眾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反正你們也活不長了，連秀才，趕緊寫完，讓他們走！」余氏催促著連秀才，連秀才沒急著動筆，而是看向了顧佳。
「成，那我們走，奶奶，我最後叫您一聲奶奶，在場的各位叔伯嬸娘，大爺大媽，請幫忙做個見證，從今以後，我姐妹三人，與我娘同姓，無論生死，都跟顧家無關！」
「從今日起，顧家所有的事情，也跟我們娘四個無關，我們姓金，不姓顧，連大爺，請您幫忙將剛才的話，都加上。」
話說完，顧佳含著淚，對連秀才請求道，連秀才看了一眼顧老二，又瞧了瞧金氏，最後看向余氏。
「就按照她說的寫，反正跟我們無關了，你們娘四個就這麼走，要是敢拿我們顧家的東西，我打折你們的腿！」
余氏開口應著，巴不得從今以後，跟她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這時候的余氏還想不到，很久以後，她因為今天之事，悔斷了腸子……
聽余氏如此說，顧佳在心中冷笑，連秀才搖著頭，將顧佳剛才說的話，給添了上去。
寫完之後，他念了一遍，顧佳聽著沒問題，這才看向自己的爹娘。
金氏倒是爽快，上前按了個手印，然後拿著休書，到了顧老二面前，「我只求你這一次。」
一句話，讓顧老二想說出口的話，都噎在了嗓子里，他流著淚，終於將手印按下。
兩方的手印都在，此事也就徹底成了，金氏倒也不含糊，將休書收好，毫不留戀的，帶著孩子們向著村外走去。
既然說是天花，留在村子里，難免被人嫌棄，雖說金氏也不知該去哪，可她一刻都不想在顧家村停留。
余氏心滿意足，帶著顧荷花回了屋，顧老二跪在地上，看著妻女離去的背影，猛然站起身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