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早餐間的插曲
「搬進來」
隨著安娜塔西亞一聲令下,旅館的員工打開隔扇搬著一個東西走了進來,並把一大件麻利地放置在了長桌上。
在偌大的桌子上幾下被擺上了很多鐵板。
「今日款待的是卡拉拉基國民間的傳統料理——最愛煎餅」
安娜塔西婭把衣服的袖口打了個結,提高了音調說道。
「日式——煎餅?」菜月昴感到有些意外。
在眾人面前,員工在鐵板上麻利的裹上了一層油,裝著材料的圓形容器乘著台車一輛一輛地運進了房內。
「哇偶,看起來好好玩」
「也就是說——要自己動手做嗎……」
對面的菜月昴說著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昴,快看!完美的翻過來了!這可是我的自信作品呢!快嘗嘗看!」
「嘛嘛,做的還算可以啦。昴,難得貝蒂做的最愛燒餅,給你吃也可以的喔」
艾米莉亞和貝蒂滿臉笑容興奮的說著,各自推薦著自己面前的鐵板烤的最愛煎餅的失敗品。
「先自己試試味道,再給別人品嘗吧」
菜月昴笑了笑說道。
煎餅這種食物從前確實沒做過,看了一遍身邊的萊茵哈魯特的做法,也很快就學會了。
因為人員逐漸的到齊,所以位置也做了一些調整,菲魯特的陣營和艾米莉亞陣營是相對坐著的,安德里斯因為不屬於任何一個陣營因此單獨坐在了萊茵哈魯特旁邊,也剛好隔開了原本在萊茵哈魯特身邊的威爾海姆。
這坐法也考慮到了其他陣營的感受。
「完成了,菲魯特大人」
「噢,很好很好,就以這個狀態接著去烤吧,只有你的料理和做點心的廚藝這一點,我是一直心懷感激的」
「如果除此以外的地方也可以依靠我的話,那將是騎士的榮耀」
坐在旁邊的是以不尋常的動作不斷做成最愛煎餅的萊茵哈魯特。
「唰唰唰!唰唰唰!做好了!這就是真正的最愛煎餅!」
自如地齊整地翻著煎餅的安娜斯塔西亞,漂亮地把做好的漆黑的最愛煎餅放進了尤里烏斯的盤子里。
「真不愧是安娜塔西亞大人,但是,我覺得烤的時間再稍微短一點可能會更好一些。雖然勞煩安娜塔西亞大人不是我的本意……」
「好啊好啊,了解了,烤的時間再稍微短一點對吧。尤里烏斯明明是男生卻能說出這麼纖細的話呢」
和讓製作者自己吃使其反省的菜月昴不同,尤里烏斯不僅將烤焦的最愛煎餅吃完,還保持著笑容向安娜塔西亞提出改善的建議。
「啊,克魯修大人~,菲莉醬烤得很漂亮喲。你看你看」
「嗯,很不錯呢,我也不會差哦」
克魯修和菲利斯親切地交談著。
「嗯呼,那麼,請品嘗飽含著菲莉醬的愛的『最愛煎餅』,克魯修大人,請把嘴啊地張開」
「哎?那,那個……好吧」
克魯修張開嘴吃了下去。
——很難想象失憶后的克魯修是怎麼的樣子,但是那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已經闡明了這個分支點之後的一些事情。
「嗯……」
一旁想要將麵糰翻過來的維魯海魯姆,眯上眼睛小聲嘀咕著。
他眼中的『最愛煎餅』,看起來烤的時間太長了粘在了鐵板上。
「威爾海姆先生?」
「昴?」
聽見菜月昴的呼喚威爾海姆抬起了頭,對面的菜月昴下巴向萊茵哈魯特努了努。
「我吃完了」
夏凡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
「啊,弗爾洛斯大人您才吃了兩個,夠了嗎?」萊茵哈魯特問道。
「夠了」
「那大人,請慢走哈」
安娜塔西亞站起來說道。
「哪裡有水?」
「水?……」
話音剛落,一位女性侍者趕忙端著茶盤走了過來,來到了威爾海姆的身後。
「大人請用」
「嗯」
在遠離餐桌的一側,四位侍者站著等候著主人發落。
一側的威爾海姆發出了猶豫的聲音。
「萊茵哈魯特」
「——」
聽見威爾海姆彷彿擠出來一般的聲音,萊茵哈魯特停下了動作。
拿鍋鏟翻著煎餅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菲魯特用碟子完美的接住了半空中的煎餅。
看起來有些不雅,但萊茵哈魯特沒有對菲魯特說什麼。
「那個,我是說……」
「是,您想說什麼?」
「……我,我煎不好,如果有訣竅的話,能否教教我呢?」
威爾海姆以斷斷續續的話語,這般說道。
在這一刻,時間好像凝固了一般,周圍也安靜了下來。
萊茵哈魯特頓了下,躊躇著如何回答。
一陣短暫的猶豫后。
「——是,我明白了,祖父大人」
萊茵哈魯特說著,嘴角向上揚了下。
從側面看去,那不是給人以安全感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的笑。
夏凡看了下四周,發現菜月昴在對自己笑,似乎是在感謝自己給他們創造了這麼一個機會。
「謝謝」
夏凡放下茶杯,冷眼看向了門外。
「——那樣可不行啊,老爸大人,事到如今不覺得你們關係也好過頭了嗎」
一個紅髮的身影拉開門露出了面孔。
這個男人四十多歲。
赤紅著臉膛散發著酒臭,他一邊拂捋著他那滿是邋遢的鬍子臉頰,一邊浮現出令人厭惡的笑容。
【哼,海因凱爾……】
「…你,誰啊」
廳里的全員因驚愕而默然的當中菜月昴憤怒的說著,將手伸到腰后。
看得出來,菜月昴因為這個男人妨礙了威爾海姆和萊茵哈魯特這一家人好不容易開始尋求羈絆的瞬間而暴怒不已。
這種情感在場除了尤里烏斯和約修亞之外無人能體會。
「回答我,你,到底是誰啊」
「……還真是對我投以了充滿敵意的眼神啊,小子,以區區騎士的身份,知道究竟是在挑釁著誰嗎?」
「不要逗我笑了,大叔,找茬的是你啊,我這邊才是要問你究竟想要幹嘛啊」
菜月昴在席間站了起來。
身旁的貝蒂為了這種憤怒而作出反應,就像是為了隨時可以抓著昴的手那樣而將姿勢傾向了菜月昴。
夏凡面前的侍者表情縮了一下。
海因凱爾就在自己右後方的門口站著,用手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然後他伸出手指指向了菜月昴,以馬虎隨便的聲音傲慢地命令廳內的三人。
「煩死了,小子,喂,劍聖也好尤克里烏斯也罷,不然的話阿蓋爾也行啊。——把這個無禮的小鬼給我砍了」
菜月昴眼角動了下手在背後,想要動手。
「請注意您的言辭」尤里烏斯說道。
站了起來的尤里烏斯在菜月昴的背後輕輕的按著他的肩膀,並向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海因凱爾。
「現在,我還有菲利斯,然後還有萊茵哈魯特三人,目前因特務在身而脫離原本的職責,因此,即便是副團長也好,也不應該持有對我們的命令權才是」
「對對。菲利醬現在,是~受到任命的名副其實的克魯修大人的從仆,因此,無~法遵從您的命令」
順勢搭上尤里烏斯的話語,保持著坐姿的菲利斯挽著克魯修的手臂輕薄地回答道。
「哦~哦~,好可怕好可怕。不是擺明了是開玩笑嘛。我再怎麼是個挂名的副團長也還是懂得那種程度的團規的啦」
「挂名的、副團長……?」菜月昴問道。
酒氣纏繞的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的事情一樣,對於尤里烏斯他們的回答拍著腿笑了起來。
聽了菜月昴的話,男人再次朝昴的方向投以混有嘲弄的視線,
「正是如此喲,挂名的,作為裝飾的惹人嫌之人,盧克尼卡王國近衛騎士團副團長。『吃閑飯』的海因凱爾說的就是我了」
「吃閑飯也好惹人嫌之人也好,別給我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啊」
「啊——你這混小子說話還真是不好聽,給我閉上你的狗嘴!」
菜月昴的眼神退縮了下。
夏凡揮了揮手讓侍者退下,然後右手按在了刀柄上轉過身來。
「昴,不要怕,這是王國騎士團的副團長」
「哈!真不愧是最優。模範一般的,多麼有禮貌的回答。在那之上還具備作為騎士的實力,那還真是作為正統派也是集尊敬於一身的人啊」
「請允許我將之作為您給予的褒獎收下,海因凱爾副團長。……話說,今次是出於什麼緣由而蒞臨這裡?我的記憶里,副團長您的職責理應是守護王都王城才是」
「別說挖苦我的話啊。只是我一個人不在的情況下,對於王城的警備能有多大的影響啊。馬克斯團長大人會漂亮無誤地做好來的吧。就是那樣才追不上吶……就是那樣,會遭受災害的王族已經沒有了」
「海因凱爾!」
威爾海姆憤怒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對因怒氣而顫抖著嘴唇的威爾海因,海因凱爾聳了聳肩。
「海因凱爾……」
「只要叫喚一次就好了喲。又還沒到老得聽不見的年紀。嘛啊,就請將那當作是我酒後胡言然後無視掉吧。——比起那個」
海因凱爾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后看向了威爾海姆。
「這不是很薄情嗎。明明我也想要獻上成功討伐『白鯨』的祝賀的,你們卻是對我避而不談吶。這可是花了十四年才完成的壯舉啊。就算是我也是有一同慶祝、共享那份喜悅的權利的啊。是這樣的吧,父親大人?」
「海因凱爾,我……」
「你也是這樣的吧,萊茵哈魯特」
威爾海姆表情露出了像是被刀刃所斬切般的痛苦,但海因凱爾卻對那滿不在乎,徑自打斷了那如同辯駁般的話語,接著便將惡意的矛頭指向了萊茵哈魯特。
直到目前為止都一直保持緘默並觀望著事態發展的萊茵哈魯特,緩緩地望向呼喚了自己名字的亨克爾的方向。
「你不也是託了父親大人的福而卸下了肩膀的重擔不是嗎?他可是把妻子的仇、母親的仇、祖母的仇都給報了的偉大的祖父大人啊。至少也說了些慰勞的話了吧?再怎麼說……」
「————」
「——畢竟(父親大人)可是把被你給害死的前代大人的復仇給完成了,是吧?」
海因凱爾悠悠說道。
「害死了前代?……」菜月昴小聲說道。
「對呀,被害死了的前代。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多麼的無知,但『劍聖』這樣的稱號這種程度的事情總還是知道的吧?存在於此的當代『劍聖』大人雖然被稱為歷代最為高強,但他的稱號……可是害死了前代、害死了自己的祖母而奪取過來的東西啊。雖然那種事立刻就被雪藏起來就是了呢」
「住嘴,海因凱爾!你……你這傢伙究竟要到什麼程度……」
「若是要說漂亮話的話還請放過,父親大人。不是別的,純粹就只是因為你不應該擁有指責我的資格而已。因為前代被殺害的時候最先譴責萊茵哈魯特的不是他人,正是你——」
場內一時又陷入了沉默。
菜月昴不敢相信,你尋求的眼光看著對面這兩個人,但不論是萊茵哈魯特,又或是威爾海姆卻都緊閉著嘴不予以否定。
「變得不方便說話了嗎,明明十四年間都一路這樣走來了,不論是你還是父親大人也都是什麼都沒有改變啊。沒有改變的話,也就不可能做到和解了啊。特蕾西亞·范·阿斯特雷亞會原諒那麼自私的事嗎」
「海因凱爾·范·阿斯特雷亞」
菜月昴小聲說道。
「別給我加上『范』啊,小子。不湊巧的是,我並沒有被賦予那樣的榮譽。自報家門的話只有『亨克爾·阿斯特蕾亞』而已啊」
「啊?」
聽到菜月昴昴那不愉快的呢喃所發出的聲音,海因凱爾咂了咂嘴。
這時痛苦的表情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在辱罵家族的時候僅浮現出暗沉的喜悅的雙瞳下,海因凱爾首次展露出了痛苦。
「所以……你,是為了做什麼而來到這裡的呢?」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艾米莉亞?
在座的眾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位那無法容忍的言行所帶來的憤怒時艾米莉亞站了起來。
艾米莉亞銀髮在後背波浪般飄蕩著的少女的聲音里可以感受到細微的憤怒。
她一直都是只有在理解了他人的感情時才會認真地生氣起來,即便是她,也還是懂得萊茵哈魯特以及威爾海姆受到了傷害這樣的事情的。
「我們現在,原本正在愉快地用餐的,居然特意那麼做來糟蹋這麼美好的時刻,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哎呀這還真是。您這不是艾米莉亞大人嗎,我可是有聽過您的傳言的喲,扛起毫無勝算的戰鬥站了出來,可憐的半魔公主之類的」
「雖說總有一天會想要與你相談你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但現在並沒有想要這麼做。我想要聽的只有一個,你來到這裡到底是是想做什麼」
「————」
海因凱爾想要以挑釁般的說法來攪亂艾米莉亞,但被這個回答感到意外而感到了掃興。
對於艾米莉亞這冷靜的態度,存在於在室內的其他陣營的人們也像是多少感到了驚訝的樣子。
看到了從昨天開始一直到現在為止艾米莉亞所展現出的天真無邪有所不同的姿態,在過去這麼久的第一次見面時夏凡就知道了,這是騙人的,只是用於製造反差罷了。
在聖域發生的事情,已經改變了很多人。
「我們之所以會聚集於此,全都是安娜塔西亞小姐所決定的事情喲。畢竟全員一次性的聚集起來也只是偶然,所以我也不認為你是瞄準了這樣的機會而來的。即便你是近衛騎士團里偉大的人物也是一樣,請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嘖,和傳聞不一樣不是嘛……」
「回答我!」
粗暴地抓了抓頭的亨克爾被艾米莉亞的氣勢給壓制著。
艾米莉亞正發著怒,但絕不是處於臨戰狀態這樣的事情。散發出的壓力與魔力毫無關係,僅僅只是因為艾米莉亞自身的情感而已。
「普莉希拉要你來的?」夏凡開口道。
在場的人一怔。
海因凱爾吃了一驚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額,您是?」
「弗爾洛斯」
「弗爾洛斯大……人?為什麼我……剛才沒看見你……您」
海因凱爾眼睛一睜好似要繼續確認一般側過頭看了看夏凡身後的徽章。
「你們的家事我也沒有意願去管,但有兩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們這個家族的人」
夏凡看了一眼萊茵哈魯特和威爾海姆。
「第一,特蕾西亞的死不是一個意外,也不是你們現在認為的答案」
說完這句話后威爾海姆和萊茵哈魯特一下站了起來。
「第二,海因凱爾,你的妻子我可以救她」
「——————」
場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除了不明覺厲的菲魯特正在吃著食物外,沒有一個人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大……大人,您剛才的話……」
「威爾海姆」
夏凡看向了站著的老劍士。
「我知道這一切來龍去脈,但是我現在不能全部告訴你,我現在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你們爺孫之間的心結必須由你們自己去解開」
夏凡說完看向萊茵哈魯特。
「萊茵哈魯特,你也一樣」
「啊……嗯」
萊茵哈魯特點了點頭。
夏凡又看向了海因凱爾。
「海因凱爾,首先你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現在向你的父親和兒子道歉」
說完,夏凡坐回到了座位上。
「…………父親大人……萊茵哈魯特」
海因凱爾還站在原地思考著剛才的話。
【改變了一些事……哼,真是一個不速之客……】
夏凡看向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