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聖人氣息

「無知婦人！」

一聲咆哮傳遍武家。

緊接著，無數武家子弟將注意力轉移到白歸他們這些主考所在的屋裡。

一時間屋內的空氣幾乎凝固。

其他幾個被請來的考官大氣都不敢喘。

反而是李玄機笑嘻嘻的看著相里氏跟白歸，不知作何心思。

「相里氏，你可知我乃是你家主君請來的主考，你竟然敢擅自撕掉考卷，誰給你的膽子。」

「哼。」相里氏隨手將撕碎的試卷仍在一旁，冷冷的看著白歸，不復剛才的低眉順眼。

「驚鴻這丫頭頑劣至極，還需得多多挫折，先生把她捧得太高了，這次文試就定她不合格，我作為她的主母還是能做主的。」

說罷，相里氏冷冷掃視了一圈，天蛇吐息術的陰冷氣息讓眾人都打了個寒顫。

這考核畢竟是武家的私人考核，他們犯不上太在乎。

但白歸不是一般人，他自認是亞聖弟子，對錦繡文章更在乎。

「相里氏，這裡我是主考，女兒是你家的，但這文章卻不是你家的，再敢聒噪，信不信我將你請出去。」

白歸的聲音越發大了，引得屋外看熱鬧的子弟們一陣討論。

「什麼，相里氏將武驚鴻的試卷給撕了。」

「我的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武驚鴻不也是咱們武家的女兒嗎？」

「武驚鴻到底寫的什麼東西，竟然讓考官跟夫人吵起來了。」

「這白歸好大的脾氣呀，居然敢跟大夫人這般說話。」

「武驚鴻算什麼，一個庶女而已，憑什麼能跟武元霜小姐並列前二，撕得好。」

武驚鴻遠遠的望著屋內情況，心中同樣焦急。

她沒想到相里氏這般下作，竟然敢直接去撕了她的試卷。

文試不合格，不許報考飛仙門。

相里氏這是要直接毀掉她的前程。

心中的恨意通天，但武驚鴻表面上仍雲淡風輕。

遇事當頭波瀾不驚，只有這樣才能找到新的對策。

突然間，她看到李玄機沖自己微笑。

為所欲為的微笑，讓她多少安心了下來。

緊接著，她看到李玄機的眼光往下移了移，到了她手中的文房四寶那裡。

「這筆、墨、硯，還有那被撕碎的紙當中有什麼蹊蹺？」

李玄機與武驚鴻神交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相里冥。

他已經發現相里冥算是場內唯一對武驚鴻還算有些關心的人。

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李玄機覺得可以利用。

於是他湊到相里冥身邊，偷偷的說道：「推我一把。」

相里冥用看弱智的看神看了李玄機一眼。

我擦，無視我。

李玄機又向他那邊靠了靠，用極為微小的聲音道：「推我一把，我能讓武驚鴻那小女子翻盤。」

相里冥的身體抖了一下，似乎有些討厭李玄機靠近。

但李玄機感受到相里冥體內陰寒真氣在流轉。

用不用這麼大力，還要運功？

下一刻，相里冥幾乎是用對戰強敵的力道推在李玄機身上，

李玄機趁機「哎呀」，用極為假的姿勢摔倒。

反而讓相里冥一驚：我剛才打了個假人？我這天蛇吐息術退步了？

李玄機的手剛好觸到武驚鴻試卷的碎片上。

一剎那，毫光四射。

「這是。」

「聖人氣息。」

一時間屋內所有人都驚訝至極，包括白歸在內的幾位學士立刻跪下磕頭。

聖人乃是學宮之主，天下所有學子所共敬仰的人。

相傳只有兩種文章能夠引起聖人氣息。

第一種是用聖人筆、聖人墨、聖人紙、聖人硯所寫就的。

第二種是文章得到聖人的肯定。

武驚鴻自然沒有能力得到聖人用過的筆墨紙硯，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武驚鴻的文章冥冥中得聖人的肯定。

武家文試再無意義。

就算是相里氏再蠻橫都無法改變。

武驚鴻的文章會在信都城被傳閱，會在晉國被討論，更甚至會被放到武靈君這些人面前。

武驚鴻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相里氏貿然撕毀聖人相中的文章，已經是眾矢之的。

「好，好，好。」

聖人氣息散去，武驚鴻的試卷恢復如初。相里氏連說三個好后拂袖而去。

她走遠后，圍在門外的武家子弟如同鼎沸。

聖人垂青是什麼概念。

那是學子的無上榮耀，那是世所罕見的錦簇文章。

現在，這一切的榮耀屬於武驚鴻。

屬於武家逼仄小院里長大的那個喜歡穿著白狄族衣服的女孩。

一時間眾人紛紛望去，卻只見她站在那裡，雲淡風輕。

也可能是一臉懵逼。

......

眾人散去了，考官們回家了，武家子弟準備後面的武試。

只有三個人沒有走。

白歸將武驚鴻的文章又看了一遍，終究還是搖搖頭。

在他心中，武驚鴻的文章不如武元霜。

但他不敢質疑。

他無法忘記遊學時在學宮中遠遠看到聖人的那種激動。

聖人是偉大的，是無所不能的，是世間一切問題的答案。

他不會錯，錯的一定是自己。

於是他也只能搖頭嘆息，轉身離開。

相里冥扶起李玄機，突然將他提到半空：「是你搗的鬼？」

「嘿嘿嘿，聖人氣息，做不得假。只可惜白先生沒有敢堅持自己的見解，將武元霜推到第一的位置。也許這就是亞聖只讓他旁聽而不收入門牆的原因吧。」

說完這話，李玄機突然身形搖動，輕鬆甩開相里冥的手，如泥鰍一般向門外掠去。

只是出門時，李玄機說道：「聖人套裝的文房四寶，三千金輕鬆搞到手。聖人也缺錢呀，學宮那麼多張嘴等吃飯呢。」

......

「第一名，恭喜。」

信都城一處酒肆里，封飄柔拿著一根大棒骨大啃特啃，得空了還恭喜武驚鴻一番。

後者一身白狄族衣服，並沒有多少得意之色。

相里氏的刁蠻出乎她的意料，以至於她不得不求助封飄柔。

她已經決定，等到武家考核一結束，她就搬出武家，跟封飄柔尋個僻靜的地方，讀書、練武。

她已經決定，自立門戶。

哪怕她將來沒考中飛仙門，她也要獨立的走下去。

「你們下午幾時開始武試呀？」

封飄柔大刺刺的問，毫無劍俠風範。

武驚鴻道：「還有一個時辰，老師你千萬不要誤了事。」

「我辦事，你放心，一個月的雞煲翅。」封飄柔擦擦嘴，掏出一個小盒，裡面是一枚丹藥：「吃了吧，這玩意得消化一會。」

「這是何物？」武驚鴻不解的問。

這些天封飄柔給她吃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野果，武驚鴻都沒有多問。

但這枚丹藥明顯不同。

這丹藥的盒子上有一個鸚鵡徽章，雖然是雕刻上去的，卻似乎展翅欲飛。

打開盒子，出現一枚極為圓潤的丹藥。上面隱隱有光華流動，散發著一股異樣的力量。

「十全大補丸，我一個朋友聽說你要考試了，給你弄的。你好歹也算是老夫的學生，我面子不小。」封飄柔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說是看著武驚鴻吃下。

葯一入腹，武驚鴻只覺體內發生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梵天宇宙中的元氣好似沸騰，這些元氣被藥力裹挾著流入武驚鴻奇經八脈，滋潤她的穴竅。

梵天宇宙之上的辯才天徹底凝聚成為實體，一面為嬌媚女子，一面為兇惡男子。

一雙利眼射入實質的光華，洞悉一切，讓人不寒而慄。

更神奇的是，原本已經消散於體內的先天之氣再次出現。

這時候武驚鴻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了。

相傳道家有龍虎金丹，能夠保先天之氣不散，能夠聚後天之氣為先天。

封飄柔竟然給她弄來了一顆道家龍虎金丹。

武家之中只有武元霜曾經有幸吃過一顆。

也因此讓她的修為順風順水。

武驚鴻常常羨艷不已。

這事她從來沒對別人說過。只是在甘葉山修鍊大荒棄劍術的時候自己叨叨了幾句。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

先得到《二十四諸天武經》，后得到李玄機、封飄柔的幫助。

從今往後，武驚鴻再不用羨慕任何天才，她的天資已經被這枚道家龍虎金丹改變。

這時候，封飄柔高聲喊了一句：「來碗雞煲翅，這個小姑娘請客。」

這一聲中氣十足，不但將酒肆里吃酒的客人嚇了一跳。

也嚇得一隻蹲在角落的鸚鵡展翅而去。

......

離酒肆不遠的一處豪華酒樓的包間里，李玄機正在大快朵頤。

他的面前擺著十幾道精美菜肴，豐盛無比。

那隻鸚鵡飛入包間斜眼看著他，似乎在說：啥家庭啊。

李玄機看到鸚鵡，一把將鸚鵡攥到手裡，用極為兇惡的語氣說道：「我三千金買的聖人用過的文房四寶，居然被人撕了，這損失誰給我補上。」

鸚鵡：「ㄣɡёη卧мёí關繋╰☆ぷ。ヤ皒這籩還絀ろー顆龍虒金丹呢ρì。」

李玄機聽到后，大驚：「你居然還能拿得出這東西，你挺有錢呀，那我平衡了。」

說罷，李玄機鬆開手，讓鸚鵡飛走了。

而這鸚鵡則歪歪斜斜的飛入武家，落到相里氏房間外。

然後這鸚鵡用一種不可能的姿勢，伸出爪子輕輕將窗子推開一個縫隙，向裡面望去。

相里氏坐在主位。

下面站著武狀元、武濟堂、下午的武試主考，族老武枸三人。

相里冥坐在相里氏旁邊，神神在在，不知道想些什麼。

「你們這些廢人，竟然讓武驚鴻寫出那種文章，還有那個大膽的白歸，竟然敢頂撞我。」

相里氏很激動，天蛇吐息術的強大元氣幾乎有化為實質的傾向。

眾人望去，只覺一尊強大陰冷的天蛇盤踞在相里氏身後，沖著他們吐信，稍有忤逆便當場吃掉。

「下午的武試，我要讓武驚鴻一輪都過不去，如果辦不到，你們就都給我去北涼荒原挖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