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回馬槍
「錚!」
幾乎讓全場人驚呼的一個碰撞,長槍與長劍之間猶如兩條狂龍相互咬合,分開,再咬合,李宗離的虎口血液崩裂得更多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與眾人想象中他凄慘落敗的樣子不同,他的全身真氣一時噴涌就如同一輪升起的朝日,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只是兩步距離,他卻已經手持著長劍,攻入了長槍的槍圓之中!
秦武陽眼神凝重,後退之中,長槍拖地,在木板的擂台上劃出一根長長的痕迹,他的攻勢在這一刻被迫轉為守勢,一寸長一寸強不假,可長槍的強處只在於槍尖的那幾寸,他左手上已經沒有了短槍,如果他不退,恐怕下一秒,他的手就會被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長劍給絞成肉泥!
李宗離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此刻,他牢牢地抓住了主動,逼迫著秦武陽的身位,長槍揮動之間,秦武陽反而要把自己的鑄鐵長槍向後退。
白鹿門從當年救治無數修行者之時就收到了無數修行者的饋贈,李宗離手上的長劍就是其中一把,是鮮有的神兵利器,就算長槍的槍頭與他碰撞不落下風,可槍杆子卻還是遜色許多。秦武陽必須得以巧勁化去他劈斬的力量,才會不至於硬生生被他手上那把長劍給劈斷。
可李宗離卻是一朝得勢就雷厲風行,古有兵家雲「風林火山」,而他更是能把這四個字刻入自身的人,防守的態勢他能不動如山,而他進攻的態勢更是侵略如火,宛如一頭嗜血的猛獸,不從秦武陽身上咬下一塊血肉來不肯罷休。
秦武陽的長槍發揮不出力量來,可長劍卻正處在最佳的距離!
長生堂的掌門用力地握住了椅子的木副手,神情更是凝重地看著秦武陽不斷後退的腳步,他默默地算著「五、六……」,秦武陽只能退十步,如果十步還不能把槍的力量抖回來,一波反打,恐怕就只能被李宗離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哈!」但秦武陽到底是在第八步的時候停住了,雙膝猛沉的他幾乎膝蓋都發出了「咯咯咯」的響聲,可他彎曲的脊樑卻如同一把長弓拉伸到了極限,他右手猛然地向下一抖,長槍顫抖著回縮,如同一條倉皇逃竄的蛇,但僅僅只是縮到了腰間,卻已經變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回馬槍!」李豐眼神一凜,秦武陽根本不是得意忘形扔掉了短槍,而是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讓李宗離貼近身來!
長槍在秦武陽的雙手之中猛然一抖,隨著他的一個猛烈轉身,體內的真氣幾乎凝結為實體,他身體的汗水更是在一瞬間因為他皮膚的熱度蒸騰成縷縷白煙。障目境界的力量足以讓他在這一個轉身之中發揮到極致,僅僅只是在一眨眼之間,他的槍頭就已經狠狠地戳中了李宗離!
眾人全都大聲驚呼,長生堂的人是驚喜,而白鹿門的人自然是驚懼了。這一個轉身回馬槍,幾乎是讓秦武陽的一身力量發揮到了極致,而李宗離吃了這一槍,只怕內臟都在一瞬間被攪爛了,他還能站得起來嗎?
但葉蕭凌卻清楚地看見,那看似被秦武陽一槍戳中腹部而佝僂著腰的李宗離,臉上那一抹狠辣的笑,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他避無可避,但他的長劍橫與腹部與長槍之間,劍面與長槍槍尖相擊,雖然這股震蕩讓他牙齦都有些出血,可他還是在這樣一槍之中活了下來。
秦武陽看著那佝僂著的李宗離,齜牙笑了笑,道:「這樣你還能接住,真是厲害。」
李宗離面色猙獰地直起腰來,惹得白鹿門眾人同時歡呼,而他長劍一指,道:「你也很厲害,我們再來。」
誰知道秦武陽卻是嘲諷地笑了一聲,道:「來什麼,我可沒力氣了,不來了。」他對著長生堂的陣列喊了一聲,秦墨陽立刻就衝上台來,扶著他的肩膀,眾人現在才看清楚,他的腿早已經不斷顫抖,而他的手臂沒有傷痕,毛孔卻在緩緩地向外滲出血液。剛剛那一記回馬槍,耗空了他的精氣神,現在的秦武陽,就連讓他站著走一步都有些做不到了。
秦武陽笑了一聲,道:「宗離兄到底是年輕俊傑,雖然我自視甚高,不過現在一場,不得不說我跟你仍然有些距離。」說完,他彷彿發泄似地大喊一聲:「不過你到底不是全身而退!」
秦墨陽拉扯著自己這位瘋子一般的師兄,低聲道:「師兄,別說了,我們走。」
秦武陽嘴角帶著微笑,道:「師弟,不好意思,師兄回不去了。」
秦墨陽一愣,他沒明白秦武陽什麼意思,攙扶著他回到長生堂陣列中的他耳畔傳來白鹿門門人一陣歡呼聲,只是就在這歡呼聲響起的同時,秦武陽卻對著長生堂掌門緩緩開口道:「師父……」
長生堂掌門面部陰沉,鬍鬚顫抖,彷彿一頭受傷的野獸:「你……不配叫我師父……」
秦墨陽一驚,道:「師父,師兄確實犯了點錯,但還不至於……」
秦武陽卻是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而後猛然地推開他,跪下來,道:「胡涼在長生堂潛伏多年,而今使命完成,是時候回到龍組了,請師父恩准。」
秦墨陽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武陽,他和秦武陽在同一年入山,同一年拜入掌門門下,被賜名武陽和墨陽,可現在,自己這位師兄,卻在此刻說,自己其實是龍組的人?
長生堂掌門深深地看著自己這位曾以為可以扛起門派大旗的弟子,憤怒在他心中累積,可到了最深處,最終還是化作了一泓秋水,盡皆東去。他一生為門派奉獻,不娶妻,更沒有子嗣,秦武陽和秦墨陽幾乎就是他的兒子,雖然他現在滿心都是想要把秦武陽碎屍萬段的想法,可先不說他身上那一件名為「龍組」的盔甲護著他的周全,自己又怎會真得下得了手?
嘆息一聲,長生堂掌門的眼神中生出深深的疲倦,他俯下身,撫摸了一下叩拜在腳下的秦武陽頭髮,道:「你既然有自己的目標,那就去吧。四大門派遲早會被國家所掌控,這事兒……師父未必不能接受,但你要記住,長生堂到底還是你第二個家……你……」長生堂掌門有些哽咽,「你到底還是要回來看看師父。」
秦武陽的頭埋在兩腿之間,低聲道:「是,師父。」
*******************************
秦武陽敗退之後,長生堂後續上陣的人都有些怨氣,何況因為秦武陽已經開了那樣一個壞頭,雙方都已經不相信對方真的會抱著切磋的心態手下留情,所以原本應該是十分和睦的論道,一下子就變成了長生堂和白鹿門之間的角逐。
李宗離也已經退了下來,理由是無力再戰,可誰都能看出來,李宗離的狀態要比敗落的秦武陽好得多,就算再讓他對陣兩位長生堂的優秀弟子也未嘗不可。可接下來,白鹿門不僅僅只是要面對長生堂的刁難,還有面對實力早已經不遜色白鹿門的歸離谷,何況,就算黑水門現在狀況不好,也絕對不介意在白鹿門即將落水的時候輕輕踢上一腳,所以整個局勢就變得微妙起來。
葉蕭凌看著場上白鹿門與長生堂最後的機場,皺著眉頭,場上所有人以為秦武陽只是嘆自己不能勝李宗離,可他卻知道,秦武陽那一聲喊,實際上是在對貪狼還有自己傳遞消息。秦武陽就算敗了,可他一身修為怎麼說也不弱,那全力的回馬槍,就算擊在劍面上,可那傳遞過來的力量也絕對非同小可。
只是,他現在心裡有一個問題。
他看向李宗離,撫摸著「四顧」短劍的劍柄。
李宗離,你到底傷到什麼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