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打假拳
貪狼有所安排,葉蕭凌自然把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歸離谷派出的弟子嚴格上來說也並不算太弱,他自然也借勢在第三局的時候佯裝真力不支,從而適當地短劍出鞘一半,以劍鞘壓制對手劍鋒,而以半截劍鋒按上對手的脖頸一舉定下勝負。
但僅僅只是出鞘一半,「四顧」那如同皓月當空一般冰冷的鋒芒也讓四大門派的掌門大為震驚,雖然四大門派神兵利器不少,百兵之祖的劍更是能裝滿一座武庫,可能與「四顧」平起平坐的兵器,恐怕難找。
「黑水門的老底子到底還是厚實,竟然除了『魘瓶』之外還有這樣的神兵利器,不過看這葉蕭凌畢竟年紀尚青,入障目已經萬分了不起,就算握有神兵利器,要在這場角斗之中脫穎而出尚且還欠缺實力。」歸離谷的掌門眯著眼睛,看著葉蕭凌那略顯費勁走下擂台的背影,心中下了個論斷。
正當這時候,貪狼遙遙地舉著茶碗邀歸離谷掌門同喝,歸離谷掌門也大大方方地舉著茶碗相互以茶代酒一飲而盡。歸離谷掌門的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自信,貪狼則是微微一笑,表露出來一種「只求自保不求相爭」的態勢,誰都知道黑水門現在局勢並不好,而且在他人看來,貪狼現在初繼位,就連他自己屁股下的那張椅子都還沒有坐穩,又有什麼能力插手這場鬥爭?
然而,就在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貪狼的手指關節輕輕地敲擊在木質的扶手上,「咚」地輕響,彷彿一敲定音。他望著緩緩走回黑水門隊列的葉蕭凌,微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對於四大門派而言,論道之戰的最核心弟子自然是能藏則藏,既是隱藏實力又是避免車輪戰消耗。如此,方能在真正決勝負的時刻一舉定乾坤。而貪狼卻反其道而行之,派葉蕭凌第一個上台,雖然他連勝三位歸離谷的優秀弟子,但畢竟這前三位出戰的弟子都不過是半步障目卻還沒有真真正正進入障目境界的修行者,實力都不足以真正影響大局,而葉蕭凌在這三次連勝之中展現出來的實力雖然不弱,但相比較白鹿門的李宗離還有歸離谷的核心弟子尚且有一定距離,唯一值得忌憚的,只不過是他那把出鞘半截就已經滿座皆驚的短劍。
一把短劍再厲害,卻也得看握在誰的手上,如果這把短劍握在李宗離的手上,自然滿座皆有驚懼擔憂,可這把劍握在看起來只有障目初境的葉蕭凌手上,自然威脅力就少了大半,因此,歸離谷對黑水門原本心懷的那一點點忌憚,也就盡數化去。
但場中仍然有一人沒有放鬆警惕。
白鹿門的隊列之中,李豐坐在最前的位置上,扶著額頭的他卻在腦海中不斷地思索著。對於葉蕭凌實力的進展,李家一直都有安排人手在盯,就算是破軍那一戰,也在李家的檔案庫有長達十三頁的分析檔案。
李家那幾位老人分析出來的結果是,葉蕭凌當初的修為不過是摸到障目門檻,而現在,葉蕭凌顯然已經穩穩地站在了障目這座通往通天大道的起點上。作為一個修行者來說,他的修為進展速度已經令人震驚。但如果他僅僅只是這樣的實力,他攪到這場渾水裡來又能起什麼作用?難道是想要靠自己去磨李宗離的真氣?可黑水門說到底還是沒有選擇挑戰白鹿門,而第二輪……黑水門仍然是最後一個發起挑戰的門派,如果他沒有一錘定音之能,這場論道之戰他不過是一位小小的過客。
當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從突破障目,再到入障目巔峰境界的。李豐從小在修行界長大,自然就在心中已經畫了一個圓圈作為自己的牢籠,認為修行的速度再快,也有一個極限。他這麼揣測旁人確實沒有問題,但葉蕭凌是個能與神靈溝通的怪胎,實在難以常理度之。
「表哥,你在擔心什麼?」李宗離低聲道。
李豐想到葉蕭凌在那一瞬間殺氣滿溢的眼睛,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到底有什麼是他沒有想到的?到底……
他重重地吐了口氣,伸手撫摸之前因為過於用力而拗斷的副手斷裂處,上好的木材,儘管被他這樣硬生生拗斷,也沒有出現太多細小的木刺。他低聲道:「宗離,你最好小心那個葉蕭凌。」
李宗離一愣,遙遙地看了一眼遠處沉默著不知道在聽貪狼說些什麼的葉蕭凌,古怪道:「小心他?雖然他手上的短劍確實很不錯,但一個障目初境,以他的年齡,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磨洗短劍的靈性,而『驅物』沒有個幾年功夫,難有成效,有什麼可忌憚的?」
「我也不知道。」李豐喃喃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說著,他想到自己對下屬安排的事情,想到那場看似十分簡單,但實際上卻暗藏了無數人精心安排的車禍……
「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懂。」
「哦。」李宗離古怪地看著自己的表哥,自從他繼任李家當家人之後,似乎性格越發地古怪了,雖然以前他就感覺自己這個表哥一些時刻過於陰沉,可這些天以來,李豐總是把自己封閉在一個黑暗的房間里不斷地自言自語,難道是因為壓力過大,無人疏解?
一定是的。李宗離想。畢竟現在李家的形勢錯綜複雜,本該是李豐最大助力的李豐的父親卻在這種時候從代掌門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搬離了莫城,去了祖籍的那幾畝田地每日種稻養雞,竟然一副粗茶淡飯了卻此生的樣子。
在李家,在白鹿門,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李豐屁股下的位子,他等於是孤立無援的一個人,而如果今天白鹿門如果在論道之戰失利,白鹿門十三分支不知道有多少支會在一夜之間與李家背道而馳,簡慎那些人更是一直在等待李豐犯錯,好趁機起事,攬過原本屬於李家的白鹿門大權。
這種複雜局面,也難怪李豐壓力大。
腦子裡轉過無數念頭的李宗離笑了笑,道:「放心,表哥,我會注意這個人,你也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有那個信心勝過在場所有人,絕不會讓白鹿門的威名在您手中墜地的。」
正當他們相互言語的時間,黑水門與歸離谷的對戰卻已經以一種絕快的速度落下了帷幕。
在貪狼的安排下,每一位上台的弟子都只是點到為止,甚至可以說是刻意示弱,相比較就連長生堂和白鹿門的一些坐鎮長老都看出了一些端倪,低低罵娘,他們心裡現在只剩下一個想法:打假拳,這是打假拳!
哪兒有人明明在真力上佔盡上風,卻在幾處是個修行者都該注意的破綻連續出錯,最終導致落敗的?黑水門這種舉動,可以說早已經超出了謙讓的程度,根本就是與歸離谷沆瀣一氣,為了拉白鹿門下馬,他們寧肯自己的名聲受挫,也鐵了心地要送上一程!
之前葉蕭凌還連勝了三位歸離谷弟子,但之後的黑水門弟子卻是輸得一個比一個慘,先不說歸離谷第四位出戰者一人就已經戰勝了黑水門四位弟子,而等到黑水門那第六位弟子出場的時候雖然勝了歸離谷因為連勝四場而早已經氣喘吁吁的弟子,卻在下一位對手上台,刀劍相交了幾個照面就敗下陣來。
堂堂障目境界的年輕俊傑,竟然絲毫不顧顏面!
全場頓時噓聲四起,就連普通弟子的眼力也看出來,黑水門這根本就是在演戲。
長生堂掌門吹著鬍子,瞪著眼睛,罵道:「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打擂!剛才他明明可以一劍上挑直接壓住對手的刀,不過是一個側劈,這勝負早已經定下!這封鄔原本就是黑水門上一年的年輕弟子魁首,實力怎麼看都要比葉蕭凌還要強,偏偏輸得這麼兒戲……」
一旁地秦墨陽伸手拍著自己師父的那瘦削的肩膀,無奈地看著這位老人發脾氣,輕聲道:「師父,你也說黑水門這次來基本就是當看客,就算他們仍然有實力把歸離谷最後那位逼出來,終究也是一敗,還不如直接賣個人情,免得去消耗他們的真氣讓他們用萬全狀態去挑戰白鹿門算了。」
「哼。」長生堂掌門不滿地道,「我知道,只是……貪狼那個混賬小子,玩起手段一套一套的,把這好好的論道之戰都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