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護士傳言,她像一陣寂寞的風
接下來的兩天內,沒有任何陌生的電話,也沒有任何陌生的簡訊。但南方不會認為兩天前的陌生電話是一場夢。
她每天都會去醫院看望南風。有時候會待很久,有時候只是看一眼就離開。誰也不知道,她看南風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南方來的次數多了,照顧南風的護士都知道了這個女孩兒是市長的女兒。只不過,她太安靜。很多時候,都像是一陣風,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無人知曉。
那一天,有護士評價她說,這個女孩兒,她就像一陣寂寞的風,寂寞的穿梭在無人知曉的巷子里,寂寞的拂過每一個心藏悲傷的人,寂寞的生存在這個浮世繁華的世間。
當然,這番評論也只在護士們口中相傳,南方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自從那通電話之後,本就孤寂的人,此刻愈加孤寂了。孤寂到蕭寒要找到她,其實很容易。
蕭寒是在醫院的走廊里找到南方的。他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蹲在病房的門口。許久未打理的頭髮已經很長了,長到足以遮住南方微微低下的臉。她一個人蹲在那裡,像一隻脆弱的小貓。
看到她,蕭寒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丫頭終於也被這殘忍的世間,深深的傷害了。
蕭寒固執的站在那裡。他沒有去立刻邁步走向她問說,怎麼了,丫頭。也沒有把她抱在懷裡說,沒事兒,還有我。他只是很固執的站在原地,然後眼波幽深的看著那團小小的身影。
或許他自己也不願承認,在內心深處,他一直等著她站起來。一時的安慰固然有用,但是,能夠真正戰勝自己的,永遠只有自己。
自己戰勝自己。這是他當兵的第一天,他的父親告訴他的第一句話。他一直將它奉為真理,如今,他希望他的丫頭,也可以自己戰勝自己。
很久很久后,南方還是沒有抬頭,那一刻,他看著她,心想,算了吧,往後餘生,她的苦他替她擔,她的傷他替她治。
就當蕭寒快放棄時,南方突然微微抬起了頭。
那一刻,她抬頭看著燈光,緩緩笑了。那笑容,帶著溫暖,帶著治癒。
那一刻,蕭寒看著南方也笑了。那笑容,帶著驕傲,帶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
南方終究還是發現了他。她看著他,眼中竟是釋然。
她總想著楊碩應該會擔心蕭寒的安危而選擇隱瞞。卻沒想到,自己竟看低了他。
十二月中旬的夜晚,街道上有風呼嘯而過,帶動著兩旁的樹也微微顫動。今天的這月,竟像一輪玉盤一樣掛在天際。月光灑在地面上,一片清輝。
南方和蕭寒走在這樣的街道上,竟然感到了莫名的心安。這是她很久很久都沒有過的心安。
蕭寒問道,「那些東西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陸續寄到的?」
南方道,「還以為楊碩都告訴你了呢。」
「沒有,時間匆忙,他只是告訴我你有危險,我就急忙趕過來了。」頓了一頓,他又道,「就知道你這丫頭一天不安分,這麼大的事就打算自己孤身一人去冒險?」
南方剛想反駁,又聽到蕭寒說,「還把楊碩和惠姨都辭退了,你真的以為要是他們遠離你就可以免除傷害了么?」
南方低著頭道,「我當然知道不能,可就是有一種感覺,只要他們遠離我一點,再遠一點,他們受到的傷害就越小。」
蕭寒嘆息一聲,「丫頭,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自欺欺人了?」
沒理會蕭寒的嘆息,南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把他們安排在了哪兒?」
蕭寒揉了揉南方的頭髮,輕輕道,「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放心,他們都會沒事的。」
南方喃喃,「那就好,只要他們沒事,我就放心了。」
一聽這話,蕭寒頓時斂了聲,許久后,他的語調偏涼寂,「南方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南方有些恍惚,不明白這人怎麼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就連稱呼也順帶著變了。又因特殊時節,所以也不想爭論,只是聲音淺淺的道,「怎麼了?」
蕭寒皺了皺眉,想發脾氣卻又無處施展,只好壓下心底里泛起來的煩躁,「那你呢?」
南方一瞬間沒明白他的意思,轉頭看向他。
蕭寒也不看她,只是又固執的重複一遍,「那你呢?你把他們都安置好了,你把他們的生死都託付好了,你怎麼辦?」
南方一笑,卻也沒反駁。
蕭寒又道,「你是壓根就沒為自己考慮過,是嗎?」
南方輕輕握住他的手,緩緩道,「蕭寒,你知道的,自從母親去世以後,我就封閉了自己的情緒。我對我父親冷漠疏離,是因為我一直無法接受他的見死不救。我對你冷淡躲避,是因為我知道我們沒有以後。我把楊碩和惠姨辭退,是因為我不想把他們捲入這場無謂的紛爭。在你還沒有回來以前,我想,或許就讓我一個人去解決吧,雖然失敗的可能性大,但我總得嘗試一下。」說到這,她又無所謂的笑了笑,「這世間的賬,從來不由你我來算。」
蕭寒看著她,說,「那我呢,你考慮過我嗎?」
南方一笑,「你啊,值得更好的人。以後,她會陪你走進婚姻的殿堂,她會陪你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
他忽然上前抱住了她,似是聽不得這些話,他將一個吻輕輕的落在她的額頭上。
感覺到額頭上一熱時,南方有片刻獃滯。恕她失禮,可是,距離上次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一吻,這段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年。
五年前,在他的生日宴會上,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一個吻。可是,怎麼心境完全不一樣呢?
似是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蕭寒問道,「怎麼了?」
南方一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不禁有些喟然。」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玩的事,問道,「如果讓你對多年前的自己說一句話,你會說什麼?」
蕭寒仔細想了一想,最後很肯定的說,「不要讓自己的丫頭被這俗世傷了。」他反問,「那你呢?」
南方微微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皎月,最後說,「我想對她說的,也許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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