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涉江湖意氣揚 第九章 林中獸斗
也許是因為山中雜事不多,又將根基打的較為牢固,每日也不用再學習毒術分心,只需一心修鍊的緣故,許召南練起武來進步神速。
有了武藝,自然就要找機會施展,少年人好動,許召南也是個坐不住的性子,當他覺得自己功力小有所成之時,更是從顧四海手裡接下了到山中打獵的活計。
顧四海也認為他的心地太過良善,可身為江湖中人哪能見不得血腥,人在江湖又哪有萬全之事,若是日後與人比拼之時,見了血便心軟,那可怎麼能行,所以,聽到許召南說要替他打獵之後,稍作思考也就答應了下來。
起初,許召南每日打獵時,顧四海還會暗中跟隨,怕這小子見了血腥一時慌亂傷了自己,後來發現他的捕獵之法為何之後,無語地搖了搖頭也就不再跟著了。
林中鹿鳴聲響起,後面跟著傳來陣陣破空之聲,正是許召南在施展輕功追捕獵物。
說起來,許召南最喜歡的便是輕功,小時候偶爾能看見那些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大俠,穿著一身勁裝身背長劍施展輕功的模樣,縱身一躍間,已身在數丈之外,高來高去的身姿在年幼的他眼裡,與神仙無疑。
後來從顧四海嘴裡知道了,那些人算不得什麼高手,更不用提神仙之流了,但許召南還是喜歡這份踏雪無痕、飛來飛去的洒脫之感。
所以,平日里發現獵物了,他也不當場格殺,只是跟在後面縱身追趕,全當是磨鍊輕功了。
等到獵物跑累了,他就上去用劍鞘一下子把獵物打暈,扛回山上交給顧四海處理。
只是沒想到此番作為卻把暗中跟隨的顧四海氣得夠嗆,每次看到他帶回來的獵物都是吹鬍子瞪眼,弄的許召南一頭霧水。
今日為了追趕這隻野鹿,許召南已是跑了半個時辰有餘,漸漸感到有些體力不支,而眼前的野鹿卻依舊精力充沛。
正想著是不是要拔劍將其斬殺之時,思索間,突聞一聲狼嘯從林中傳來。
「嗷……」
眼見一隻渾身雪白的大狼從林中竄出,為何要說是大狼,只因一般的蒼狼也就一尺多高,身長不過三尺,可眼前這隻白狼卻身高接近五尺,體長哪怕不算上尾巴也將近六尺,直立起來怕是比許召南還要高大,漂亮的白色毛髮下隱約可見其壯碩的身軀。
白狼呼嘯一聲,出現在野鹿身前,血紅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獵物,有力的前肢死死抓住地面作勢欲撲。
野鹿被白狼盯著,嚇得渾身抖動,一時間竟然忘了逃跑。
許召南看見眼前一幕大驚失色,噌地一聲,抽出利劍橫於胸前作防禦之態。
利劍出鞘之聲似乎喚醒了恐懼的野鹿,只見它猛地四腿一曲,就要奮力逃跑。
可惜,白狼的速度比之野鹿更是快若閃電,只見白影一閃,已是將野鹿撲倒在地,鋒利的獠牙死死咬住它的脖頸,大量的鮮血從鹿頸噴涌而出。
漸漸地,野鹿躺在地上從四肢抽搐變得一動不動了,滿地的鹿血染紅了落葉。
察覺到嘴裡的野鹿已經氣絕身亡后,白狼慢慢地鬆開了嘴,抬起狼頭用血紅的狼眸向著許召南狼顧而去。
許召南盯著野鹿身下的大片血跡,眼角有些微微抽搐,但是大敵當前,也無暇他顧,只得橫劍於胸,下盤穩紮,踩著沉穩的步伐向白狼挪動過去,眼神緊盯前方,防備白狼隨時暴起。
看到眼前之人越走越近,白狼喉嚨里發出陣陣嘶吼之聲,突然間,後肢蹬地,飛身撲向許召南,兩隻前爪狠狠拍向他手中之劍,鋒利的獠牙瞄準頸部一口咬下。
許召南提起輕功向一邊閃去,避過了白狼的猛撲,擦身而過之際,舉起手中利劍狠狠刺向白狼肋下。
鐺地一聲,如同金石交擊般的響動,只見那鋒利無比的劍尖從白狼毛髮上一劃而過,帶起一陣火花,只在白狼胸口處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許召南握著劍柄的手被震得有些微微顫抖,心中忍不住地嘀咕,這柄從顧大叔茅屋內取出來的名為「藏鋒」的利劍,聽他鼓吹說曾經也是上過江湖神兵榜的名劍,此刻居然連狼皮都刺不穿,莫不是自己被顧大叔給騙了,這下真是被他給害慘了。
「糟了。」
許召南心中暗叫一聲,眼前這白狼體格強健異常,動作更是快若閃電,也不知自己能否應付得了,若是搏鬥間撕壞了衣裳,回去怕是又要被孫婆婆罵了。
也不知該誇他勇敢還是心大,面對如此異獸當前,心中卻在擔心這衣服若是破了,回去會被責罵。
不過,許召南心中雖是這般想著,手中動作卻是絲毫不慢,眼見白狼一擊不中,回身繼續撲來,許召南急忙施展輕功,一步躍上身後的樹枝。
趁著白狼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際,居高臨下,一劍向著白狼腰背刺去,記得自己曾聽顧大叔說過,狼都是銅頭鐵骨豆腐腰,打狼就要打腰!
果然,一劍刺中后,白狼腰間有了一抹殷紅之色,絲絲狼血從中滲了出來,片刻就將其雪白的毛髮所染紅,雖然只傷了一道小口子,但是既然能刺傷,許召南就有信心將其斬殺。
「嗷嗚……」
白狼一聲長嘯,猩紅狼眸中露出忌憚之色,怕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眼前之人所傷,死死盯著許召南手中的劍,卻是多了幾分警惕,沒有再主動出擊。
而白狼不動,許召南卻動了,只見他長劍連刺,招招直攻白狼腰腹,數次錯身而過間,白狼腹下已是鮮血淋漓。
許召南見狀,用力握了握手中藏鋒,振作精神欲將白狼一舉斬殺於劍下。
突然間,山林震動,遠處樹林中群鳥四散,像是又有什麼猛獸向這裡跑了過來。
「吼……」
一陣虎嘯過後,只見一隻吊睛白額的猛虎緩緩走出山林,行進間發出陣陣呼嘯之聲如同雷鳴一般,端的是威風八面。
看到猛虎前來,白狼四肢微動,向後竄了少許,狼頭在許召南和猛虎之前來回掃視,應是怕被猛虎從身後偷襲。
此刻,白狼、猛虎、許召南站位呈三足鼎立之勢,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這猛虎怕是被野鹿散發的血腥味引來的,光是一隻白狼就夠難對付的了,又來了一隻猛虎,這下如何是好。」
許召南看著身前兩隻猛獸,心裡暗暗思索辦法。
「有了!」
許召南嘴角翹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身子一輕飛上身後樹梢,對著兩隻猛獸喊了一聲:「兩位慢斗,在下先走一步。」
喊罷,也不管兩隻猛獸是否能聽懂,轉過身,踩著樹枝就向著山頂掠去。
白狼見許召南跑了,腰上傷口隱隱作痛,正要邁動四肢追殺而去。
「吼……」
一聲虎吼,猛虎攔在了白狼身前,死死盯著白狼不肯讓步,彷彿在說,你的對手是我!
許召南瞧見身後動靜,嘿嘿一笑,他自然是不會這麼輕易就逃了的,只是稍稍撤離戰場,先讓兩隻猛獸相爭,等到它倆兩敗俱傷之後,自己再去收拾殘局。
看見刺傷自己的人越跑越遠,身前卻有猛虎攔路,白狼忍不住呲了呲牙,狼眸中寒光大盛,怒吼一聲就撲了上去。
頃刻間,虎嘯狼吼震動山林,嚇得四周鳥獸聞聲而逃。
「嘿嘿,成了。」
遠處的許召南站在樹枝上舉目眺望,露出一副陰謀得逞的笑容,靜靜等待著兩獸鷸蚌相爭,自己再漁翁得利。
猛虎雖然強壯,終究比不過白狼的天生異象,兩獸以命相搏之下,被渾身浴血的白狼抓住空子一下咬住脖頸,任由猛虎如何拍擊,死不鬆口,直到猛虎在白狼嘴下斷了氣才算罷休。
咬死猛虎之後,白狼也是精疲力竭,細看之下,狼腹居然被猛虎抓出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帶著半截斷腸從中流出。
白狼咬住虎屍向後拖了拖,奈何虎屍過於巨大,拖行之間太過費力,便鬆了嘴,抬頭向著許召南離去的方向警惕地看了一眼后,張嘴咬著野鹿的脖子向樹林深處拖拽而去。
白狼走後不久,許召南便來到虎屍旁,危險解除放鬆下來的他看著滿地鮮血和一旁被撕咬得慘不忍睹的虎屍,終於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大口的污穢之物從其嘴裡噴出。
這一吐直把許召南腹中掏空,又乾嘔了幾聲才算罷休,他拍了拍胸口,晃了晃腦袋,喃喃自語道:「不能這樣,我不能這樣,今日這尚且只是獸屍獸血,我便如此不堪,若是以後遇到敵人之時還是這樣,怕是小命難保!」
當下,強壓胃中翻湧,打起精神觀察了下白狼離開的方向,草叢中沾染了一路的血跡,很好辨認。
許召南心中想道,這白狼搶了我的獵物,又身受重傷怕是命不久矣,我得跟上去看看,可不能讓他就這麼白白跑了。
也不去管地上虎屍,縱身一躍,尋著一路血跡就向白狼追去。
等到許召南離開之後,林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和他一樣也是身穿粗布麻衣手握長劍的扮相,只是鬚髮灰白。
來人正是顧四海,本來他早已不跟著許召南入林打獵了,只是今日突聞林中傳來虎嘯狼吼之聲,心中有些擔心就跑來看看。
「那白狼倒是異種,可惜命不久矣,這猛虎嘛……」顧四海摸著下巴上的鬍鬚,低頭打量著地上的虎屍,暗自嘀咕道:「雖然虎皮有些破損,可這玩意渾身都是好東西啊,這小子真是沒眼力。」
眼見兩隻猛獸一死一傷,都對許召南沒了威脅,便也不去追趕,躬身抓起虎屍往肩膀上一抗,就反身回山去了。
卻說許召南一路追尋,跑了好一會功夫后,突然停住了腳步,悄悄地躲在一顆粗大的樹后,探頭探腦地觀察著前方。
草叢中,只見一隻渾身是血的白狼靜靜趴伏在地上,身側躺了一隻野鹿的屍體,屍體上有兩隻一看就是剛出生不久的小白狼,正趴在上面大口撕扯鹿肉。
許召南看見兩隻小白狼,眼中發出一陣亮光,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穫,這白狼天生異種,所生的狼崽子若是帶回山上養著,長大后必然也是威猛無比。
正心情激蕩間,一時不察踩到了腳下的樹枝,發出咔嚓一聲。
聽聞動靜,伏在地上的白狼猛然站起,不顧渾身鮮血,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露出獠牙,發出陣陣低吼。
知道行跡暴露,許召南也就沒有再繼續藏著,閃身走出樹叢,手裡握著藏鋒,向白狼緩緩走去。
白狼看到許召南,自知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那雙猩紅狼眸中居然露出一絲人性化的哀求之色,甚至還伴有水色閃過,似乎在祈求許召南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許召南眼見白狼露出的哀求之色,心中微微有些動容,連這般野獸都有舔犢之情,當下也不管白狼能不能聽懂,開口說道:「你快不行了,你的兩個孩子我會把他們帶回去好好養大的,你放心吧。」
白狼眨了眨眼睛,居然好像真的聽懂了一般,慢慢趴下身子伏在地上,輕輕起伏的狼腹漸漸地沒了動靜。
一旁的兩隻小狼正歡快地撕咬著鹿肉,殊不知母親已經在自己身邊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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