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才不會死在這裡
司墨雪感覺到一陣陣的暈眩感,正像潮水一樣將自己慢慢淹沒。
昏昏沉沉中,司墨雪好像看到一個長得和她極其相似的男人,抱著年幼的她嬉戲。
「父親......」司墨雪喃喃的叫道,一滴眼淚順著傷痕纍纍的臉龐流下。
而後畫面突轉,父親抓著不斷掙扎的她,將一針管藥劑打入她的體內。父親親了親她,語氣焦灼而無奈:「他們發現我了,我要走了......不要記恨爸爸,你和你媽媽一定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在這裡!
可是,要怎麼活下去呢?
司墨雪想起她之前遇到的獵豹基因混種人。
要是,她有這樣的能力就好了......
在觀眾席上的眾人眼裡,本已躺在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女突然曲腿蹬地,險而又險的避開狂客的拳頭。拳頭砰一聲落在地上,碎石四下激射。
本就一息尚存的司墨雪,竟然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的白裙被血染紅,看上去就像在火中涅槃重生的鳳凰一樣。
觀眾席上靜悄悄的。
一個男人手上把玩著一個按鈕,他全身都裹在長袍里,看不清模樣。見司墨雪站起來,他不由得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趣的看向她。
「老大。」坐在他邊上,同樣裹著長袍的男人壓低聲音問,「這女的不是非混種人嗎,怎麼突然跟基因解放的一樣?」
被稱作「老大」的男人微微頷首,垂下來的帽檐擋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別管這麼多,讓你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
「那走吧。」男人站起身,藏在長袍下的身材欣長挺拔。他最後看了場內的司墨雪一眼,然後毫不留戀的向出口走去。
場內,狂客見到手的獵物突然溜走,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拔腿朝司墨雪走來。
司墨雪一把撕掉礙手礙腳的裙擺,向著狂客衝去,乍眼一看,速度竟然與獵豹混種人不相上下。然後司墨雪在接近狂客的時候猛一拐彎,從它身邊掠過。
每一次掠過狂客,司墨雪都會在狂客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不一會,狂客身上就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口,噁心的脂肪從傷口中滲出。狂客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讓它被激怒了。
「殺了她!殺了她!」觀眾們吶喊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眼裡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狂客一邊怒嚎著,一邊晃動著沉重的身體,開始邁開步伐朝司墨雪跑來。
司墨雪卻不再攻擊狂客,背貼著斗獸籠站著,不知在打什麼算盤。
她站在原地,直到狂客的拳頭逼至面前,才從容躲開。
狂客一拳落空,狠狠打在籠壁上,從斗獸籠的網格間穿了過去。狂客想要收拳,卻發現手卡在網格間無法動彈——它的手太胖,往回拽時層層疊疊的肥肉堆在網格前,限制它的動作。
這也正是司墨雪的目的,見狂客困住,她先是後退幾步留出助跑的距離,隨即腳下發力,踏著圍成圓形的籠壁一路來到狂客上方,然後凌空一個后翻,雙膝狠狠壓在狂客肩膀上,壓得狂客膝下一頓。
司墨雪雙腿夾住狂客肥膩的頭顱,腰部猛然發力——狂客頸椎傳來一聲脆響,肥碩的身體軟倒在地上。
觀眾席上鴉雀無聲,每個人都一臉不敢相信。
司墨雪搖晃的從狂客屍體上爬起來,同樣一臉不敢置信——她竟然取得了勝利。
雖然出乎意料,但事實擺在眼前,斗獸場不得不派人將司墨雪從斗獸籠里扶出,包紮傷口,安排休息的房間。再派出下一位鬥士。
斗獸士休息的地方也安排在地下,全封閉的房間,兩根細細的管道通到地表上,維持房間里的氧氣供應。
房間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寂寥無聲,只有一個保安守著。保安的衣服隨著動作發出輕微的簌簌聲,更顯出死一般的寂靜。
司墨雪抱著肚子靠坐在鐵架床上,她在戰鬥中受了傷,新傷舊傷一起,讓她全身都在疼痛,喉嚨里還有殘留的咸腥味。
雖然司墨雪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是身體的疼痛和對未來的憂慮如蟻噬骨一般擺脫不去,讓她無法入眠。
半夢半醒之中,司墨雪默默地在心裡盤算出路——她今天雖然僥倖贏了一場,但斗獸場一定會逼迫她上下一場,再下一場,直到她失去戰鬥能力或倒在斗獸籠中。
她不能死在這裡,她還有好多願望沒有實現。
走廊里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一開始來人似乎還有所顧慮,但隨著講話聲,腳步聲越來越快。
走廊昏黃的路燈光下,一個乾巴巴的男人帶著兩個人朝司墨雪所在的房間走來,邊走邊說:「那小姑娘我看過,那身段,嘖嘖嘖......」
說著,男人喉間「咕咚」一聲,響亮的咽了一口口水。
一個聲音尖細的男人擔憂地說:「不會有事兒吧?萬一被發現了......」他的左手神經質地在褲子上摩擦著,好像要以此來緩解他的緊張。
「放心,我都打點過了。」乾瘦男人嗤了一聲,嘲笑道,「你這樣的,再不開葷,就跟女人沒什麼兩樣了。」
「可、可是,」尖嗓子還是不放心,結結巴巴的問,「她不是很能打嗎,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打不過她怎麼辦?」
乾瘦男人「嘖」了一聲,似乎已經不耐煩了:「我說你屁話這麼這麼多,有老賴在,我們這麼會打不過?」
老賴就是跟在旁邊很少說話的那個男人,聽見乾瘦男人點他的名,從鼻孔里冷哼一聲,尖嗓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不出兩分鐘,幾人來到司墨雪房間門口。
保安伸手攔下乾瘦男人,露出別在腰間的小型槍影:「你幹什麼的?」
乾瘦男人立即諂笑著抓住他的手,趁機往他口袋裡塞進一袋格瑞幣,壓低聲音說:「老哥,咱兄弟幾個找那小姑娘有點事,這是一點心意。」
保安另一隻手隔著口袋顛了顛袋子的重量,臉上露出笑容,然後使勁乾咳一聲,故作嚴肅的說:「既然這樣,那你們就進去吧。」
「謝謝老哥幫忙......」
司墨雪早就聽到門外的動靜,沒想到幾人竟是直接沖她而來。
一共三個人,除去一個扭扭捏捏地站在門邊,另外兩人看向司墨雪的眼神就像許久未見葷腥的餓狼一般。
「你們要幹什麼?」司墨雪雙手抓住床沿,警惕地開口。
「要幹什麼?」站在前面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雙雙露出猥瑣的笑容,「你說呢?小姑娘。」
「......」司墨雪雖然年紀尚小,但對此並不是一無所知。
她默默握緊拳頭,暗自發誓——但凡對面敢輕舉妄動的話,她絕不會讓他們站著出這個房間。
對面的男人一邊喘著氣笑,一邊慢慢朝司墨雪走去。
司墨雪也繃緊肌肉,黢黑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二人,隨時準備發動進攻。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一時間彷彿地動山搖,尖嗓子和乾瘦男人摔倒在地。
「發、發生什麼了?」尖嗓子顫巍巍的問道,聲音抖得變了調。
震搖剛剛開始,他便尖叫一聲,竄到乾瘦男人腳下,緊緊的抱著他的大腿。他的臉不知何時在地上磕破了,流出血來,此時用手一抹,像是糊了滿頭滿臉的血一樣。
「X的。」乾瘦男人低頭冷不伶仃的看到尖嗓子的花臉,嚇了一跳,「老子沒給地震晃死,先給你嚇死了。」
老賴在房間剛開始搖晃的時候便扶住了牆,沒有跌倒。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又是一聲巨響。
「轟——」
這次房間搖晃的程度遠遠超過上次,牆壁上出現龜裂的裂痕,牆皮也簌簌的落下來。
尖嗓子張了張嘴想要發出疑問,然而話沒出口,就變成了尖叫——第三聲巨響來了。
看似花了很久,然而這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娘的,爆炸了。」老賴不愧為三人中頭腦最清醒的一個,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對,一馬當先沖向門口。
第四聲轟鳴響起,牆壁終於不堪重負。一塊巨大的水泥板從天花板掉下來,正好砸到了跑在最前的老賴頭上。
老賴瞬間被開了瓢,一時間紅白齊飛。
「啊啊啊啊——」鮮血混合著腦漿子飛到尖嗓子臉上,他甚至嘗到了混合物腥甜的味道。尖嗓子頓時軟了手腳,一邊後退一邊沒命大叫著,褲襠也漸漸的濕了。
乾瘦男人見尖嗓子擋了他的道,直接狠狠一把將他推開。尖嗓子被猛的一推,腳下不穩,跌倒在地,此時一塊裂開的天花板剛好掉了下來,砸中了他的臉,尖叫聲止。而乾瘦男人早已逃出房間。
司墨雪在第一聲轟鳴響起的時候,就躲到了床下,僥倖沒有被墜落的水泥板砸到。
轟鳴聲間隔越來越短,房間在一次接一次的爆炸中盡數粉碎。
不知過了多久,爆炸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被掩埋在廢墟中的司墨雪掙扎著起身,推開身上被砸變形的鐵床,一路刨出廢墟。
斗獸士的休息房間位於最頂層,與地表不過數米之隔。這也恰好幫了司墨雪一把——她剛從廢墟中爬出來,就發現自己站在塔爾塔羅斯荒原之上,身後是一個斗獸場被炸毀后形成的巨大沙坑。
爆炸發生的時候,除了司墨雪在休息室里,主持人和大部分觀眾都聚集在觀戰台上——那也是爆炸最為集中的地方。司墨雪就成了唯一的倖存者。
司墨雪在沙坑邊緣刨了一會兒,刨出了被砸死的保安的屍體。她嫌棄地取過別在保安腰上的槍,把槍上的血跡在保安身上抹凈,又從保安身上摸出所有的子彈。
一切收拾完畢,司墨雪這才踢了屍體一腳,目送屍體翻滾著落入深坑底部。
腳下的黃沙不停地向廢墟深處流去,發出「沙沙」的輕響。不出兩日,這個新形成的巨坑就會被黃沙掩蓋,彷彿什麼都未發生過一樣。
天地間早就被濃稠的夜色覆蓋,只有一點蒼白無力的月光透過厚厚的雲層落到塔爾塔羅斯荒原上,勉強可供人看清前路。
腳下的流沙地面積還在不斷擴大。這裡死了好多人,即使有了黃沙的掩蓋,血腥味還是透了出來,不知會引來什麼。
司墨雪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不敢久留,抓緊離開。
然而沒走多遠,還沒從僥倖逃脫的喜悅中緩過來,司墨雪全身的血液就驟然冷了下來。
在她的前方,一個龐然大物慢慢地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扭曲放大、似人非人的臉。
是一隻屍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