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現
當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們四個依舊是愣在了原地。雖說之前也是早有戒備，但在此刻，卻是顯得蒼白異常。
先是兩人出現在了一顆大樹之後，身著白色書生長袍，頭頂黑帽，胸前卻是勒了一個大紅綢子。
雙臂足有一米之長，直直的垂在身前，似沒有骨骼支撐，姿態怪異。
雙腿自然的向前邁，卻是附和著樹后隱隱傳出的鈴聲，不急不緩，沉穩有力。
毛天星的狼眼手電筒直直的照射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借著光亮，我們想要看到那人的臉。
只見黑帽之下，皆是空白。
無眼，無鼻，一片光滑。單是生了一隻嘴，卻畫著濃濃的口紅，直至耳根。
緊靠在我身邊的小愛，一瞬間就有癱倒的趨勢，被我牢牢的架住胳膊，這才沒有摔倒在地，就算是旁邊的毛天星，嘴裡也發出『嗬嗬』的聲音，顯然也是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鎮住了。
「淅瀝瀝的雨聲，嘩啦啦的情，妹兒今日去投親……」
好似天籟，又似黃鸝夜啼，從樹後傳了出來。在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我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這歌聲，直入我的腦海，傳遍了全身。
彷彿讓我身墮九幽地獄，四周皆是鬼怪環繞，陰森無比。所幸我還是有點定力，與小愛相互支撐這才沒有倒下去。
反觀毛天星和啞巴，那模樣也不見得能比我好到哪裡去。
毛天星的手上抓著一張符籙，用雙指夾住，可是現在那手，抖如篩糠，顯然也是被嚇到了。
至於啞巴？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說出來我們四個也是以前經歷過大風浪的人，毛天星自不用說，道家傳人，古屍粽子是樣樣沒有落下，單從他敢把兩顆腦袋別在腰間，就能看得出他的膽色，現在卻被嚇成這副模樣，也是極品。
至於我，聽脈者傳人，為鍛煉我的膽識，曾被老爹扔在亂葬崗一夜，盡聞世道鬼音，按理說應該不懼鬼神，怎地現在也被一道歌聲給嚇到了？
小愛與啞巴的來歷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們的表現，才是符合一個正常人應有的樣子。
兩名白袍無臉男繼續前行，每一步，都像是隆隆的踩在我們三人的心上。
終於，正主出來了。
夾在四位白袍男子中間的，卻是個女人，也是之前那道歌聲的來源。
女人在出現的瞬間，天地之間一片寂靜，蟲鳴鳥叫，似乎在剎那之間就從我的耳中消失。
「來我這裡。」
一道輕輕的呢喃，似乎被微風裹挾著，緩緩的飄進了我的耳中。
一襲白色的頭紗，緩緩的升上了天空，被風吹著，托著，緩緩的飄向了我這裡。
「跟我走吧。」
我伸出了自己的手，那輕紗飄飄然的落在了我的手腕處，光滑剔透，就像是被女人嬌嫩的手輕撫著。我的視線中一片黑暗，唯有正前方不遠處那一道白色靚麗的身影，在朝著我招手。
我抬起了自己的腳步，朝著她走了過去。
每一步踩下，似有仙音繚繞，更加堅定了我走下去的決心。越來越近，很快就已經接近了那兩個無臉的男人。
「段羽，冷靜！」
依稀之間，我似乎聽到了毛天星在朝著我大喊，但我的腦海中卻唯獨只有她的身影。
「呔，安神符！」
終於，我跟那兩個無臉男接觸了，身體的兩側，全是冰冷的氣息。這兩個人，仿若是兩團冰，沒有絲毫的溫度。
在與他們穿插而過的時候，我儘力的偏過自己的眼睛，卻看不到他們的臉，仿若全是空白。
「原來，這都是真的。」
我記得我曾經問過老爹一句話：「為什麼畫在墓壁上的金童，臉上全是空白？」這是我陪著老爹參加完一樁葬禮回來之後，問出的話。
「鬼使無形，沒人知道他們長什麼樣，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臉。」
「你見過鬼使嗎？」我瞪著眼睛，一臉期待的看著老爹，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他無所不能，世界上沒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或許是見過吧，或許他們有臉，但是我忘了。」說道這裡的時候，老爹坐在那裡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遇到鬼使，會怎樣？」從那裡歸來之後，我一口氣問了很多我不應該知道的問題，我很期望，老爹能夠回答我。
「會怎樣？會怎樣？有人說大道無情，鬼卻有情。鬼使送人還陽，也可送人入陰，若有此幕，奉心從心……」
「老爹，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是奉心從心？」
「你該知道的時候，會知道的……」
「啊！」身後傳來了驚恐的叫聲，我知道，這是小愛的聲音，內里的那種無助和恐懼，甚之又甚。似乎毛天星有做什麼手段，但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因為，我的面前三尺處，就是那個女人。
只有當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才能感覺到這個女人的恐怖，那種全身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讓人恐懼的氣息，相較於我曾經見過的悍屍都要讓我更加難受的多。
如果是屍體或者粽子，我不怕，甚至還有應對之法。但是這種超脫常理的存在，別說是我這個半吊子了，換做老爹來，都不一定好使。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頭似乎被硬物堵塞，根本發不出的言語聲。我只能閉上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僅憑耳朵，來辨識周圍發生的事情。
一絲冰涼觸碰到了我的胳膊，宛如冰山寒玉，沒有絲毫的生氣。
它漸漸的將我環住，將我向前拉去。
我的身體依靠在了一副嬌軀之內，玲瓏的身段，飽滿的豐胸，無一不是極品。但我的心底卻生不起絲毫的旖旎，全是恐懼，我似乎意識到了，這就是那個女人的軀體。她不是鬼，而是一具屍體？
「我帶你去。」
耳邊響起了輕輕的呢喃，嬌柔，溫軟，而我，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風在呼嘯，伴隨著落葉的聲音和輕鈴，以及那沉穩如一踏在地上的腳步聲，我似乎離開了原地，不知道去向了哪裡。
「她要帶我去到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