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長路 反劍
六
小舟順風河下,藍天青竹頗有畫意,三人閑坐,悠然自得,無名起身拔劍指向太陽。
「你發什麼神經!」
「我要吟詩一首!」
「你吟詩就吟詩,拔劍幹嘛!」
「順便伸伸懶腰。」
婉兒嫌棄,無名吟詩道:「《送君千里》——無名,青山華庭湖清幽,舉杯笑談意未猶。送君離別千裡外,彼此情誼握心懷。」
「此詩對仗工整,尾字押韻恰當,詩景畫意美,詩情慷慨激昂讓離別脫俗於愁,別有意境,是首好詩。」
允兒微笑,甚是欣賞無名的作詩才華,相反婉兒不但嫌棄,而且翻起白眼表示不服,這令無名不爽:「可是某人好像不服氣。」
「詩不匯景!哪來青山華庭?跟誰舉杯笑談?胡扯!你這厚顏無恥之徒就是盜用,盜用別人詩作儘是忽悠。」
「此詩確實是無某寫得,只是前段日子。」
「誰信,你有本事走幾步路作詩?」
「我非詩仙范閑一夜百詩。」
「那你就讓開,別裝模作勢。」
婉兒起身推開無名,小舟內低頭走七步,抬頭作詩一首:「《無題》——婉兒,白雲追青竹,綠水印藍天,愛慕隨心走,佳人刻心扉,為博紅顏笑,藍天戲白雲……」
無名不懂詩意涵義,甚感平凡,可是允兒笑得開懷,問道:「綠水指得是誰?」
「喜歡你的那個人。」
「你喜歡他嗎?」
「喜歡。」
「回去尋他聊表心意?」
婉兒借用詩意與允兒聊起兒女私情,兩人談得歡心喜悅,冷落一旁的無名,他嘆息道:「兩位姑娘莫再談論感情事,三關口外已到,何尋雙魚玉者?」
「無公子,前方可有茶館客棧嗎?」
「有。」
——
三人下竹筏,茶館內食湯麵,店裡小二不慎將湯汁撒到婉兒身上,婉兒見髒兮兮,非要到二樓房間沐浴更衣,留下無名與允兒以及雙魚玉佩,館主見雙魚玉佩便匆匆忙忙趕走其他客人。
「用雙魚玉佩引出雙魚玉者,此玉佩是?」
「皇室信物。」
茶館四周都空蕩蕩,兩人談話間,左側有位年輕男子持劍下樓,無名見到便問:「何人?」
「接劍!」
二話不多說,年輕男子向無名揮劍,無名閃過,拔劍還擊,前三招式較量尚能抗衡,可三招後就難以阻擋。
男子先踢飛舊凳子作佯攻,無名斬碎凳子,舊凳碎成木屑粉末,朦朧視線片刻,男子將手裡劍拋向空中,再蹲下假裝袖裡抽劍(衣袖無劍),無名欲用劍擋住時,突然空中落下一把劍划傷手臂。
男子見無名中計,手臂有傷握劍不穩,立刻伸手奪劍,一腳將無名踢飛。男子雙劍在手即砍向無名,無名手裡無劍,躲得過劍鋒,躲不過腿腳,連連被踹倒四次,已經落敗。
「蕭炎酷劍呢?」
「你又是誰?」
「在下張宗樂。」
——
茶館內,三人喝茶,允兒摘下面紗向張宗樂微笑示好,剛才切磋比劍,無名慘敗,臉面盡失,低頭沉默。
「所以你敗了,酷劍落於范辰手裡?」
「是的。」
無名的答覆令張宗樂氣憤得大口喘息,心裡不能接受北漢酷劍落於延國范辰手裡,而且范辰還是玉劍師的傳人,若范辰會用酷劍,那他實力將提升百倍。
「你怎麼會敗給他呢,蕭前輩死不安息啊!」
張宗樂追問無名,允兒為其說好話:「無公子與范辰對劍時,已重傷,顧然北敗情有可原。」
「可是!剛剛我與他比劍,他根本就不行,怎麼有可能殺掉蕭前輩呢。」
「無公子傷勢未愈。」
「我傷勢已經痊癒,公主別擔心。」無名略感慚愧,話語打斷兩人爭辯,令場面尷尬,既然事已如此,張宗樂不再追究對錯,對允兒說道:「公主,我有情報交予殿下,勞煩您獨立與我出去聊會。」
「我必要陪同左右!」
「無公子,盡可放心。」
允兒讓無名留下,可是他仍是覺得不安全,狠話說道:「若有閃失,我定殺你。」
「若護送閃失,我反殺你。」張宗樂與無名互相看不順眼,等允兒戴上面紗,兩人便出茶館。
午時,三關口外,路人甚少,步伐聲通常是漸近漸遠,從不是忽有忽停,時快時慢,無名聽出怪異,心念著此地不宜久留,快步上樓尋找婉兒,心急推門,闖入後,婉兒驚慌失措,衣裳落地,身姿一覽無遺。
「你竟然偷窺我沐浴更衣!」
「一切都是誤會!」
「厚顏無恥之徒,我要挖掉你眼珠!」
「你趕緊穿上衣裳,這裡不安全。」
——
待婉兒穿好衣衫,兩人急忙離開茶館,可是軍機八處五品官員高進帶著五名下屬擋住路:「無名,快把她交出來,饒你不死。」
「你倆認識?」婉兒問無名,無名沒有理會,腦子思考應對高進策略,相反,高進笑道:「當然認識!無名是軍機處八處九品卒士,按情理算是我下屬。」
婉兒掙脫無名的手,恨出眼淚。
「我特別能識人,軍機處不管有名,還是無名,每張臉都記得。前些天,區區九品能殺掉北漢名劍客,天啊,若真有此事,我定向你磕三個響頭表達敬佩,可昨日旁晚,你逃了。」(高進邊說邊揮手,興緻十足。)
「可惜啊,可惜!若你連副左使朱然也殺了,我定給你磕三十個響頭!」(高進調侃)
「但是你做不到,因為你是個騙子,九品紅須的騙子!」(高進大聲嘲諷)
話音剛落,下屬抱腹大笑,而無名冷眼注視,微微拔出劍:「說完了?」
「當然沒有,你是否還記得昨日我撂下得狠話,你以為狠話是幌子嗎?無名,我就告訴你,昨日三個護衛是怎麼慘死!先拔掉牙齒,刺瞎雙眼,再一刀刀將肉割下,那撕心裂肺慘叫聲如同殺豬!最可笑是他們臨死前還說大劍豪會報仇!」(高進樂滋滋狂笑。)
「他......他既然自稱大劍豪!」
高進與下屬笑得趴地求饒。
「說完沒?」無名已經拔出劍。
「沒!這九品紅須既然自稱大劍豪,那我五品黃須豈不是大劍聖!」
「我笑到無力,快扶我起來。」
高進不斷挑釁無名,無名面無表情說道:「笑完沒?」
「無名,這都不明白?不把人交出來嗎?」
高進利用心理戰術策反無名,可是無名眼神堅定,冷笑著:「不明白……」
「既然大劍豪不想活,都殺了。」
命令下達,下屬還因為「大劍豪「三字嬉笑不停,高進怒吼道:「殺!」
——
三關口外,茶館門處,殺意濃濃。
無名以一抵五,招架群攻外,還需護住婉兒,躲避身側一劍,踹飛眼前一人,閃過背後一刀,左斬身側一人,前擋突進劍刺,轉身砍翻一人。
僅剩兩人趁機偷襲婉兒,無名奮力橫劈,兩人皆重傷倒地。
高進見下屬不中用,便拔劍上前與無名對拼,顯然他劍術基礎功紮實,攻擊強勢,步伐穩健,很難找出破綻,令無名難以招架。
「大劍豪怎麽氣喘喘?」
「你是誰?」
高進調侃被無名反問激怒,他氣憤地踹地:「打那麽久,你不知道我是誰?」
「軍機處人員眾多,哪知道?」
「我跟你同屬八處!」
「那又怎樣?」
高進氣得火冒三丈,殺心更重,而無名體力消耗大,因為七個回合下來,他都被壓著防守,無法反擊,若持續下去,北敗就是註定的事情。
「念你將要死,我就慈悲地告訴你,我乃高進,師從御劍學府陳明,學得是正規劍法,不像你,市井鼠輩,儘是些三腳貓劍法。」
「是嗎……能進御劍府真好。」
話音落下,無名轉守為攻,來回突破三斬都被高進躲於身後,他順勢一踢,無名則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
「好一個餓狗吃屎的大劍豪。」
無名緩緩爬起,見婉兒露出擔憂模樣,心裡不甘,他回想起往日刺殺蕭炎的片段。
——回憶的話——
蕭炎笑道:「你劍法太慢,很難斬人。」
無名問道:「怎麽算快?」
蕭炎反問:「瀑布水快嗎?」
無名回答:「快得!」
蕭炎提起:「我為求劍快,四年間每日都斬瀑布流水。」
無名好奇:「四年?我沒耐性,有其他辦法嗎?」
蕭炎笑道:「若劍慢想斬快的人,那就要出其不意。」
——回憶結束——
無名持劍再次斬向高進,高進快速轉身躲於身後,側身起劍欲殺之時,無名背向高進卻將手裡劍反轉,后刺於他腹部。
「無名!你……」高進手中劍掉落,口吐鮮血不止,傷還不致命,但是他徹底的輸給無名。
無名一招反手回劍扭轉敗局,大聲喊道:「軍機處五品黃須也不過於此!」
「要殺便殺,何必羞辱。」
「朱然呢?是不過渡河往另外方向追去?」
「副左使定能察覺到騙局,他遲早會追上你們,替我報仇!」高進倒下喘息,傷口不斷流血,此時,婉兒指著高進及其下屬說道:「你趕緊殺掉他們!」
「不殺,綁起來關進茶館就行。」
「你不殺他們,日後他們定殺你。」
「他們傷勢已重,不能再追擊。」
「你不殺,我來殺!」婉兒撿起地面刀,可是她不敢對一個活生生的人下刀,內心忐忑不好。
「無名!我讓你殺!」
「你沒資格命令我!若隨意殺人!我們與他們有什麽區別!與冷血禽獸有什麽區別!」
無名大聲呵斥婉兒,婉兒全身顫抖,刀已掉地,心中難過與委屈令她不斷流淚,細聲念道:「那蕭炎哥哥呢,你殺他就行,殺這些壞人就不行……」
不遠處,張宗樂帶著允兒回來,婉兒流著淚與他們擦肩而過,允兒見狀,顧不及那麽多,便轉身追去。
「無名,你贏了敵人,卻傷了少女心,不光彩,不光彩。」
「少說廢話,這些人交給你處理。」
「放心,這些人留著讓我審話,命我也替你留著,畢竟能說出那般正義的話,頗有些俠客風範。」
「你都看見了,為何不出手相助。」
無名眼光犀利盯著張宗樂,滲出半點冰冷寒意,張宗樂愣住片刻,說道:「若我出手,就沒你事了,人都走了,你還不趕緊追過去,難道想留下吃飯嗎?」
「告辭。」
「無名,我們還會再碰面!」
張宗樂嘆息,他看著無名離去的背影,想起剛剛他那招反手回劍與蕭炎有些相似,不禁感慨道:「蕭大哥,我甚是想念您。」
——
——
(文與詩皆為薄荷蓮花原創,請勿抄襲。註:《送君千里》是蕭炎死後,無名寫詩作為道別。《無題》詩句白雲指無名,青竹指允兒,藍天指婉兒,綠水(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