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他不是不懷念，是不敢懷念

考試風波過後，程初夏和韓睿似乎培養出了「革命情誼」。自從老謝知道程初夏的筆記幫助韓睿提高了二十多分，說什麼也要把筆記複印出來發給班上的同學大家一起參考。

老謝：「韓睿，那個程初夏的筆記你給我一下。」

韓睿：「忘在家裡面了。」

老謝：「那明天記得帶來。」

第二天。

「韓睿，筆記本。」

「忘了。」

「明天。」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老謝終於發現了蹊蹺，這小子，故意的吧？

「韓睿，筆記本今天又沒帶吧？」

「忘……」

「行吧，我知道你忘了，罷了罷了，我再讓程初夏給我整理一本……」

這下換做韓睿不淡定了，什麼重新整理一本，她又得熬多少個通宵？

「我的意思是，忘了告訴你，我今天帶來了。」

說著就拿出了一直放在書包裡面的筆記本，放到了老謝面前。

「這麼聽話？前幾天不是一直不肯來著？行吧，我拿去複印。」

韓睿迅速把筆記本從桌上抽走，「我拿去就行。」說完就真的拿著本子直奔影印部。

老謝：這小子今天吃錯什麼葯？怕我搶了不還給他還是怎樣？！

不僅僅是老謝，就連程初夏自己也沒有把那本筆記要回來，她無意間跟他提過一下，他的回答確是：「你以前那一本不是找回來嗎？」然後就沒有下文了，程初夏健忘，自然地也忘了這回事。

韓睿也有私心，那本筆記，彷彿讓他努力的一切都找到了方向。他都已經忘了自己只知道不顧一切向前沖的日子有多久了，以前他幹什麼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度過每一個原本應該歡聚的節假日，上高中的那年接觸了遊戲，在遊戲里認識了幾個好朋友，他們帶著他漸漸走出了那個一個人的小世界，組建了他們的戰隊，後來因為學習的原因，戰隊內部也需要訓練，韓睿只是周末才能上線，他以為又要面臨一個人的世界，再後來，他遇到了程初夏，那個會跟在他身後叫他大神的女生。

他的生命像是久經著一場漫長而沒有邊境的寒冬，她就像是他渾濁生命里突然照入的一道陽光，讓他重新尋回了自己的意義。

「哇哦！」

韓睿還在出神卻被班上同學興奮的叫聲給打斷，一般這樣大的歡呼聲，不是放假還有什麼呢？明天就是元旦了，此刻班主任在講台上宣布著放假的安排，晚修暫停，假期三天……

看看手上的手錶，還真的是，今天已經是一年的最後一天了，高三同學難得的三天假期。

「睿哥，今晚的班級活動一起來吧，你重來都不參加這些活動，最後一年了，錯過就可惜了。」

韓睿看向另一組裡面興緻勃勃的程初夏，這種活動的策劃人每一次都絕對少不了她。他對節日不敏感，自己獨處的時間多了也就對集體活動有些抵觸了。

「我會去。」

同桌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拒絕，沒想到竟然同意了。想想又有些惆悵，唉，畢竟也是最後的一年了，想到要畢業總覺得有些難過。

「最後一年了，是應該大家一起再瘋一次。」

「嗯。」是同桌的話點醒了他，錯過了就可惜了。

錯過了她，就可惜了。

「班長，睿哥確定出席！」

聽到這句話班長高興的語調提高不少，「好！那我們高三1班全員出席！」

全班笑成一團，默契地誰也不提這是他們高中時代度過的最後一次跨年，燦爛的笑容之下，包含著許許多多的感觸，有的人，笑著笑著就哭了，有的人笑著笑著就沉默了，誰也沒準備好離別，只是不舍這是高考前最後的狂歡。

過了一會，班長說話了：「我們把老謝叫上怎麼樣？老謝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心血，這次要一起玩就整整齊齊地，叫上老謝唄。」

「好啊，上次春遊老謝就沒去，這次正好補回來。」

「對啊對啊，老謝為我們1班付出這麼多。」

贊同的聲音佔據絕大部分，反對的聲音也漸漸被說服了。

班長：「那行，那我們定好時間發在群裡面，大家先回去準備準備，打扮打扮，男帥女美地出席！」

「好！」

大部分人都走了以後，班長坐在了程初夏的座位旁，似乎是有事想找她商量。

「程初夏，邀請老謝的事情恐怕得麻煩一下你了。」

「好啊，只是班長你為什麼不去？」

「欸這不是加上你說服力大一些嘛，上次我們聚會我去邀請他就沒有答應，這次加上你說不定能動搖他？」

「好吧。」

兩人直接去了辦公室，經過門口的位置時班長還不忘隨口說一句：「睿哥，你走之後別鎖門啊，我們待會回來拿東西。」

韓睿淡淡「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寫面前的練習卷。

二十分后，程初夏有些失望地回來，班長被差使去了行政樓。

韓睿收拾好了東西正準備走：「老謝沒答應？」

「你怎麼知道？」

「早猜到了。」

「我怎麼總感覺你知道什麼內情？」

「先回家吧，再晚點沒有車了，回去的路上告訴你。」

「好……誒你等等我，韓睿！」

程初夏背上書包就追了上去。

早在老謝當上1班的班主任之前韓睿就已經認識他，那時是在一次考試上，老謝是韓睿考場的監考老師，那天下午考試有兩個半小時，外面下了一場很大的雨，整個教室學生的書包全都放在走廊外面，老謝怕外面的包被淋濕大約七十多個書包就自己一個個彎著腰把它們都轉移到避雨的地方，那時候的他剛剛做完脊椎的手術休假結束回來，所以動作有些吃力。

韓睿剛好看見這一幕，一聲不吭地把試卷放到了講台上，出門幫他整理，老謝看到突然出現的韓睿也是很吃驚，「你是哪個班的同學，現在是考試時間，你怎麼能出來呢？」

「老師，我的試卷已經答完了，就在講台上，我來幫你，你休息會。」說完就開始重複老謝剛才的工作。

老謝回到講台上，看到那張回答得滿滿的答卷，默默地記下了那個名字，那時離考試結束還有將近45分鐘。

後來老謝知道韓睿總是自己一個人，知道他很討厭放假時的節日，因為他只有一個人，所以就索性將他帶到家裡面過節，時不時也會給出他學習上的建議。而那時，每到過節的時候，韓睿總能聽到老謝接到之前學生打來的電話，想要邀請他參加他們畢業多少周年的慶祝會，可是老謝一次也沒有答應。

起初韓睿也很奇怪，為什麼老謝從來都不參加他們的聚會，後來有一次老謝終於忍不住告訴了韓睿。

很多的學生他們的青春里都會有這麼一場印象深刻的告別儀式或者懷念儀式，他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懷念這三年的點點滴滴，他們每個人攜著一份青春回憶悄然遠去。

可是老謝是一位老師，他每年都會看著很多的孩子成長，看著他們考取功名，羽翼豐滿地飛離開這個小小的地方，他們懷念一份青春，而他每一年都要面臨這些「青春」也從他的心底中離去，一起相處奮鬥的，每個人之間都有一份深深淺淺的感情，突然的割捨或者懷念都太難過了，他不是不懷念，是不敢懷念。

程初夏聽完以後感慨，「老謝真好，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老謝不讓我說出去。」

「那你怎麼……」

「我只告訴你。」

只，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