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紅玫瑰與白玫瑰

對於程初夏而言，上天似乎給她一個猝不及防的小捉弄。一邊毀掉她和平溫馨的家，另一邊將韓睿帶來了她的身邊。

離家出走的那一個晚上，程初夏突然覺得是自己一夜成長。

釋放好了情緒，回到家裡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這樣的冷靜。

客廳里坐滿了一家人，爺爺、爸爸媽媽、他們在等她回來。現在她回來了，他們突然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

有的人常常會在一些特別幸福的時刻曾經幻想過，假設面前的這一切都改變掉回事怎樣的一個場景?自己又會有一種怎樣的心態前去面對？程初夏就是這麼一個人。

她曾經幻想過，假設有一天，相愛的父母選擇了分開，她會是怎樣的感受，又是怎樣的場面。

等到親身經歷一遍才發現，原來所有的假設都沒有成立，真正的打擊襲來，根本做不到任何的準備。

她沒說話，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間。

程東恆想要跟上去解釋，剛剛從沙發上起來就被自己父親摁回椅子上去，「你還嫌你做的那些事情比較光鮮？你別去了，夏夏不會聽你的。」

「我去看看吧。」夏琳起來往房間裡面走。

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回應，過了半分鐘，裡面傳來程初夏的聲音，「門沒鎖，進來吧。」

夏琳打開門進去，隨手又把門關上，看到程初夏的時候，她沒有解釋任何的事情，只是在她的身邊坐下，慢慢地說了一句，「夏夏，對不起，我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對於夏琳而言，她作為母親和妻子的身份沒有任何的錯，唯一讓她放不下的，是對程初夏的傷害。

程初夏在她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了過去，平靜地說，「不用對不起，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也很辛苦，除了忙工作上的事情，還要費盡心思地瞞我不讓我發現。」

夏琳還想說什麼，但是被程初夏先一步打斷，「媽，你還愛著爸爸嗎？」

愛嗎？在程東恆跟她坦白一切的時候她也曾經問過自己這樣的一個問題。

「夏夏，有時候婚姻不能只用愛不愛來衡量的，兩個人因為愛情走到一起，但是婚姻還有責任，是兩個人搭夥過日子，這些年，柴米油鹽的生活，哪裡還有什麼感情剩下，有也是親情罷了。」

夏琳摸著程初夏的長發，「那你別怪你爸爸，我們早已沒有感情，我決定放了他。」

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的開頭寫：「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白米飯，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愛到習以為常的感情，從特殊到平庸，程初夏也明白了她選擇放手的原因。

經過一整天，程初夏想通了，如果她想要維持這個幸福的家的本意就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快樂，那麼現在這個結局的結果是一樣的，與其維持著這樣一種難過的關係，不如放手，讓所有的人都快樂。

程東恆愛她，夏琳也一樣，這就夠了。

「都說閨女的感情像媽媽，你說，我以後會不會也像你一樣，把日子變成柴米油鹽，把愛情變成親情？」

聽到她的問題夏琳笑了，「你比媽媽強多了，我小時候可沒有你現在這麼厲害，你呀，一定會找到那個一心一意對你好的人的。」

程初夏突然想起了韓睿，想起他在湖邊對她說的話：我的願望，是你，程初夏……

那麼她在他的心裡又是什麼呢？是烙印心口的硃砂痣，還是那一抹平庸？

直到媽媽確定她沒事離開房間后，她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的晚自習，一想到要再見韓睿，程初夏的心裡就莫名地緊張，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氣去和他見面，也害怕他向她追問一個確定的答案。

該來的總是會來，任程初夏在晚修臨出門前再怎麼磨蹭，還是改變不了要去面對的事實。

上課鈴敲響，程初夏慢慢吞吞地出現在教室門口，老謝離她就幾步的距離，看到程初夏沒有什麼異常，老謝也沒有再提那天的事情。

「程初夏，你來得正好，講台上的作業本你發一下。」

程初夏生怕對上韓睿的目光，眼睛都不敢亂看，偏偏老謝讓她發作業，這平時不是韓睿乾的活兒嘛？這下好了，裡面沒有韓睿的作業本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她想不遇上他都不行了。

「怎麼了？還杵在那幹嘛呀？」

「沒……沒什麼……」

只好認命地從講台上搬下來作業本，對著名字一本一本地發到同學們的手上，每次經過韓睿的座位時，也不知道心虛還是怎麼回事，明明韓睿還在認真地看練習題，她卻莫名地心跳加快，腳步移動的速度都快了很多，只想趕快發完不要再經過這一片小小的過道。

發到最後，手裡的作業本只剩下最後兩本，一本是她的，另一本上端正清晰的兩個字「韓睿」。

程初夏想，既然躲不過，那就算了，就發個作業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又沒做錯什麼，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不就好了。

於是快步走向韓睿的座位，本想把本子放下就走，沒想到手一哆嗦，本子直接從韓睿的面前飛了過去，落到了他旁邊趙一浩的桌面上。

這下好，驚動了兩個人，韓睿也「終於」抬起頭看著她了……

趙一浩把本子撿起來放到韓睿的桌上，壓低了聲音調侃，「程初夏，這作業本燙手還是怎麼回事？」

作業本不燙手，燙手的是人好吧！

依舊不敢對上韓睿的目光，她瞪了一眼趙一浩，「好啦，發完了，我走了。」

說完就快步走開了，只留給韓睿一個慌張的背影，趙一浩無解，「不就說了她一句，她臉紅什麼？」

韓睿斂起自己微微的笑容，不知是提醒趙一浩還是想讓自己收回心思，「看題，待會考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