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醫院

蓉城的天氣沒有這麼乾冷了，沒到下車以前，一群人就接連脫掉了外套，到底還是這裡的氣候宜人，生長的地方，熱土難離。

大家走出車站的時候，陸陸續續地收到了來自自己班主任的消息，學校的通知，知道大家都是連夜趕車，所以可以批准先回家休息一天再回校上課。

趙一浩走在最後面無精打採的像個蔫掉的茄子，看到消息頓時舉起手機歡呼「太好了！我要睡覺，我要睡到明天早上！」

陳弘拉住他，防止他太過激動，「昨晚你還不是神采奕奕的說要打遊戲到天亮來著，現在知道累了。」

「唉，我哪知道這考試考完以後的後勁這麼大啊，你還別說，這精神高度緊張和興奮之後，是真的累啊……」

韓睿看看一旁的程初夏，在車上小睡了一會，但是她此刻還是沒什麼精神，也不說話，情緒似乎有些低落的樣子，韓睿問「怎麼了？」

程初夏此刻有些獃獃的，「沒什麼，困。」

「去的時候還一出火車站就到處蹦躂呢，在車上又顧著玩遊戲。」雖是這麼說，但是韓睿旁邊的同學都已經是疲倦的狀態。「我們就在這等一會吧，我叫車，送你回家？」

「好！」程初夏現在眼下只想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用想，那就乾脆把一切丟給韓睿好啦，反正他會幫她搞定。

大家也同意在車站門口等車了，韓睿找了一個離大家都有一定距離的長椅，在那裡坐下。對旁邊的程初夏說：「你靠著我可以睡十分鐘，車到了我叫你。」

「嗯，好。」程初夏困了的時候能量值都是負數的。

韓睿的笑意又攀上嘴角，好像最近笑得也太多了些，「答應的這麼爽快？不怕我賣了你？」

程初夏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肩上淡淡地說著，「你不會的。」

……

馬路上的車漸漸多起來，忙碌的旋風漸漸開始席捲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這是一座城市在蘇醒時的樣子。陽光柔柔地灑在女孩的側臉上，微風不燥，兩個人組成了一幅美妙的畫面。

這一幕落在林宇的眼中，嫉妒火焰卻燃燒得更加旺盛了。

韓睿沒有選擇和趙一浩，陳弘他們一起回學校的宿舍，而是回了家，上一次搬宿舍的時候還有很多的資料放在了家裡面，他想順帶這次一起拿回學校。

進門的時候差點被腳下的高跟鞋絆了一跤，是蕭晴的鞋，旁邊還有她一直習慣帶著小行李箱。

在北京的時候她說要趕飛機，韓睿以為她是直飛國外，沒想到是回蓉城的航班。

「媽？」蕭晴睡得沉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韓睿也累了，一路上照顧程初夏，自己沒能休息好，於是洗了個澡也回房間睡覺去了。

今年蓉城的天氣很奇怪，原本上午還是陽光照耀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場大雨，似乎要把每一片新生的嫩綠枝芽都先沖刷個乾淨，不知不覺中，雨水已經將春天的氣息洗去大半。

蕭晴從沉重的睡夢中醒來已經是中午，手機上的幾個未接電話，三個來自程東恆，見她沒有接電話有換成了信息，告訴她他過兩天就會回到蓉城了。另外兩個來自助理。

她先回復了助理的電話，溝通了一會工作上的安排，助理的語氣有些惋惜，「晴姐，你這麼多年都沒有請過這麼長的假期，公司突然沒有你也好不習慣。」

「正好給你們一個機會鍛煉鍛煉啊，我這邊需要回家處理一些私事，這麼久了，我也想休息一下了。」

「也是，小睿也好久沒見你了，趁這個時間正好可以好好相處一陣。」

「對了，最近跟宏遠合作的案子怎麼樣？」

「經理說這是你一直跟進的，交給別人也不放心，所以讓我們等你回來再做決定。聽說……宏遠那邊最近也不太平。」

「嗯，等我回去再說吧，先掛了。」

……

宏遠是程東恆所在的公司，內部的變動影響，很多的合作都被迫停止包括和蕭晴所在的公司。因為這樣，程東恆也是終於得了空。

蕭晴起床，時間正好已經是午飯時間了，外面下了一場大雨之後，空氣變得濕潤清新起來，正好做飯等韓睿醒來可以吃。

許久沒有做飯，蕭晴專門百度了菜譜，挑了幾個韓睿愛吃的菜，洗洗切切之後起鍋燒油，不一會兒油鍋裡面的油滋啦滋啦地飛濺。香料倒進去翻炒，香味混合得恰到好處，從熱油中慢慢溢了出來。

氣味濃郁以後有些刺鼻，蕭晴打開了油煙機，可是油煙味道的刺激還是沒有減輕，胃裡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吃早餐的原因，難受極了，蕭晴覺得不對勁，馬上關了火朝衛生間跑去，剛睡醒的韓睿只看到她彎著身子往衛生間去的。

「嘔——」早上沒有吃東西，所以只是乾嘔。

韓睿倒了杯溫開水給她，蕭晴接過，喝了一口。

「怎麼了？」

「沒事，就是不吃早飯可能胃病犯了，**病了。」

「你不是有胃藥嗎？在哪，我去拿給你。」

「在——」蕭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到嘴邊的話又忍住了，「不用了，不能習慣性的吃藥的。」

韓睿見她難受的樣子也沒有多想，「那你休息會，我去做飯吧。」

「嗯，好。」

蕭晴拿出手機，仔細計算著日期，因為對油煙味的不適，她記得上一次還是在懷著韓睿的時候的事情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驟然升起，蕭晴忍不住在內心默念著，千萬不要……

千萬不要……

這頓飯蕭晴吃得食不知味，飯後，韓睿忙著收拾東西去學校上晚修，蕭晴打了一通電話就直接出門了。

生話總是布滿各式各樣的驚喜，可是驚喜也有好有壞，有時就像打開一包百味混雜的怪味豆，可能下一顆是甜甜的草莓味，也有可能下一顆是臭雞蛋味。

跑向醫院的蕭晴，也無法預料面對「驚喜」的將是什麼。

程東恆接到蕭晴的電話的時候正在從程初夏學校回家的路上，聽到消息直接去了醫院。

「小晴，你確定是真的嗎？」

「還不知道，剛剛驗血去了，現在在等結果。」

「你等我，我現在就過去……」

醫院裡。

「蕭晴，蕭晴是哪位？」

「哦，在這裡！」

護士交給她一張化驗報告單，上面一大串的指標她還沒來得及看，但是護士已經告訴她，「你沒有懷孕，只是長時間的疲勞導致你的身體有了一些不良反應而已。」

蕭晴終於放下心，差點落淚，「謝謝你護士。」

這年頭真的是什麼人都有，護士見過很多想要孩子而沒有的人掉眼淚的，還有人因為沒有懷孕而高興的。

「蕭晴——」程東恆匆匆趕到。

「怎麼樣？結果出來了？醫生怎麼說？」

「我沒有懷孕。」蕭晴發自內心的笑容騙不了人，這個結果，她真的是開心。

「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做檢查？身體不舒服？」

「可能是胃病吧。」

程東恆想到她在電話里著急的聲音，「為什麼你那麼害怕……」

蕭晴知道，也有些事情遲早都瞞不住，還不如早一些讓他知道。

「我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孩子吧。」蕭晴走到窗邊，外面的夜色已經有些深了，讓人努力想要看清遠處的景色卻又只能看到明晃晃的燈光，就像此刻她的處境，看不清接下來的路，應該何去何從。

「聽你提過一次，很優秀的一個孩子對不對。」

「嗯，可是我還沒有告訴你，他和初夏是一個班的同學。」

程東恆只覺得緣分真的很奇妙，「這麼巧，之前我說初夏的時候你怎麼沒告訴我，我今天送她去學校的時候還可以見見他呢。」想想又覺得有些遺憾，「如果我沒這麼忙，可能在初夏的家長會上就遇見你了。」

說到家長會，蕭晴就更慚愧了，「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參加過家長會，就連他的老師我都沒見過幾個。」

「你一個人撐起一個家也不容易，他會理解你的。」

可是理解也是站在某些立場上的，作為兒子，他可以理解蕭晴為這個家的付出，但是作為韓睿，他不需要也沒有能夠「理解」她的感情。

「程東恆，他叫韓睿。」沒等程東恆對這個名字或者這個人做出評價，蕭晴打斷了他，「他現在，和初夏在談戀愛。」

程東恆的表情沒有震驚，反而是有些欣慰的，「我說呢，最近那丫頭怎麼總是怪怪的，回家看著手機就笑個不停，原來是戀愛了。」

他的無動於衷讓蕭晴忍不住提醒，「你不覺得他們和我們現在的關係很矛盾嗎？」

「矛盾什麼？他們不是真正的兄妹，談戀愛有什麼關係？」程東恆拍拍她的肩，讓她可以靠在自己的懷裡，「你啊，就別多想了，趁著這次放假好好把身體養好了，嗯？」

蕭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身上有她給他挑的古龍水的味道，眼前是整座城市最忙碌的CBD，所有的繁華都收在這片窗框里，蕭晴在想，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時間和地點來說一句告別。

她從他的懷裡離開，看著他的眼睛，不舍但是又強迫自己堅定，輕輕地說，「程東恆，我們分手吧。」

程東恆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有些猜不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我們明明這麼艱難才可以在一起，現在就因為兩個小孩子的感情就要分開？」他生氣，是因為她把這段感情看得太輕。

「是他們的這件事提醒了我。」她轉頭看向窗外，語氣裡面異常平靜。

「我們的關係你要怎麼公之於眾？任誰都會指責我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他們不會在意相不相愛，感情的變化，他們看的是結果，而結果就是，你出軌了，我成了小三。」

「你從沒跟我說過你這麼在意這些世俗的顧慮。」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想法。

「不管他們的感情是長久還是短暫，先不論他們的身份是否允許他們在一起，根源在我們這裡，我們是不可能被認可的。」

程東恆不想放手，但是他又想不到要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回復她的擔心，只因她說的確實是實話。

朋友知道了他的事情以後也是勸和，說他不應該都幾十歲的人了，都還要折騰這些情情愛愛的，好好的一個家都不要了，說他應該好好的和老婆過日子，不要再想其他的，不管怎麼說，家和，比一切都重要。

……

他們相顧無言，彼此沉默。

許久，程東恆才說出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分手的事情沒有結果，程東恆不願意放手，蕭晴也捨不得再提，事情好像到這裡就陷入了僵局，一個不敢前進，一個不想退後也不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