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憐的娃
冷風南吹,樹葉漸黃,山野之間一片金色,時間已經進入深秋。
這個時節,秋收已經完成,糧食已經入倉,對農夫們來說,正是享受收穫之時。
然而,三水村的百姓卻一個個心喪若死,目光中充滿了絕望。
山下村子里,雞飛狗跳,呼喝聲隱隱傳來,大批的賊人正在肆虐不休。
村民們站在山坡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的糧食被賊人從家中搬出搶去,看著屋舍房頂燃起了火光。
這些該死的賊人,不但搶去了他們的糧食,竟然要一把火把村子燒掉!
剛剛把田裡的糧食收回家,便有數以千計的賊人來襲。
全村也就五六百口人,所有男丁加起來也就百十個,連寨牆都沒有,自然是寡不敵眾。
為了活命,村民們不得不放棄了剛剛收穫的糧食,放棄了自己的房舍,扶老攜幼,牽著牲口,爬上了南山。
命雖然保住了,可一年的收穫卻被賊人洗劫一空。想想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村民們心中都充滿了凄涼。
「該死的黃巾賊!」張裕咬牙切齒的罵著,雙手緊捏著拳頭,用力如此大以至於赤露的手腕上青筋根根暴起。
身為三水村張氏一族族長,眼睜睜看著村子被搶劫一空,而自己卻無能為力,讓張裕心中的憤怒無以復加。
「沒有糧食,咱們張氏這數百口也熬不過明年,乾脆和他們拼了!」
張旗舉著一把朴刀,憤怒的叫著。一些男丁憤怒的附和著,更多的卻默默無言。
賊人們的數量至少數千,僅靠這百餘男丁,便是全部戰死又能濟得什麼事情?
男人們都死了,剩下的婦孺老人怎麼活?
「老五休要莽撞!」張裕厲聲呵斥道,「人活著還有希望,人沒了,咱們張氏一族也就完了!」
張裕也想操起弓箭長矛,和那些賊人拼了!但身為族長,他必須為全族數百口性命考慮,不能只顧發泄心中怒火。
族長的威嚴讓張旗不敢再說什麼拚命,可仍然嚷嚷道:「沒了糧食,幾百口子怎麼活?難道咱們也當賊人去搶別人嗎?」
很多人頓時不說話了,各個面面相覷。恐怕,恐怕,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這是一個亂世,各地軍閥相互攻殺不休,根本就沒人顧得上百姓,搶劫殺人,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三水村屬於湖陽縣,湖陽縣歸南陽郡管轄,可是整個南陽郡現在卻是一分為二,北面的宛城是曹操的地盤,新野之南則屬於荊州牧劉表控制。而湖陽夾在宛城和新野之間,屬於兩不管的地帶。幸虧三水村位置偏僻,才苟存到現在,也算是一個奇迹了,沒想到現在終於無法倖免。
「我三水張氏,乃是留侯之後,竟然要淪為賊人嗎?」張裕喃喃的說著,滿臉都是痛苦。
很多村人都低聲啜泣起來。
淪為賊人,即便能暫時保住性命,良家的名聲卻沒了,在大漢,三水張氏一族恐再無出頭之日!
這是很多人所不願看到的。
「也許,也許我有辦法。」就在此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什麼?一眾人等連忙聞聲看去,就見說話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頭上裹著塊破布,破布上還隱隱滲透著血跡,卻是族長張裕的兒子張淼。
「阿淼,你頭上的傷還沒好,莫要胡言亂語了。」張裕扭過頭來,不悅的對兒子道。
現在正是全族生死存亡之時,黃口孺子亂插什麼話!
「是啊,阿淼,你要是身體不適,便躺著休息吧。」張旗也扭過頭來,和聲對張淼道。
張淼很無語,也很無奈。他沒想到自己身為族長唯一兒子,在村裡話語權卻這麼低,竟然沒人肯相信自己,連話都不讓自己說完。
不過回憶一下這個身體被自己魂穿以前的表現,張淼就能理解了。
好勇鬥狠,完全就是一個沒腦子的二愣子。這也罷了,偏偏現在還擔上了一個好色無賴之名。
起因是數天前,在秋收最為忙碌的時候,張淼去十裡外的鄧邑玩耍,調戲了鄧邑賣狗肉的鄧屠的女兒,被鄧屠女兒一棍子砸在腦袋上,當時就昏迷了過去,傷勢到現在也沒有好利索。
當然,這也是現在的張淼能夠靈魂附體奪舍的原因。
不過身為一個穿越者,一個歷史系高材生,焉能忍受被人無視甚至蔑視的情況?
而現在,便是改變自身處境的重要時機,張淼豈能錯過?
「阿父,叔父,我真的有辦法,可以讓全村父老度過此劫!」張淼站起身來,朗聲說道。
見張淼一本正經的樣子,很多人都很驚呀。
張裕還要呵斥時,卻被張瑾一把拉住。
「大兄,既然阿季這樣說,說不定真的有辦法,咱們不妨聽聽。」
在族長張裕這一代人中,張瑾最為老成持重,聽他如此說,張裕只得按捺住焦躁的心。
「豎子,說吧,你到底有什麼辦法?」張裕吹鬍子瞪眼道。
張淼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暗道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啊。不過看父親陰沉的臉,他不敢再賣關子了。
「辦法其實很簡單,咱們的糧食不是被賊人搶去了嗎?可以去買糧食啊。三水村距離襄陽不過百里,襄陽可是荊州州治所所在,根本不會缺糧。」張淼說道。
「呵呵。」
隨著張淼的話落,有人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裕也差點被氣樂了:「豎子,你竟然不學無術至此,村裡要是有錢,還用你廢話嗎?」
三水村本就以務農為生,村民們辛苦一年,種下的糧食僅夠糊口而已,哪裡能積攢下多餘的錢財?而且村子剛剛遭受賊人洗劫,便是有些財物也被賊人搶走了,就靠大家倉促間帶到山上的這十多頭耕牛,這幾十隻羊,能換取數百人一年的口糧嗎?
沒人願意再聽張淼廢話,已經有人在下山了。賊人已經離開了村子,若是救火及時的話,說不定還能保住房子,保住一些家當。
破家值萬貫,家沒了,一切都完了。
「我有辦法賺錢,賺到足夠買到讓全村吃一年糧食的錢!」張淼大聲叫道。
可是已經沒人再願意聽他說話了。
村民們紛紛從他身邊經過,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這娃被人家打了一棒,腦袋被打壞了啊。
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