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午夜的意外電話

()記得當初羅廣夫剛從美國回來，他就親自跑到了北京的昌平區，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魏三友的住址。當時老同學一見親切如故，兩個人隨便找上一個小酒館點上幾個菜胡亂一坐，喝著冽冽的白酒，就海闊天空地高談大論了起來。

「羅廣夫，我聽人說過，你在美國不是混得挺好！拿到了兩個高學歷美國文憑不說，還在紐約花旗銀行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並找上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國姑娘為妻。我真是有點弄不明白，好好的洋福你不享，你還跑回來，幹什麼？」

誰知羅廣夫長長嘆息了一聲之後，好長時間沒有吱聲。魏三友也看到了羅廣夫臉上的明顯不快，剛想轉移話題，沒有料到他卻憂鬱而感慨地吟唱出了王粲的兩句名詩，「荊蠻非我鄉，何為久滯淫？」

魏三友不由在心裡暗暗叫絕，羅廣夫真不虧清華大學文學系畢業生，他去美國已經這麼多年了，想不到他始終也沒有忘記自己所學的中國知識和中國文化，「這麼說，廣夫，想當年你『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就是為了今天的『衣錦把鄉還，夢牽中原志』了？」

羅廣夫也不由一驚，因為魏三友所引用的前兩句詩，也是王粲同一首《七哀詩》詩中的警句。由此看起來，魏三友也沒有忘記自己在清華大學所學到的文學知識。

「如果要說我是『衣錦把鄉還』，目前還談不上。因為我羅廣夫還沒有為我們的祖國做出過點滴的貢獻！然而『夢牽中原志』我還是有的。三友，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中國不是有一句流傳已久老話嗎：『寧饑寒於堯舜之荒歲，也不飽暖於殷紂之豐年』？坦率地講，是我們國家的改革開放的好政策和好形勢，召喚著我回來的。」

「那簡直是太好了，廣夫！這樣說你一定是連你的洋太太一塊帶回來了？」

「不，那個美國女人我早就與他拜拜了。我又在美國娶了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女人。」

「好，既然你羅廣夫不僅把洋裝洋服都脫了下來，而且連洋女人也休了，那說明你還是有一顆紅紅的中國心。既然樣，我們為什麼不為我們同有的中國心而幹上他一杯！」

在魏三友的建議下，隨著兩隻玻璃酒杯那清脆的碰撞聲，兩個人嘻嘻哈哈地大笑著，痛快豪放地就把各自杯里的酒均一飲而盡！

然而，當初那種要跟羅廣夫干一番大事業大理想的抱負，現在在魏三友的胸中已經是蕩然無存了。更令魏三友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信任著的老同學羅廣夫，為了在中國二碳榨取錢財，竟然慘忍地殺害了自己妻子祁英，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

按照魏三友耿耿如日的性格，他應該，也必須大膽地去向公安部門指證羅廣夫殺人事實。然而，如果我魏三友真的那樣去做了，祁英的血冤雖說得到了伸張，自己將會怎樣？顯然，隨著羅廣夫縶幽入獄，自己總經理頭銜也將不復存在，那樣一來，自己必然又會落得一個下崗在家的悲慘下場。

對於這個事件的發生，自己將何去何從呢？是大膽地站出來，到司法部門去指證羅廣夫的殺害祁英的事實好呢，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跟著他繼續在「中國二碳」里混下去，較為合適？直到魏三友冒著大雨開著轎車，從華中醫學院來到了華中市賓館以後，他也沒考慮出，接下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去辦。

此時雖說大雨還在是一個勁地下著，可是魏三友並沒有將轎車駛向賓館門前的遮雨台下面，而是遠遠地在停車場的一隅停下。魏三友本來想坐在車內冷靜地再來思考一下這些問題。沒料到一個門僮見他把車停下，冒雨打著一把傘，向他的轎車前走來，想把他接進大堂。為了不浪費這個門僮的好意，魏三友連忙付那個門僮十元錢小費，就在他雨傘呵護之下，來到了華中市賓館的大堂。

也就在這時，魏三友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不由下意識看了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凌晨三點十分。而此手機上所顯示出來的是羅廣夫手機的手機號碼。儘管說羅廣夫有在夜間賭博是玩耍的習慣，但是他夜裡突然打電話找自己，這恐怕還是第一次。媽的，是不是羅廣夫已經意識到我的行蹤了？不，我去華中醫學院的事，也只有肖晶晶知道！

「三友，這深更半夜的，你到哪裡去了？我打電話到你的房間，也沒人接。已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旅館休息，你小子是不是跟著我學壞了，也在外面泡開了妞？」

因為這個時間段非常敏感，魏三也不得不在意，「老同學，你猜得一點兒也不錯。我已經快有一個月沒有回北京和自己的老去婆親熱親熱了，這幾天實在是靠不住了，就外面找上個伴我玩了玩。我想，這深更半夜的，你不會無緣無故地給我打這個個電話？」

「你說得非常對，我確實是有事要找你。今天我的手很順溜，簡直是賺大發了，三個多小時就快賺到六萬！和我在一塊玩的另外那幾個說什麼也不服，一定要和我繼續玩下去。這樣一傑我今天很有可能在十點之前，就回不到正常的工作崗位上去了。你應該也知道，今天內蒙阿拉左旗的旗主席赫穆要來我們『中國二碳』。你是不是早點去布置一下，在廠區里多插點彩旗，擺上鮮花，搞上幾條鼓舞人心的標語，一定要想盡辦法，把歡迎的氣氛搞得濃烈一些。」

「這點小事，還用著你打電話？你就放寬心，老同學，這些事不用你向我交代，明天一早我也會早去，把它干好的！」

「那好！既然這樣，我就放心地玩下去了。」

關上了手機之後，魏三友心裡非常明白，羅廣夫打這個電話向他布置工作是假，來試探一下我魏三友的去向，那這才是真。莫非剛才在華中醫院的學院解剖室內，那個從祁英體內抽出鐵捅條的人就是他羅廣夫？不錯，要是仔細地來回憶回憶那個人的身高，以及一系列動作和姿態，毫無疑問就是他羅廣夫！

是不是羅廣夫發現了我魏三友去過華中醫學院的解剖室，他這才對我產生了懷疑，打了這個電話？但是他轉念一想，這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他羅廣夫想象力再強，再豐富，他也不會懷疑我魏三友能親眼看到他從祁英的身上抽出鐵捅條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