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刀起青州 第一章 一碗炸醬麵
青州原本就物產豐富,為天下首位,雖然經歷「天變」,但是底蘊尚足,到底恢復了七八分。青州新任州主更是體恤於民,下令二十年內不納賦稅,青州百姓們感激涕零,紛紛稱道青州州主母儀天下。
在青州邊陲,緊鄰十萬大山之處有一座小城,名為晴雨城。這座城在十五年前還被叫做靠山城,然而自「天變」之後,這座城就跟被玩兒壞了似的,時而晴空萬里,時而風雨飄飄,一天的天氣能變化好幾次,更奇怪的是只有在城裡才會這樣,出城不遠就正常了,外地人紛紛稱奇,本地人卻苦笑自知。
城主傅天明無奈,只得向州主上書,請求州府天象官查明此事。州府天象官連續三個晝夜不眠不休,在噴出一口老血之後也只卜算出「二八」二字。不久,州主下令,靠山城更名為晴雨城。傅城主雖然「不滿」新名字的婉約,卻也只能「含淚」認下。
福林樓是晴雨城裡不多的酒樓之一。說是樓,其實也就只有兩層,大廳算是一樓,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之類比比皆是,酒杯碰撞聲、划拳聲、笑罵聲摻雜在一起,喧鬧的很;酒桌之間除了板凳,也就只留了一條僅可通過一人的小道,唯有正對大門的櫃檯前還略微寬敞一些。
相比一樓的熱鬧,二樓就清凈多了,也雅緻多了。八角桌擦的光亮,凳子擺設也錯落有序。一樓的四方酒桌擺滿了大廳,足足一十八桌;而二樓,僅僅有六桌,其中三桌倚著窗戶,另三桌挨著二樓圍欄。
然二樓卻空無一人,不是今天空無一人,而是自從酒樓開張起,就沒一個人上去過。
「我說老闆娘,咱們把二樓改改吧,這已經空了三年了!」
作為酒樓的二把手,店小二感到十分惆悵,一雙不大的眼睛緊緊盯著二樓那些空著的桌椅,似乎多盯一會兒就能看到銀子從樓上自己滾下來,滾啊滾的滾到自己懷裡,然後……交給老闆娘。這樣他才能掙到更多的銅板,這是老闆娘答應他的,說是等酒樓生意好了,就多給他發些銀子,讓他攢夠了好娶街口賣布孫阿婆的孫女小紅。
「去你個大鴨蛋蛋的,老娘當初路上把你撿回來多不容易你知道嗎?成天就知道惦記著二樓二樓的,你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是想多攢點錢好娶你的小相好啊?不過那閨女看著確實挺乖巧的,姐姐我看著也喜歡!」老闆娘邊算著賬簿邊給店小二瞟了個飛眼,直臊的店小二頭往胸口埋。
「那你也不能要價太貴了呀!整個二樓你只賣炸醬麵,你不在一樓賣炸醬麵也就罷了,還一碗炸醬麵賣一兩銀子,我都打聽過了,隔壁街的快活樓才賣五個銅板一碗,你這價錢能頂人家二十…不對,是二百碗!傻子才上咱們二樓吃咧!」
不搭理「惱羞成怒」的店小二,老闆娘嘴裡仍然念念叨叨的:「你懂個鴨蛋蛋,老娘這是從…那什麼那兒學過來的,人家大地方都是好幾層樓,一層比一層貴,吃一桌能頂的上一樓賣一天掙的錢呢!更何況炸醬麵是老娘親手做的,可比后廚老張頭要金貴多了!」
「老娘我容易嘛我?吃喝拉撒把你拉扯大,養得你跟小豬崽子似的,卻胳膊肘往外拐,成天對我吼兒吼兒。告訴你林二蛋,老娘這是請天底下最厲害的算命瞎子算過的,肯定會有人吃老娘親手做的炸醬麵的!他也肯定就是老娘的有緣人!天底下我最服的瞎子這樣說了,我肯定他不會騙我!」老闆娘放下手中的賬簿,雙手十指相扣,微微抬頭望向虛空,一臉的真誠,眼中似乎有星星在發光。
「人家有錢的有地位的都跑快活樓了,咱們這小破店,見鬼了才會有人上二樓呢!」
店小二林二蛋實在受不了老闆娘做白日夢的模樣,翻了個白眼往後廚跑去。
這會兒正是中午,酒樓的生意少見的不錯,以往靠門口的桌子上很少有人坐在那裡,現在都被三個漢子坐上了。
「要說這世道還真是難料啊,誰能想到好好的會發生『天災』啊!」漢子甲夾了一塊燒肉感嘆道。
「是啊,十五年前的這裡也是…唔…好嫩的燒肉…也是繁華的緊吶,那時候你要想在酒樓吃個飯,你都得提前半個時辰去。為嘛?因為…唔…好吃…唔…去晚了都沒座位!」漢子乙邊說邊夾了兩塊燒肉。
漢子丙眼見著桌子上唯一的葷菜少了三成,急忙拿筷子往自己的飯碗里撥了三塊燒肉,就著白飯往嘴裡一頓塞。
「嗯…是…嗯…對…」漢子丙頭也不抬。
漢子甲一看盤子里的肉沒剩幾塊了,慌了起來,可還是拉不下臉來。滿是憐惜的夾起一塊放入嘴裡嚼著。
「所以說,災難過去就過去了,咱們老百姓也沒轍,這人吶,還得朝前看,還得過活不是?」漢子甲細嚼慢咽。
「兄長所言甚是啊!」漢子乙接過話頭,「而且也多虧了咱們州主大人,咱們青州百姓才能熬過那麼難的日子,這日子才有了奔頭!」說完也不忘夾塊燒肉放自己碗里,並不動聲色的拉向自己。哦,立馬又夾了一塊吃上了。
漢子甲看著漢子乙被護在懷裡的飯碗,瞥了眼漢子乙正在咀嚼的嘴,又掃了眼漢子丙…得,這位埋著頭吃的正歡呢。
一盤燒肉能有幾塊?福林樓的燒肉每塊大約二寸見方,用的是普通的菜盤子,十來塊堆在一個盤子里倒也顯得不那麼小氣。要知道哪怕是在晴雨城這種臨近十萬大山肉源充足的地方,這一盤燒肉卻只要價十五文算得上是實惠至極了。
漢子甲嘴角不小心抽搐了下,想著自己四十有七了,自打做教書先生后,已經許久沒跟這兩位弟弟相見過了,於是跟自家婆娘求了半個月終於求出了五十個銅板,相約好今日好好聚一聚,這一盤肉也是自己咬著牙點的,實在是想開開葷,為此,連酒樓的廉價黃酒都沒捨得點上。
漢子甲視線重新放回盤子上,卻發現燒肉只剩下一塊,也不知是哪位好弟弟「好心」給他留下的,只覺得血往腦門上涌,也顧不上大哥的架勢了,急忙舉筷向盤子中那唯一的燒肉夾去。
可正所謂,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不是你的,你也留不住。
又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常七八,這最後一塊燒肉終究不屬於漢子甲。
只見一隻嫩白的小手,先於漢子甲的筷子,用食指與拇指捏住了燒肉。
漢子甲看著那從來沒見過的皓腕從自己眼前搶走燒肉,突然覺得燒肉也沒那麼好吃了,那隻手如果可以吃的話,想必要比燒肉嫩多了,香多了。感受到自己的古怪想法,漢子甲不禁晃了晃腦袋,眼光跟著燒肉向來人望去。
只見來人身著白色錦衫,袖口、對襟以明黃金線綉有雲紋,腳上一雙獸皮白靴,身披狐裘,烏髮如瀑,卻用白色錦帶高高束起,任誰見了都會禁不住讚歎:好一個玉樹臨風的小公子!
為什麼說是位「小」公子?只因這位公子體型嬌小,個頭也比尋常男子要低一些,膚如凝脂,小臉兒不過巴掌大,卻被春水般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子、嫩紅的小嘴兒襯的無比精緻,髮絲被整齊的束在腦後,露出嫩白的耳廓。要不是這小公子穿一身男子的衣衫,青州也比不得冰州、西州的民風開放,哪怕說他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在女扮男裝都有人信。
若這位小公子當真是女扮男裝,那當真……漢子甲費盡思緒在腦海里把小公子的五官容貌替換到女子身上,不由得痴了。傳說中青州州主乃是青州第一美女,這小公子若生個女兒身,興許能跟州主大人爭一爭。
「唔…真好吃!」聲音猶如清泉流淌,整個酒樓的喧囂都為之一頓,似乎整個酒樓的客人都望向此處。
小公子一口一口吃完搶來的燒肉,還不忘吮兩下手指。明亮的大眼睛都笑彎了,連帶著長長的睫毛也不停地顫動。
漢子甲眼看著燒肉被這位小公子放進口中,自己都傻了眼,卻又不覺得可惜,只覺得這塊燒肉讓這位小公子吃掉才是最合適的,這塊肉才算是「死得其所」。
「誒,你這人誰啊你?怎麼就搶我…們大哥的燒肉吃?」漢子乙似乎被搶了食,顯得有些暴躁。
漢子丙也終於抬起了頭,發現盤子中的燒肉不見了,更是紅了眼:「他乃乃咧,誰呀!?把俺…們大哥的燒肉給吃光了?!」
漢子甲瞥了倆弟弟一眼,心想這是心疼肉呢,可不是心疼我。
「對不住,對不住,三位大哥請了,咱們家小…公子出門少,不經人事,多有得罪,還請多多海涵!」語音不卑不亢,讓人生出好感。
這時人們似乎才注意到那位小公子身後跟著一位小跟班,比小公子略矮,抱著一把硃紅色油紙傘,身後背著小包袱,也是一身白色錦衫,雖沒有小公子的那麼華貴,也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面容清秀俏麗,眾位食客紛紛讚歎,好一對容貌無雙的小主僕!
「林二蛋你死哪兒去了?沒見門口有客人來了嗎?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快給老娘滾出來!」老闆娘站在櫃檯后雙手叉腰沖著后廚大罵,頭上本就沒怎麼梳理的頭髮被這動作震的又耷拉下一縷。
「來嘍!」
店小二林二蛋用腦袋掀開后廚的帘子,風一般竄出來,雙手用托盤各端著五盤菜。
「客官,您的菜…這幾盤是您的,小心別灑咯!」
林二蛋手腳麻利的將菜品端給各個食客,嫻熟至極,一旁看熱鬧的食客們目光中透著讚許,這個小二是個身手好的,又能幹又能吃苦,若不是一雙小眼睛太埋汰,說不準就有當地的老街坊找人給說媒牽線了。
林二蛋將手在腰間的毛巾上一擦,又順手將毛巾往肩上一搭,靦著個臉湊到老闆娘跟前:「啥事兒?」語氣極為嘚瑟,似是剛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他的神態卻狗腿到了極點,就差沒吐舌頭了。
「以前就說你眼小你不服氣,你今兒咋還眼瞎了呢?大鴨蛋蛋的,沒見門口站著倆小美人兒么?把人家讓進來啊!」蔥白的手指恨不得戳進林二蛋的額頭裡去。
「誒,知道了,知道了,您老輕點兒!」說著邊用手扶住為躲避那根要人老命的食指而險些掉了的帽冠,邊小跑著躥向門口。
「二位…」林二蛋剛要開口,卻不知怎麼稱呼,只因憑他歷練多年的「神小眼」看去,這長相分明是兩個大姑娘,還是比小紅都要水靈的那種,可衣著確實是男子的款式。莫不成世上真有如此的美少年?怪不得被老闆娘稱呼為美人兒啊!
「二位公子快請進,今兒個不知道怎麼了,大傢伙兒特別愛到酒樓來吃中飯,樓下都坐滿人了,不如二位到樓上嘗嘗咱們酒樓的招牌飯菜怎樣?」說到此,林二蛋眼縫兒中溢出精光,顯然是惦記著讓二樓開開張,老闆娘親手做的炸醬麵他都還沒見過呢,據后廚老張頭說他都做不出老闆娘的味道。如果當真是世間少有的美味,那麼他娶小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雖然他並不覺得炸醬麵能多美味,難不成吃了還能上天?
「好哇!」小公子欣然同意,沒想到這酒樓還有招牌菜讓他品嘗,眸子中滿是喜意。
「咳咳…我看不如讓兩位公子坐我們這兒吧,我們兄弟三人就佔了一桌說來也不太合適,阿義、阿炳,給兩位公子騰騰地方。」漢子甲目前對這搶了自己燒肉的小公子生不起一絲敵意,反而心中對其充滿了好感。
漢子乙阿義,漢子丙阿炳倒是挺給自己大哥面子,向大哥方向挪了挪,好讓出背靠大門的那一邊桌位。剛還暴躁不已的神態已然不見蹤影,阿義甚至還悄悄拿眼觀察著這一對小主僕,當然手上也沒停下往飯碗里夾菜的筷子;阿炳就單純多了,他從吼完后就繼續埋頭吃,甚至挪位子的時候也只是動了動屁股。
林二蛋氣得對漢子甲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謝謝三位大哥盛情!」小公子倒也沒什麼講究,拉著小跟班就坐下了。
「那二位吃點什麼?小店應有盡有,童叟無欺。」林二蛋好似沒了魂兒一般,聲音有氣無力,完全不復剛剛的熱情似火。
小公子渾然不覺自己傷了這店小二的心:「不是有招牌飯菜嗎?先上一份吧。」
「您二位坐在這裡,就吃不到了,點些別的吧。」仍然一副要死不活的語氣。
小公子輕輕皺了下眉頭,沒說什麼,旁邊的小跟班卻忍不住了:「你這人怎麼就這樣呢?怎麼就吃不到了?你們酒樓開門不是做生意的?」
漢子甲倒是個明白人:「兩位誤會這小二了。這福林樓的招牌飯菜乃是炸醬麵,但這炸醬麵只有上了二樓才會賣,而且相比別的酒樓,這兒的招牌飯菜炸醬麵就稍微貴了點兒。看兩位行囊在身,當是外地客旅,不清楚這福林樓的情況,自然鬧了誤會。」
小跟班這才理解過來:「原來是這樣,多謝大哥解惑!小二哥,麻煩這位大哥的燒肉再上三份,為剛才我家公子的不雅賠個不是。另做三菜一湯,葷素不忌,選好的上,咱家公子路途疲累,有些餓了。」
小公子連連點頭,模樣說不出的可人。
「我家大哥說的是,兩位公子可千萬別上那個二樓吃什麼炸醬麵,那二樓自打這酒樓開張還沒人上去過呢,為啥?因為別的店家炸醬麵只要幾文錢,而他們家竟然要一兩銀子!可黑了!不過在一樓吃飯喝酒倒是挺實在的。」
「就是,誰上二樓誰傻蛋,嘿嘿,大傻蛋!」
這阿義、阿炳估摸著是聽到有人送肉吃,看著這一對小主僕倆充滿善意。
「兩位公子客氣了,在下姓賈,單名一個含字,還未請教兩位公子尊姓大名?」漢子甲,哦不,賈含本就對這兩人心生好感,加之看著就是名門大族出來的,興起了結交之念。
「哦,咱家公子尚且年幼,這次出門歷練也實屬不易。」答話的仍是小跟班,卻答非所問。而小公子則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這熱熱鬧鬧吃飯的場景。
「哦,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賈含訕訕不已,知道對方沒打算與自己深交。又感嘆不愧是大門大戶出來的,連個小跟班說話都滴水不漏。
不理會正在客套的幾人,林二蛋轉身跑向後廚報菜名去了。
老闆娘這會兒也不算賬了,單手托著臉頰,半倚在櫃檯上。目光毫無焦距的對著大門的方向。
林二蛋又悄悄探過來了,沮喪道:「老闆娘我沒本事,沒能把客人拉上二樓。」
老闆娘動也不動,看似沒想著搭理林二蛋,只有聲音隱隱傳來:「我壓根兒就沒想著她們會上二樓,二樓等的也不是他們,兩個小丫頭出來裝帶毛兵,大鴨蛋蛋的…」
后廚老張頭的動作還真是快,三盤燒肉,再加三菜一湯不多時已經做好,林二蛋麻利的端過去后又回到老闆娘跟前,似是確認的問:「那她倆真是姑娘?我剛在跟前特意聞了聞,確實有一股不屬於這些臭大老爺們的味道,甜甜的,嘿嘿…」
老闆娘轉過頭瞟了一眼這位「臭大老爺們」,嘴角輕撩:「小紅是什麼味兒的?」
「老闆娘…哼,討厭嘛!」林二蛋「嬌羞」地低下頭,兩手搓著衣角。
老闆娘渾身打了個寒顫,好看的臉蛋兒抽搐著把頭扭到一邊,強忍著拿指頭戳死他的衝動,重新把視線放到門口。
林二蛋不知道自己已經「死裡逃生」一回,半是嘚瑟半是安慰地念叨著:「老闆娘你別總是羨慕我啊,你不是說有個天底下最厲害的算命瞎子給你算過,你肯定會遇上吃你第一碗炸醬麵的那個人的。那有緣人說不定就在附近,說不定今兒他就來了,說不定今兒他就會吃你的炸醬…老闆娘?你咋了?」
不經意一抬頭,發現老闆娘目光灼灼的盯著門口,眼淚流到腮邊都不自知。
林二蛋順著老闆娘的目光望去,見門口來了個少年,似乎因為趕路的原因,一身麻布衣衫有些凌亂,年齡與自己相仿,頭髮蓬亂,用繩子簡單扎著,背著一根長條狀的物件,還拿白布包著,被挽起袖子的手緊緊拉著。身子似乎比自己壯實些,臉比自己好看些?眼睛也好像比自己的大!?這不能忍!
「敢嚇哭咱們老闆娘?!看我不揍哭那小子!」隨便找了個由頭,就要去找那個打心眼裡不喜歡的傢伙的麻煩。
「你給老娘站住!」
老闆娘終於回過神來,抹掉臉頰上的淚,提起衣裙跑出櫃檯。
「老闆娘你別拉…我…」林二蛋話說到半截,眼睜睜看著老闆娘從自己身邊跑過,哪怕是粗布衣裙也掩蓋不住的妖嬈身材小跑著,臨近門口才恢復成正常走路。
根本不正常好吧?自己何曾見過老闆娘這副模樣?親自迎接客人?那是打酒樓開張就沒有過的事情!
「這位小弟弟,吃點什麼?姐姐親手給你做炸醬麵怎麼樣?很便宜哦?才一兩銀子…」
老闆娘眉開眼笑,眼中的水汽都要溢出來。
對面的少年掃視酒樓一周,迷茫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澈,頭輕輕一偏,笑意浮上眼角,在旁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微微一笑,卻讓老闆娘覺得彷彿是冬日裡曬到了太陽,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溫暖。
「好啊,一碗炸醬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