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棄文從理徐老大,不看史書看論文,夢魘纏身求王五,一張道符惹心疑
水完一章,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徐老大這邊。
順勢再水一章。
徐老大坐著自己單側三開門的座駕來到撩「書櫃鋪子」對面,過馬路,翻欄杆,進到鋪子門裡。
巧了,這輩店主,也叫王五。
這個王五,很喜歡看書。
「徐老闆來啦,看看書?」
「誒,王老闆,今天正有空過來看一眼,您忙您的甭管我。」這麼看來,是不是覺得徐老大還是挺客氣的一個人。
實則不然,徐老大平時也是目中無人、囂張跋扈,雖然沒有到青天白日強搶少男的地步,但是走在路上瞅誰不順眼給倆耳光還是幹得出來的。
那就奇怪了,徐老大在這怎麼就慫了呢?
人也好,動物也好,但凡社會性的生物,就會有階層。如果一個人在哪都是眼高於頂的主,唯獨在這兒裝孫子,那說明他面前這個人,不簡單。
王五確實不簡單,看著年紀不大卻透露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收斂。當然,光憑長相氣質,還不至於讓徐老大這麼慫,真正可怕的,是王五的背景。
據傳,王五曾經有「仙人」傳道,很是有些「仙人法術」,且道行不淺,年紀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是實際上已逾古稀。
這話,徐老大介於不信和半信半疑之間。
又據傳,這整個龐各庄的產業,背後面也是握在王五手裡。
這話,經過徐老大旁敲側擊的調查,很有可能是真的……
……
徐老大來鋪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很輕鬆的就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區域,這一片,五六個書架的書,都是超級厚的文言書,還帶著註解,正符合徐老大的愛好,又粗又大的,皮也是黑的。往常來講,這些書徐老大就算沒買回去看,也都大概掃過一眼包裝,至少混個眼熟,不過今天卻多了幾套陌生的面孔。
《科學》、《自然》、《細胞》。
還都是雜誌合訂本。
這三本雜誌合訂本,都是個啥呢?這裡書中帶言,科研論文大多數來講是以論文的形式發在雜誌上的,這第三本雜誌在生物學界享譽盛名,而前兩本更是在整個科學界都頗有些影響力。
徐老大肯定不知道這些,但是他可以問。徐不是一個特別好學好問之人,不過這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抓住一切不被反感的機會跟上位者套套近乎,也算是一門「人治社會」中的必修課。這也是為啥徐老大沒有一次性把所有書都買回去,而是一趟一趟的慢慢往回拉。
「王老闆,進新書啦?」
王五抬頭,挑眉道:「是啊,我感覺那一片的書都太久遠了,放了幾本跟現代接軌的。」
「嗬~真是不愧是王老闆,這幾本書我可連聽都沒聽過。」徐老大拿起一本來翻看了一下:「A呀,不過看著內容可是真不錯。」
王五託了托眼鏡,好像對這評價很是受用,著重給徐老闆介紹了快十分鐘。
人家花了這麼大力氣給你介紹,你要是挑一套《資治通鑒》轉身就走,那就是折人家面子了。前文書中有言,徐老大有眼力勁兒,此時自然是順坑拉屎的把三個雜誌去年的合訂本都買走了。
等徐老大坐車走遠了,王五才站起身走到門口,朝著徐走的方向深深地看了兩眼,又搖了搖頭,回頭把空位用以前經常擺的書本填上了。
王五這邊暫且不表,我們來看看徐老大。
他正捧著那幾本論文在看。
科學論文這種東西,普通人可以讀么?肯定有人可以,雖然讀不透讀不精,但是大概的輪廓、摘要的結論,特別是在一些貼近生活的論文中,可以被這些人看個一知半解。而徐老大,顯然不是這種人。
既然他不能讀,那他看個什麼?
沒錯,雖然他不能讀,但是他能看,而且可以看很久。
看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把古典書籍換成科學論文之後,小學都沒念下來的小弟們看他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名科學家。
把古典名著換成學術論文,對他來說本不是件大事,因為捧著什麼書並不重要。然而幾天之後,他就發現事情不對。
他開始做一個奇怪的夢,有一個身穿白大衣的中二病少年,每天晚上都對他動手動腳的,他全身都被固定住絲毫也動不了。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論文看多了,科學氛圍給他熏的。
但是才過幾天他就有點慌了,一來自己手裡的論文只是捧著看並沒有讀,也讀不懂,二來這個夢的真實性和連貫性讓他匪夷所思。
殺過人進過號子,打了爹混了社會,到如今這個位置,膽子卻是越來越小了。
經歷過十幾天的高清VR連續夢之後,他是真的怕了,這種異靈事件可不是小弟多就可以解決的。
那麼找誰處理這個事情呢?徐老大想到了王五,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王五這方面的手段他也是略有耳聞的。也虧得是這些天給徐老大嚇的不輕,他連見面怎麼客套怎麼引入正題都沒想,就坐車來到鋪子。
「喲,徐老闆這次看的夠快的啊~」
「誒……昂,可不是嘛……」
王五照常打了個招呼,徐老大唯唯諾諾的回了兩聲,突然發現,這個事情,你沒辦法開口啊。
怎麼開口?最近做惡夢您給看看?
對方怎麼回?我給你買瓶地西泮試試?
徐老大一邊支支吾吾一邊打算先走到旁處,仔細琢磨琢磨接下來這個天該怎麼聊。
「徐老闆~」王五卻把徐老大攔下了:「有句話,我必須得說,但是您肯定不愛聽…」
擱一正常人,聽見這話,第一反應肯定是『對方接下來要說一些不中聽的、看不慣自己做為的評價性勸誡語』。
要擱平時,徐老大雖然表面客氣,但以他地痞流氓的職業道德來講,這話,他能聽,而且能聽的彷彿很認真,但是聽完之後不僅聽不進去,還要對話和話的來源人腹誹心謗一番。
但現在站在王五面前的,已經不是平時的徐老大了,而是心裡有事、驚弓之鳥的徐老大。
徐老大聽見王五這麼說,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接到:「王老闆您說您說……」
王五表情沒做太大變化,彷彿徐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內,接著說道:「您別看我天天在這看書攤,但其實以前也學過兩年旁門左術,我看您最近些日子……彷彿不大安穩。」
這話說的就比較圓了,先是謙虛地介紹了自己的相關概況——學過點旁門左道,然後又把對方的情況介紹的比較委婉——不大安穩。
「王老闆,唉,真的是,以前我就聽說您會些仙術,沒想到您的本事比那些傳言是只高不低!只高不低!」這話就有點過了,不過沒關係,商業吹捧大多數人都受用,能捧的時候盡量捧。
王五輕輕擺了擺手:「徐老闆您就別捧我了,我自己什麼斤兩自己清楚。我就直說了吧,如果我沒看錯,您這問題出在晚上,還是在夢裡,我說的對還是不……」
「對!對對對!王老闆!王大哥!」徐老大不顧自己的中年發量,直接給對方來了一記『大哥』,他也不知道王五到底比自己是大是小。不管年齡如何,大哥是地位的象徵,這個時候,必須得叫。
「徐老闆,別激動,這個東西怎麼說呢……這個東西就是比較磨人,但是沒啥大問題。」說完之後,王老闆緘口數息。
「有王老闆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徐被王五這麼一安慰,也平靜了不少,稱謂上恢復了正常,「但是王老闆,您看他確實是太磨人啦,這您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給小弟我……搭把手幫幫忙。我知道您家底厚,我這也沒什麼您能看上眼的,您就當幫幫我……」
徐的這段話可以說把自己的身段放的非常低了,他們這種層次的人,事兒要比錢有用得多,尤其是徐老大這種走在陰暗面里的人,往往比有權有勢的人更有用一些。所以邏輯上來說,王五應該能答應下來。
不料……
「徐老闆,對不住,這個忙我還真幫不了。」
「額……?」徐愣了一下。
「徐老闆,你也不用多說,我幫不了是因為能力問題,你最近的這個情況,雖然後果不嚴重,但是特別難處理。」王五頓了頓,接著道:「不過……不過我處理不了不要緊啊,我給你我師父手機號。」
……
王四,一個號稱在全市範圍內都聲名顯赫的老道長,據說這位老道長已有三百餘歲,『世外高人』這種稱呼,跟他般配的簡直就是門當戶對一般。就憑著一本兒北京大學的理學博士文憑,在這『老道圈』里就高人一等。
仔細算算,這道長20多歲該上博士的時候,燕京大學連地基都沒打呢吧。
徐老大對於『道士』這個職業還是很抵觸的,因為他以前被道士坑過,具體原因我們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說。
「道長,我……」
「嗯……王五跟我說過了……」
就沖著一句一個省略號的架勢,這世外高人就顯得不簡單。
「額……」這時候徐老大也不好多廢話,在一旁等著下文。
道長再開口之前,我先介紹一下這位道長的面相。這道士「面色奸詐,眼闊而狹、眼仁細小、麵皮松垮、唇薄口大」。徐看這老道,是越看越眼熟,不過又說不好在哪見過。
雖然老道長得不怎麼樣,但畢竟是王五介紹的,而且還是王五的師父,於情面上說,徐老大還得恭恭敬敬。
而於理來講,徐做惡夢,可是沒告訴過任何人,王五一語就能點破之,實力恐怖如斯!而他師父,大概率上只強不弱。徐老大更得恭恭敬敬。
「唉……該躲的……還是躲不開呀……」
「道長……」
老道擺了擺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綢緞做的道符,交給徐老大:「唉……這是你我二人的劫難……睡前將符貼於額頭……能否活過今晚,就看造化了……我這次出世看來已經夠久了,也該回去了……」
言罷就招手示意徐老大離開,自己也邁步出了平房。
徐老大自然是懵逼的。
愣了好一會兒才從房子里出來,發現老道已經在房外一圈鋪上了乾柴,正在澆著什麼不明液體……
「道長,這……」
老道一擺手,掏出火柴,二話不說就給房子點著了,轉身拂袖而去,快如踏風,深藏功與名。
……
老道走了,徐老大雖然懵,但也沒法追上去。
一來,人家已經給了自己化解之法;二來,就算心裡想追,也追不上去。
而且老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配合燒房跑路的行為,再加上出世入世的說法,徐老大感覺自己是不是莫名其妙的把老道給坑了。
期間徐老大坐車回家的過程寥寥,途徑王五的書店彙報了一聲,王五也沒什麼反應,只是讓徐老大先顧自己,師父那邊他自然會去聯絡。
一幹事情忙完,再到家裡已是晚上九點,徐老大這才有機會拿出道符仔細端詳一番。
符上面儼然是一個變了形的『祭』字,龍舞蛇形,筆觸流暢、勁道有力。除了字寫的挺好看之外,徐老大也看不出什麼其他。
但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哪裡不對呢?
這個「祭」不對,這個字按理來說不應該是這麼用的,就如同你要是往宿舍別人床位上掛個純黑床簾,上面在寫個金色的「祭」,那大概率是要被打的。
既然符有問題,那徐老大就不得不多想一想,這個符,是怎麼到他手裡的。
是通過王五介紹的王四到他手裡的。
自己現在的這個病是怎麼落下的。
是看了王五新進的幾本書導致的。
徐老大是傻子么?
看著是,但並不是,徐粗中有細,雖不能說大智若愚,但也算是小智若二愣子。
所以徐老大並沒有直接按照老道說的「睡前將符貼於額頭」,雖然對方說的很嚴重,「能否活過今晚,就看造化了」,但是徐老大冷靜下來之後其實並沒有那麼慌。
夢,嚇人是嚇人。一開始也不知道夢見的是什麼,後來日子長了,徐老大在網上也查了查,大致有了推測。他夢到的應該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精神小伙在用他做實驗,具體實驗的內容好像是什麼「自主模擬海馬尖波漣漪(sharp-waveripple)進行神經元高速運算的可行性分析」,也多虧是天天做夢都能夢見,徐老大在看不懂這個課題任何一個詞的情況下,生生把這麼一個題目給記住了。
既然是科學課題,又是高級認知相關的神經科學課題,那麼就會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特點,慢。
進展非常緩慢。
進展,真的,非常,非常的,緩慢。
慢到讓人想放棄科研改行寫小說。
所以,即便夢裡的時間進程略別於現實,這個課題——具徐老大對那個精神小伙的言談舉止的分析來看,想要結題還得一段時間。雖然具體內容徐老大聽不懂,但是髒話他還是聽得懂的,通過髒話的頻率和嚴重程度可以看出,這個課題的進展並不順利。
所以徐老大其實還真的是不急。
果然一夜之後,夢,還是照做;人,還是沒事;課題,毫無進展。
用我老闆經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Icannotseeanyprocessfromyou.
那麼,現在徐老大就回過來分析整件事情了。
既然自己並無危險,老道的那句「能否活過今晚,就看造化了」,有兩種解釋。
一、這老道不行,危言聳聽騙自己的;
二、只有貼上符了,自己才會處於「是死是活」的抉擇當中。而這個解釋又有兩個說法。①,這個符有問題,貼上之後自己大概率得跪下;②,這個符沒問題,但是自己的病情已經到了不得不拼一拼的地步了,拼過去就活,拼不過去或者保守治療,就死。
再加上之前對王五不利的一些分析,徐老大對王五的信任跨過了之前泛泛之交的狀態,直接進入了深度懷疑這一階段。
懷疑之後自然要查探一番。
有了之前查王五的經驗,這次徐老大也覺得查王五這件事,不難。
誰承想不查不要緊,這一查,卻給徐老大查出了個塌天~大禍!